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了，按照慣例，班主任會對優秀學生逐一進行家訪。 這日，堪堪放學，燕禾揚走到林墨跟前：“今天輪到你家了，我去開車，你一會兒來校門口。” 林墨點頭，翟念甜一臉羨慕地看她。 “怎麽了？” “我也想邀請燕老師去我家家訪。” “.” 林墨把眼鏡摘下，簡單收拾了書包，往教室外面走。 路邊，燕禾揚的車已經停靠在那裡了。 林墨連忙小跑過去，誰知有人比她更快，手已經按在了車門把手上。 林墨愣了幾秒。 陸軒朝她淡淡笑了下，將車門打開，待她上車，再彎身進去。 燕禾揚看見了他：“我是去家訪，你來幹什麽？” “搭個便車回去。” 燕禾揚：“.” 到了林墨家，林夏生泡好了茶，倒上一杯，燕禾揚躬身接過。 兩人就在客廳裡談，林墨在一旁聽著。 談完之後，燕禾揚抬手看了下手表，時間充裕，遂問林墨：“陸軒住哪？” “隔壁那棟，燕老師，我帶你過去。” 兩人走到陸軒家門口，林墨輕輕叩門：“陸軒，是我。” 來開門的是陸雅萍：“小墨，阿軒在洗澡，你進來等一會.” 她錯愕地望著林墨身後的燕禾揚。 “姑姑，好久不見。” 陸雅萍的母親姓燕，和燕禾揚的爺爺是親兄妹。當年，搬回鎮上後，隨著時光一天天逝去，她開始掛念女兒和那個未曾謀面的外孫。 而人的年紀大了，又總是抹不下臉面來。 倏地，她想到了燕禾揚。 於是，她囑托他，替她探望女兒和外孫。如果方便的話，再拍一些照片帶給她。 那時，燕禾揚剛到蘭草中學任職，陸軒還在上小學。 周末有閑暇了，他會買些東西去看陸軒，有時還接陸軒到他宿舍來住。 直到陸軒長大，進了蘭草中學，就沒再往他家裡去過。 一中對他拋出橄欖枝後，一方面，他考慮到結婚時買的妻子屬意的新房確實離一中很近，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陸軒。他怕沒人看住他，走了歪路。 思量再三之後，他決定去一中。 這是頭次來他們搬家後的房子。 林墨道別後，下樓去了。陸雅萍找了一雙拖鞋，讓燕禾揚進來。 “你姑婆他們，還好嗎？” “嗯，還行，身體健朗。” “禾揚，這些年，謝謝你照拂著阿軒” 陸軒洗完澡回臥室，燕禾揚跟了過來。 “有事？” “陸軒，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幹什麽。” 陸軒把電腦屏幕轉過來面向他，“這個，我想試試。” 燕禾揚扶了扶金邊眼鏡，靠近屏幕，細細看著。 屏幕上是一個宣傳頁面，內容大致是Z娛樂公司和電視台聯合舉辦的國內大型歌手比賽。 選手年齡須在16-24以內，海選采取線上投稿模式，男生組和女生組同時進行，各選出前一百強參加複賽。複賽前會有一個培訓期，接著，一邊比賽一邊錄製。比賽過程將在每個周六、周天晚上播出。 燕禾揚定了定神：“你要去唱歌？” “別的行業沒興趣。” 燕禾揚沒再說什麽。 唱歌，歌手.只要是正當的職業就行。這小子翅膀硬了，他管不住他。 每年一度的聖誕節，氣氛濃厚，街上到處都能聽見歡樂的英文歌曲。 午後，陸軒發現書桌裡塞滿了禮物盒子。 這畫面似曾相識。 眼見快上課了，他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兒掏出來，扔到書桌下面。 放學後，輪到林墨這一組做清潔。 “陸軒，你桌下有東西。” “哦，扔了吧。” “要扔你自己扔。” 這對話也似曾相識。 夜裡，空氣清冷，小朵小朵的雪花宛如精靈一般，在空氣中舞蹈。 A市的冬天，下雪是很罕見的。很多人一邊抬頭望天，一邊歡喜若狂的樣子。 林墨走著路，時不時仰面看著。 陸軒把自己的圍巾扯下來，給她戴上：“別看了，冷。” 她毫無預兆地開口：“陸軒，我聽念甜說，有很多女生暗戀你，以前珍珍也說過。” 他趔趄了一下。 少頃，穩了穩步子，正要解釋，她又說：“你還把她們送你的禮物拿回小區裡。” 陸軒體驗到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當時是腦子有問題，就想借個機會跟你說話” 林墨沒理他。 他一步邁到她跟前，伸手握住她的雙肩：“墨墨，你信我，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路燈下，他雙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似乎有點著急，耳朵都微微紅了。 她又側頭去看他的手，骨節有些發青，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把圍巾給了她而凍著了。 一個人對你好不好，有太多的細枝末節可以去探究。 從小到大，沒有誰像他這麽在意過她，舍不得她遭一點罪，受一絲委屈。 那，就是他了吧。 別的，也許有更好的，但已與她無關了。他已經闖入了她的世界裡，在很早以前。 那晚之後，陸軒沉思許久，有了結論。別的女生送他東西，她心裡覺得不舒服，是因為在意他吧。 原來是虛驚一場。 忽地，記起她快滿十八歲了，應該送什麽生日禮物？最好是能讓她一直帶在身邊，每當看見，就想起他。 他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索性翻身起來到桌前，打開電腦，點出商品頁面瀏覽。 到了那一天，他到林墨家門口，遞給她一個大盒子：“生日快樂。” 祖父還在家裡，林墨紅了雙頰：“謝謝。” 回臥室，她將盒子拆開，裡邊躺著一個布藝的雙肩包。 包包上面的圖案是手工縫製的一截樹藤，一隻圓臉的貓把自己懸掛在樹藤上玩。 林墨只看一眼就喜歡上了，她輕輕撫摸布料，很舒服，不扎手。 打開拉鏈，裡邊還有一個小的布藝斜挎包。 斜挎包上也是手工縫製的圖案。兩隻不同顏色的圓臉小貓臥在草叢裡，眯著眼睛像在曬太陽，旁邊還爬著一隻蝸牛。 林墨再拉開這個包的拉鏈，裡面竟然又裝著一個同樣材質的小錢包。 他是如何想到，這麽有趣的禮物 開學了，林墨背著新的雙肩包去學校。 翟念甜看見過後，眼睛就長在那個雙肩包上了：“林墨，你的包包什麽時候買的？” “過生日的時候，陸軒送的。” “哎，真好，我就沒人送。我特別喜歡這個品牌的布藝包，以前那個舊了，我媽說成績提高了，才給我買新的.” “這個包貴嗎？” “實體店和網上都有這個品牌，雙肩包貴一些，得一千左右，單肩包和斜挎包五六百” “啪嗒”一聲，林墨手上的水性筆掉落下來。 夜裡，回家路上。 “陸軒，你哪來的錢？生日送我的加起來都兩千了” 沒有回答。 林墨停住不走了。 陸軒無可奈何：“好，我跟你說.” 林墨聽他說完，眸子裡含著一絲憂慮：“你想去找他嗎？或許你父親是有什麽苦衷，所以沒能聯系你們。” “暫時沒想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回家後，他打開電腦。 歌手大賽的海選階段已經開始。他填好個人資料，再握著鼠標點了幾下，把之前錄製好的歌曲視頻發了出去。 離高考不到一百天，教室牆上貼著倒計時和標語。大家每天都在埋頭做題，如火如荼地進行最後的“衝刺”。 畢業會考陸軒已經順利通過，林墨不僅通過，而且所有科目都是“A”。 他讓她專心複習，不用再給他補課，他沒打算參加高考。 某天，翟念甜在走廊上和陸軒聊天：“歌手大賽你聽說了嗎？” “海選參加了，等結果。” “你果然也參選了能不能指點一下我？海選沒剩幾天了，我也想參加，可是總有幾個地方唱得不太滿意。” “等周末再說。” 那日，天空是清爽的蔚藍色，白雲悠悠。 樓頂天台，陸軒和翟念甜在討論聲樂，林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上握著一本書在看。 然後，翟念甜借用陸軒的電腦錄製歌曲，接近中午才完成。 陸軒出來時，林墨仍然坐在椅子上看書。暖融融的陽光鋪灑在她身上，仿似歲月靜好。 她這個樣子，勾起了他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陸軒神色出現了一瞬的恍惚，須臾，回過神來：“休息一下，別看壞眼睛。” 說完，打了電話，讓餐廳送午飯。 三人在客廳裡一邊吃飯一邊閑聊，氣氛融洽。 “你們都要去參加歌手大賽，如果贏了會怎麽樣？” “你問陸軒，我也不太清楚。得了名次應該就出名了吧，哈哈，能跟公司簽約什麽的，以後當明星？” 陸軒簡直不想理她。 林墨給他倆倒上橙汁：“預祝你們成功。” 翟念甜朝她粲然一笑。 高考前夕，教室外張貼了考場分配的名單，林墨一看就傻眼了。 班主任辦公室裡。 “燕老師，請問這所中學在哪裡？我只聽過名字，從來沒去過” “別急，我看一下。陸軒也分到這個學校，還有幾天時間，等考場布置了，你們先去踩點。” “陸軒說過，他不去參加高考。” “說不定他現在就想去了。” 燕禾揚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不管他能考多少分，只要去考場了，就算是給他這麽多年的學習生涯一個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