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义本以为殷迟又逗她玩,只顾吃串儿,可越听越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连刚送上来的羊肉串都顾不上尝,呆呆地望着他。“事情就是这样。”殷迟说完,把已经倒空的两个空酒瓶放在地上,“是你说要喝酒,现在却滴酒未沾,对得起认真认真干掉两瓶的我吗?”袁正义回神,赶紧喝掉杯中的酒,语无伦次,“你居然变成柯浦深的儿子了,这么说他当初当梦马的天使投资人不完全是看到了MCN行业前景,更多的是扶持亲儿子?怪不得上次在慢岛他又是约你喝酒又是共进早餐的,我以为他纯粹是器重年轻人。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身世,忽然一下子……”她沉默好久,觉得自己跟他同病相怜,不同的是,他是知道了自己是谁的儿子,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唉!我理解你的心情,真的。”她颇有感慨,张口想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又不知从何说起,抿着唇失神许久,“你说我们‘无话不谈’,其实我也有件事憋在心里,犹豫着该不该现在告诉你,但是……”明明是袁正义想借酒浇愁,殷迟却喝得比她还快,第三瓶酒已经开盖,杨先生在电话里提到的每一句话都浮上心头,“你在顾及什么?”她想,若不是自己得瑟殷可期的签名,就不会躲在窗帘后,也不会听到父母的对话,于是更加不知如何开口,“是我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挺乱的,想理一理。但是你得先答应我,别发火,别怪我瞒着你这么久。”他些许释然,眼神一黯,又干掉一杯酒,抬眸深深看着她,“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的,只是现在不方便说?”她点头如捣蒜,“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所以我心里乱得很。尤其刚才听你说,莫名其妙被做了亲子鉴定,换做谁一时都接受不了。不瞒你说,我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分不清状况,对自己很怀疑,也很恐惧,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管你以前如何,只要你肯坦白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殷迟又给她斟满一杯,“来,干杯。”袁正义听得一知半解,见他要喝净杯中的酒,也赶紧一饮而尽,“谢谢你来看我,跟我分享你那些不可能告诉别人的事,还耐心地听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殷迟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因为我相信你,也愿意一直相信你。”她很受鼓舞,“是,我也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早告诉我。”殷迟说,“你亲口说的,与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到的,性质不一样。”“没有别人……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已,或许别人也知道,但他们不会说的。”殷迟默了默,坚定地看住她,“我愿意接受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对的,也包括错的。”袁正义感激地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说谢,甚至豪放地抄起半瓶酒,“我干了,你随意!”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而又偏偏认为在谈论同一个话题。袁正义的酒量根本不值一提,何况殷迟还高估了她,喝不到四瓶,她就已经晕晕乎乎,一会儿感慨世事无常,一会儿叹声叹气,甚至趴在桌上流眼泪,嘴里叨叨着什么她爸爸她妈妈,让殷迟倍感不解。“殷迟……我对不起你……我明知你恨她,我还去见她……我也是鬼迷心窍,存着那么一丁点儿小心思,就去见她……报应啊!报应!我不该去!我不见她,就没有后来的事……是我的错!我的错!”她靠在他的肩上呜呜地哭,很可怜的样子,“我一定是个没人要的……你一定不能不要我,无论我是谁,我多么不堪,多么坏,你都不能不要我……呜呜呜……”“你醉了……”殷迟静静望着前方,心中似有了悟,“你开始吐‘真言’,确定要继续说吗?”“我要说!”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泪汪汪,“殷迟,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现在好怕啊,我怕我以前是个很乱七八糟的人、做过很多坏事,你知道了就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那我什么都没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连你都没了……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很想要你!!”“你喜欢我,这一点已经足够。”殷迟动容,“而我一直无心探究自己的身世,有没有父母,父母姓谁名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始终是一个局外人,若不是对他们有利用价值,他们绝不会费心找我。可能你会怪我不够豁达,但他们如何拿到生物验材的线,我一定要全部挖出来。”脑子不怎么清醒的袁正义没听进去,只将关注点放在“身世”二字上,正义感一来,反过来安慰他,“你说得对!但……你别怪殷可期!她跟我说了!她根本……根本不想管你,也不希望你去找她!”他不屑地报以讽刺的笑,“放心,我也不想见她。”“她怎么对你这么不好呢,我好想打她……”想到这里,她又呜呜哭起来。“傻瓜,不哭了。”他抽出纸巾温柔地为她擦眼泪,“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好好告诉我。我等你。不哭……乖。”她红着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那我……我就争取不哭。”殷迟忍俊不禁,无奈地刮一下她被揉红的鼻尖。来之前满腔压抑的愤懑,见她这个样子,心却一下子软了,即便她真的是“亲子鉴定”的关键一员,他也愿意理解。她酒兴一来,叫嚣着还要再喝,抓起两瓶啤酒就要开盖,殷迟及时阻止,叫过服务小妹,退掉剩余的酒,打车带她回酒店。一路上她很开心,也不哭了,对他表白至少一千次,“殷迟~我爱你哦~爱你哦~爱你爱你!”司机憋着笑,结账时打趣道:“一共52块。哥们儿,别输错数字了,是52,不是520。”殷迟扶着她回房,她拉拉扯扯的,把他也一起拽倒在床上,死死攥着他的手不放,宝贝似的贴在自己的脸颊边,笑得一脸花痴。他用肘部撑起身子,低头看着一脸酒后绯红的她,“袁正义,放手,否则对你不客气。”“不行,我不能放手。我……我要你的手,留下来陪我!”她蛮横道。他眼色一沉,嗓音低柔,“我不只会用手。”她嘴一撅,“就要手!”“为什么?”“你洗澡的时候是用手摸全身的,霸占住你的手就等于霸占了你整个人!哈哈哈,这样你就走不了,就是我的人啦!”她大声宣布。他无奈,“你醉了。”“我才没醉,清醒得很。”她瞪大眼睛,捏捏他的脸,“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你是谁,没有认错人,也没有睡觉。不像你,就知道睡睡睡!明明是自己吃的泡面,第二天还赖我,哼!”“不该这样撩我。”“就撩!”他松松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不后悔?”“谁后悔谁是大乌龟!”她横眉。殷迟抿唇一笑,被子一掀……(作者OS:一个省略号,代表已经尽力。你们各自想象吧。)第二天早上,袁正义舒服地卷着被子睡,感觉浑身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热。她把双手伸出被子,又觉得冷,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替她把手臂塞回被子,还很体贴地替她掖好被角。她睁眼一看,裸着上半身的殷迟靠在两个叠起的枕头上,捧着ipad看网页,肌肉线条匀称有力,进而昨晚一些镜头翩然在脑海中盘旋。几瓶酒喝高了,虽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也确实是趁着酒兴大胆迈出一步。一个标签在他头上浮现,她头皮一麻,屏住呼吸,生怕看错。“醒了?”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原本预定的航班,现在赶不上了。我已经帮你改签至下午,差不多可以起床。”袁正义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捂住脸,“……几点了?”“11点。”“为什么不叫我?!”“因为,我也刚醒。”他淡淡道。“你不是从来不睡懒觉的吗?”“分情况。”“什么情况?”“你猜?”“体力不好。”他笑得很讽刺,怼回去:“谁体力不好?”“那你说,现在是不是你体力巅峰期?”“又在套我的话。”他洞悉一切的样子。袁正义猛地踢开被子要冲进浴室,却被他握住手腕拉了回去,半眯着眼,“安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你趁着酒兴强行把我留下过夜,没说几句话就想跑?”“我哪有强行留你?一个男人难道打不过我?你可以挣扎啊,反抗啊,拿出你上次对付猥琐大叔的招式啊。但凡有点自觉,也不至于这样。你分明蓄谋已久!”“蓄谋已久……“他重复着她的话,“怪不得我觉得昨晚并不十分尽兴,现在,我决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蓄谋已久!”“慢着,不是说再不起床飞机赶不上了吗?“不好意思,我改签的是明天下午。”“你你你!变态!”“蓄谋已久的变态?很好,既然你向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那我只能尽力一试。”总之,通过这件事,袁正义总结出一个道理——酒不能乱喝,话更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