這是一所年代悠久的中學，從市中區坐車過來得二十分鍾。 整個校園裡草木蔥蘢，教學樓的外牆上，布滿了一層綠油油的爬山虎。 沒花太多時間，林墨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後，她看向陸軒：“我們去找你的座位。” 陸軒沉默了片刻：“好。” 考不考的，對他來說沒什麽影響。但她有點怕生，這裡的環境她不熟悉，他願意陪著她。 高考那天，陸軒約林墨一起打車去。林墨沒有推辭，畢竟等公交車可能會浪費掉時間。 陸雅萍剛送了兒子出門，回屋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等他考完，就要獨自出去闖蕩了。 她這個當娘的沒什麽用，幫不了他。 考場外有家長憂心忡忡地等待著，考場裡氣氛肅靜。 原本，林墨心頭略微緊張。 而當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監考老師語氣平和地說著事項時，整個人就沉靜了下來。 第二天考完後，她心算了一下總分，應該是超過分數線了。 燕禾揚提前通知過他們，今下午在一中校門口集合，坐車去度假山莊。 大巴車上，大家都顯得如釋重負，拋卻了平日的拘謹，三個兩個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一小時後，到達郊外。 此處山清水秀，度假山莊半隱在山腳處的一片蒼翠之中。 晚餐安排在一個大廳裡，男生和女生分別圍坐在幾張大圓桌邊上。 菜色令人食指大動，有酸菜魚、土雞湯、竹筍紅燒肉、麻婆豆腐等，還有幾盤炒時蔬。點心是竹葉糕和酒釀小湯圓。 翟念甜垂涎三尺：“林墨，幫我舀一碗你面前的芙蓉雞蛋羹。” 林墨給她倒了一杯茶：“等燕老師動筷，我們再開始吃。” 翟念甜扭過頭去，眸光微閃。 燕禾揚看了一下她們這邊：“大家這些年學習辛苦了，祝願你們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今後前程似錦。那麽，開始用餐吧。” 大家齊聲歡呼，隨後紛紛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陸軒把一塊魚夾到碗裡，道：“我收到短信，海選通過了，準備去S市。” 燕禾揚把筷子平放在碗上：“你在外面，記得凡事三思而後行，別衝動。如果遇上簽合同這類，一定要看仔細，有什麽判斷不了的，給我打電話。” “嗯，哥。” 燕禾揚正端起茶杯，喝了半口，猝不及防聽見這麽一句，嗆得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坐在另一旁的班長連忙遞上紙巾。 而後，男同學們輪流過來給燕禾揚敬酒，頗有幾分豪氣乾雲。 女生這邊，大家飯後就相邀出去閑逛，相處得比平時多了幾分隨意。 為了安全，燕禾揚安排他們晚上在山莊住宿一晚，明早再各自回家。 山莊裡一條幽幽的小徑上。 “林墨，我通過海選了，得謝謝陸軒。” “他也通過了，前些天告訴我的，恭喜你們。” “我媽非得讓我填報她挑的那所大學，可是，念大學和複賽的時間衝突了。” 翟念甜有些心煩意亂。 林墨沉吟片晌：“你如果考上了，聽說可以辦理保留學籍，但好像也只能保留一年。” “林墨，你喜歡陸軒對吧。” 這話題轉變的太快，林墨愣了愣。 她又補了一句：“眼睛正常的人都看得出來。” 事到如今，林墨也不藏著掖著了：“嗯。” 翟念甜的聲音一反常態地認真：“我也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你也認識。” 林墨心中有了個不妙的預感。 果然，只見她朱唇輕啟，說出了那個名字：“燕禾揚。” 林墨慌忙拉住她的手臂：“念甜，他是你老師！還有，他已經結婚了” 翟念甜打斷了她：“我知道，我清楚自己的心意就行。我喜歡他，與他喜不喜歡我沒有關系。” “你這是何苦” 翟念甜撫了撫手邊的山茶花枝葉，輕聲慢語：“來這個山莊玩，我算過我們的班費，根本不夠，他是自己補貼上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學期在學校，有天我肚子不舒服，那次你也知道的，他扶我去辦公室裡休息，給我拿熱水喝，他上了半天的課沒歇一會兒，午餐也沒吃，等我好些了，又開車送我回家。你說，他這麽好，我怎麽能不喜歡上他？” 然後，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鄭重其事道：“以後我不能找他，不能去看他，不要緊，我要讓他看見我，不會忘了我。” 林墨啞口無言。 翟念甜平時一副大大落落、不拘小節的樣子，實則心裡很有主意。她不輕易下決定，但如若此種想法既成，便是固若頑石，不易更改。 小徑旁邊每隔一段距離就建了小涼亭，她們走到其中一個亭子旁，裡邊有三四個班上的女生在玩撲克牌。 翟念甜興致勃勃地衝過去：“我也來！” 還回頭跟林墨招手示意。 林墨不願見她強顏歡笑，道：“我去湖邊走走，你們玩。” 上半夜，月華如水。 陸軒從大廳裡出來，沒看見林墨，於是，在山莊裡閑庭信步，慢慢找她。 夜色裡，滿是荷葉的清幽氣息，不知哪對鴛鴦躲在延綿的葉片下面，細語呢喃。 前邊是一個建在湖邊的涼亭。 她穿一身淡綠色連衣長裙，青絲如瀑。 她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涼亭裡，像是水墨丹青所畫，滿塘的荷花荷葉都成了陪襯。 他停住腳步，怔怔地看著，想將她的這副模樣刻在記憶裡面。 少焉，她轉過頭，愣了一下。 看清來人後，那雙清眸浮上了淺淺笑意，菱角一樣的小巧嘴唇微張，喚出了他的名字：“陸軒。” 聲音溫溫軟軟的，如涓涓細流。 陸軒大步流星走上前去，離她僅一尺之遙。 他凝眸看她，眼底翻湧著情愫。 林墨看了下周圍：“你沒和他們一起嗎？” “你呢，怎麽一個人在這？” “我很少來這樣的地方，想四處看看風景。她們有的在打麻將，有的打撲克牌，我就自己過來了。” 她這番清風霽月，陸軒沉默良久。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開口打破沉寂。 林墨在這方面總是會慢半拍：“啊？” 陸軒不打算再給她反應的機會，一把攬過她的腰，略微使勁，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隨即也圈了上去。 這腰比他想象中的更纖細。 她埋在他的胸口，一聲不吭，臉頰浮上了一抹胭脂色。 荷花的清香縈繞，讓人沉醉。 “考的是C市的大學？你若是過去了，安心讀書，等著我，不要再看別的男人。” 說完，手臂略松了松。 林墨抬頭，只見他眸色深沉，好似要看進她心裡。 還沒反應過來，後腦杓就被大手捧住，一個吻落到了她的唇上，先是溫熱的、柔軟的，然後逐漸加重，不停攫取著她獨有的馨香的氣息。 林墨一時忘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陸軒才放開她。 “抱歉，忍了幾年，實在忍不住了。”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下半夜，月色溫柔。 林墨躺在竹榻上，輾轉反側。 亭子裡“那樣”之後，陸軒牽著她的手慢慢地沿著湖邊漫步。 途中遇到了幾位同學，皆是瞠目結舌地注視著他倆，無一例外。 她很想從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於是掙了掙，想把手抽出來，卻反而被越握越緊。 快到女生住宿的地方，班上很多同學已經回來了，裡邊人影晃動。 林墨幾乎是在哀求：“陸軒，快點放開我。” “行，你再親我一下，就放你過去。” 林墨目露震驚，似是不敢相信這人以前還比較正常，什麽時候就變作這般死纏爛打 陸軒輕笑一聲，不再逼她，緩緩把手松開。 就在這時，她的手輕輕環上他的脖頸，軟軟的嘴唇貼了上來。 他長得太高，一米八左右了，她只有踮著腳才夠得到他。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淡綠色的身影就像樹林裡的精靈一樣飄遠了。 一月過後，林墨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 喬媛考上B市的一所全國聞名的理工大學。 於珍珍的成績剛好卡在二本線上，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填的是A市的大學，恰好就是曾經她們拉練途中經過的那一所。 這個暑假，是林墨人生中最愜意的假期，大學已經考上了，暫時沒有學習規劃。 只是劉芳阿姨和陳奶奶她們幾位輪番上陣，語重心長地希望林墨再考慮考慮。 畢竟，她已經快是重點大學的學生了，而陸軒還前途渺茫。所謂沒有必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以後很有可能遇上更好的。 林墨知道她們都是好意，心裡很感激：“謝謝劉阿姨，但是我覺得他人很好。我不圖太多，只要真心對我好就行。” 劉芳無奈地往一旁看去，正好發現林夏生在找茶葉要泡茶，心直口快道：“叔啊，她才十八歲，你不管管？還是已經同意了？” “人老了，管不了那麽多。”林夏生瞅了林墨一眼，“大學期間不準同居，畢業後，如果他說要結婚，先上門來提親。” 林墨登時臉頰發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