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义退出微博，才再次获得短暂的安静，但一想起网友们的唾骂评论，耳边不禁再次嗡嗡响。看看眼神巴巴的“韦梦马”，她知道如果把筹码全部押在殷迟归位上，浪费黄金时间，即便殷迟出现也难以挽回，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让他一手创立的基业遭到重创。
丁岳群试着给“韦梦马”做催眠治疗，但是因为“他”心智较小，精神无法集中，对岳群也不够信任，从心底抵触跟随指令，催眠失败。
龙春晓看着都急，刚发一条为梦马辩白的微博，就被曾执与几个疯狂的粉丝骂得狗血淋头。同样坚持相信梦马是无辜的啃啃妖丸、醉风、朱正义的幸福生活等，无一幸免都被追着臭骂。醉风和朱正义等被迫删博，早就跟闺蜜撕过好几轮的施如邀一如既往选择正面硬刚，连夜同曾执与的粉丝撕起来，遭到其粉圈的疯狂反扑。
＠挚爱执与：三无产品老板娘别乱吠，你的罚款交完了没有？谁不知道你利用姿色爬上有关部门领导的床，才免于停业，梦马专门签你们这种臭XX，倒闭指日可待。
＠唯与你同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梦马真的快倒闭了，这位大胃王又是卖房子又是当首饰的，不知道填什么坑。
＠只愿与子偕老：大胃王你最近频繁跑医院是多次无痛人流吗？你到底是大胃王还是大Ｘ王？请你原地去世吧，把医疗资源让给需要的人！
袁正义赶紧打电话去问了一句，得知施如邀旧病复发，胃出血躺在医院，果然是她爸妈作妖，前阵子去各种借高利贷，现在利滚利已经滚到一千多万了。到底为什么借高利贷，她没说，可能还是因为赌。
“你顾好自己，不必为公司担心，也别跟网友撕了。”袁正义无暇去医院探望，只能先安抚。
“韦梦马”八成意识到情况不妙，乖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摆弄岳群家的一个机器人摆件。
袁正义逼自己冷静下来，忽然想起殷迟在飞机上对她说的那句“化被动为主动”，既然标签提示，梦马的声明不止一份，就说明他们还需要发第二份声明，但声明什么内容，就是她该着重思考的了。
殷迟，既然你说相信我，那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帮到你！她心说，用力拍拍“韦梦马”的肩膀，“我需要你接下来一直假扮阿余，绝对不能露馅，我们一起帮助他的梦马视频度过难关。”
“好！”“韦梦马”很有斗志地答应。
思忖许久的龙春晓开口道：“这个时间起源于萧何，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盲目乱猜，不如想办法见他一面。别人见不到萧何，但律师可以。殷迟不是有私人律师吗？”
袁正义在殷迟的通讯录中找到律师的号码，写下“台词”让“韦梦马”照着说，派出律师先去接触萧何。
“接下来就是要稳住公司内部局势。”龙春晓说，“现在网上梦马倒闭的呼声那么强烈，里头肯定有竞争对手或者是别有用心之人聘请的水军在带节奏，我们自己一定不能乱。”
袁正义点点头，同时不断在想，如果是殷迟，他会怎么做？
渐渐，殷迟工作中的状态和凌厉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她觉得，殷迟时而会退让、会怀柔，但绝大部分手段都堪称铁血，既然已经向公众道歉，下一份声明绝对不可能是默默挨打的姿态。
她深吸一口气，写下第二个“台本”，让“韦梦马”给郑度打电话布置工作——“小郑，委托律师所收集证据，出具针对网上不实传言及恶意诋毁梦马视频言论的律师函；公关部草拟一份声明，一是要驳斥梦马和境外制作方同流合污的传言，二是保护其他签约KOL名誉，三是表达对萧何事件的同情以及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的态度。”
“她真的长大了。”龙春晓悄悄对丁岳群说。
“挫折使人成长，你也该适当放手让她独当一面。”他提醒，“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傻姑娘了。”
“韦梦马”打完电话，紧张兮兮地问袁正义：“我念得可以吗？有没有露馅？”
她摸摸下巴，摆出指导老师的语气，“很好，但就是有点话剧腔，你是不是当过语文课代表？”
“课代表是阿余，我是学渣！”“韦梦马”哈哈一笑。
他还没轻松一会儿，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柯浦深……谁呀？”
袁正义抓起手机，犹豫许久，按下接听并公放出来。只听电话里头说：“小迟，梦马的事我看到了，相信你不会放任舆论这么发展下去。我提醒你，舆论只是外部，真正的核心在于你跟那些品牌方、平台的关系怎么去维系，不要顾着平息流言，只把目光放在出事的主播身上。”
“说谢谢。”袁正义用口型告诉“韦梦马”。
“谢谢。”
柯浦深威严道：“至于资金链，这个你不必担心，华诚集团是你坚强的后盾。”
袁正义趴在“韦梦马”耳边指导，像双簧一样，他说：“我自己可以应付。”
柯浦深那里沉默几秒，“我爱人去找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当年有很多身不由己，现在也是一样。你既然姓殷，就一直姓殷，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血缘关系是天生的，谁也否认不了。我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自认是一个好父亲，你有要求，一定要提，同时我希望你能把华诚集团当做一个新的选择。”
“说谢谢。”袁正义继续着代表冷漠的礼貌，她不可能替殷迟做选择。
柯浦深未能从这通电话里得到什么具有实际意义的回复，只能作罢。
换做以前，袁正义是不敢对梦马的天使投资人这般应对的，不过自从知道他是殷迟的生父以及有求于殷迟后，她便觉得殷迟如此有骨气，不见得肯去依靠华诚集团。
为了稳定军心，袁正义带着“韦梦马”去了公司，一起呆在总裁办公室，应付着各个部门经理的试探和汇报。公关部的第二份声明草稿出来，袁正义见标签正是“3月18日12:30梦马视频声明(二)”，便放心地让他们按照标签时间在官方微博发布。
下午，殷迟的律师从公安局回来，带回了非常关键的信息——“何啸说，自己并不知道游戏中夹带私货的事，除了常规推广分成外，他收过来自制作方公司两笔酬劳，数额都不小，而且已经被他花光。两个游戏都是曾执与牵线并引荐给他的，但警方找曾执与核实的时候，对方否认，撇得一干二净，何啸现在很被动。”
袁正义想起自己曾在会客室偷看到他二人相谈甚欢的画面，“如果真是曾执与引荐给他的，会有什么影响？”
“口头推荐而已，没有证据，对曾执与毫无影响，除非被警方查到他私下也收了钱，但以我判断，曾执与如果有心通过何啸来害殷总，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律师回答，“现在最糟糕的就是何啸私下收了制作方的钱，这对他很不利。不过对公司倒是有利的，毕竟是主播个人行为。”
律师回去之后，袁正义些许放心下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梦马总体还是乐观的。
但是没等她乐观多久，柯浦深在电话中提醒的事开始冒头，据说几个平台要暂停与梦马的合作，品牌商也蠢蠢欲动，有以违约为由来索赔的倾向，这才是梦马最大的危机。
今夜，梦马全员通宵，时刻应对舆论风向的同时，派出几只队伍准备第二天面会几个平台负责人和品牌商。
“累了吧，睡一会儿。”袁正义自己挂着俩黑眼圈，却心疼上下眼皮打架的“韦梦马”。她只留一盏台灯，抱出两床绒毯，一床扑在沙发上，一床盖在他身上。
“小袁，这几天好累，我不想假扮阿余，他太忙了，都没时间玩。”他闹起小脾气，拉着她的手，“我想回家，你就算再给我买炸鸡可乐，我还是想回家。”
“现在阿余遇到了困难，他需要你。”袁正义跪坐在地上，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慰，“你这两天表现很好，他们都没发现咱们的cosplay。现在抓紧时间睡一下，因为待会儿随时可能叫你起来做事，你可别掉链子。”
“那你要怎么奖励我？”
“夹100次娃娃？”
“那是你们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我喜欢游戏机。”
“买！”
“拉钩！”
郑度急急敲门而入，看见这一幕简直惊呆，尴尬地立在门口，垂着脑袋尽量不再抬头。袁正义向“韦梦马”比了个“嘘”的手势，戴上大黑框眼镜，拉拉衣角站起来冷声问：“什么事？”
“这是几个洽谈小组的名单，其中平台那边需要殷总亲自出马。您看看是否需要调整？”
“好。”袁正义接过，坐到总裁办公桌后面，把自己的名字加在对接平台小组的后面，抽空瞥一眼“韦梦马”，他已经睡着了。
无论是协调平台还是品牌商，她以前都没做过，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如此幼稚，再次陷入纠结。
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上网搜索一切可以现学现用的商务谈判技巧和案例，却越看越懵。
“殷迟……怎么办？我学得太慢了，到底要背多少东西，才能应对这样的困境……”她抹一把眼泪，咬牙接着读下去。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紧张得站起来，根根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极限，不敢想还会有什么坏消息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