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五點鍾的時候帳篷裡就有人陸陸續續醒了,葉子陵在室友輕聲細語的聊天之中睜開了眼睛,大家都在討論洗漱去看日出。 葉子陵伸手把她媽也給搖醒了,兩人睡醒之後突然發現對方,都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了。 只聽陳菲感歎道:“自從你六歲之後就很少跟我睡了。” 葉子陵沒工夫聽她回憶當年,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把厚厚的一件塑料質感很重的衝鋒衣套在身上:“你快快收拾一下,天都要亮了。”她昨晚忘了把她的行李要回來了,估計之後幾天都要與這幾件挑戰人審美的衣服為伴。 結果她媽咕噥了一句:“你這衣服塑料味道真重。”然後眼看著就要往下倒,被葉子陵一把抓住,使勁兒晃了晃大喊道:“陳女士!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然後把她拖了起來。 收拾完畢出了帳篷,東方的天邊有了一絲晨曦,夜宿車裡的兩人起的倒是很早,正在帳篷不遠處的草地上聊天,氣氛倒是和昨晚天差地別,偶爾還能聽到那個老的爽朗大笑。 她沒料到昨晚顏以輕竟然沒有離開,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裡耗,大老板不都很忙嗎? 自己的熟人和她的“合約情人”站在一塊聊天,葉子陵差點當場心梗,她心正虛著,趕緊上前把兩人隔開,招呼著幾人往湖邊走。 帳篷裡面的人陸陸續續出來了,大家彼此都不認識,但依然友好地相互打招呼。天色逐漸轉亮,遠處的景物清晰起來。近在咫尺的湖水下面藻類豐富,形成深深淺淺的碧和藍,觀之如一塊透亮的寶石。他們就站在寶石邊仰頭看著眼前的壯麗景色。 沒幾分鍾天邊萬千條金線撒下,雲層被晨風蕩開,太陽終於遲緩緩地露了一角,草原遠處有人站在晨光裡歡呼,周圍也有擺著各種姿勢要與日出合影的人。 葉子陵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旁邊看了一眼。 沒想到顏以輕也在看她,兩人猝不及防來了個對視。 說實話,昨晚的氣氛本來可好,也輕松,因為葉子陵不合時宜的一句問,兩人彼此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葉子陵本以為今天早晨會看不到這人了,誰曉得他竟然老老實實沒離開。 想通了便罷了,葉子陵眼角藏笑,對他咧開了嘴角,這個笑容燦若朝雲,與此時此景般配之極。 橘紅色的太陽沒幾分鍾就從薄薄的雲層中跳了出來,周圍擁簇著鑲著銀邊的雲,下面是青色的雪山,雪山之下是金黃色的油菜花田,近處是泛著碧波的湖水,腳下是廣闊的青青草原,草原之上點綴著一簇簇粉色的狼毒花。 大自然這樣的美景,再怎麽讚美都不過分。 此時此景,顏以輕看著葉子陵既清純又英氣的側臉,那一刻,心中是有一絲悸動的。 陳菲攜著男友迎著日出跑了出去,奔跑在清晨的草地上,迎著朝陽擺了各式各樣的姿態,楊一新手裡舉著相機追在她身後拍,眼裡滿含熱情,用愛意記錄下一張張照片,他蹲下來采了一捧小花,慢悠悠踱過去把花送給心愛的人,然後圈住了陳菲。 陳菲順勢靠在了男友的身上,兩人對視一眼,把周圍的氣氛都給染成了粉紅色。 這個時候,葉子陵和顏以輕同時鬼使神差地側頭看了對方一眼:“……” 顏以輕本打算開口打破此刻的沉默,還沒開口他的手臂便被一隻手挽住。 葉子陵拽了人拉著就跑,邊跑邊大聲對後面的人喊:“你們慢慢聊,我先去看看早飯好了沒有!” 沒等沉浸在甜蜜的浪漫中的兩人回答她,葉子陵已經扯著人腳下如風般撤了,同時還不忘催促顏以輕:“快走快走!” 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回頭看了一眼跑走的兩人,陳菲靠在男友肩膀上,眼神裡一瞬間有幾絲失落和無奈,楊一新似乎知道她的擔憂,握住她的手勸道:“女兒也大了,有這個自由。” “我知道,只是……別看她好像什麽都看的很開,對我和老葉也都沒什麽意見,可是我怕她……哎,都怪我們不好,在她最重要的年齡段沒有給她感情上好的引導。而且,她從小就不大愛跟我說心裡話。”陳女士又開始了吐槽女兒的日常。 她擔心她和葉子陵父親葉川那段總是充滿了瑣碎爭吵的婚姻讓女兒缺乏情感上的安全感,雖然葉子陵現在看上去熱情開朗,但她自從大學後就不愛回家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心裡有什麽想法。 “你就是太敏感了,我看小葉子上個月回家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潑可愛。更何況,她都要讀研了,大學幾年也不見談戀愛,都快成老姑娘了。而且,我看那個男孩子不管是見識還是談吐都很得體,應該不是隨隨便便找的。” 陳菲本就是個十分自我的人,她需要人寵,需要生活中充滿著浪漫和儀式感,因此才和葉子陵的父親過不下去,一聽楊一新說的有道理,立刻把腦袋裡那點身為母親對女兒情感上的憂慮給拋開了,轉而問道:“真的嗎?那個男孩做什麽的?父母呢?什麽學歷。” 看她這樣八卦,楊一新很無奈:“和我一樣,做傳媒。”他看陳女士眉頭又要皺了,連忙又說,“你放心吧,這一行也不全是不靠譜的人。你看你多會找,我不就是個會寵老婆的麽?” 聞言,陳女士瞪了他一眼,心知他也沒說錯。楊一新又說:“況且看得出來小葉子不願意讓我們太早插手這件事,等哪天她自己覺得是時候了,自然會讓我們知道的。” 陳女士早已經被說服了:“你說的也對。等會吃早飯的時候,我要再好好看看。” 而此刻正在被擔心的葉子陵似乎是知道她媽的性格,腳下一刻不停地跑。而被她拉著地顏以輕像是一個毛頭小夥一樣莫名其妙地就開始了草原上背著家長的大逃亡。自從畢業後,除了在健身房,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公共場合這麽跑過了,兩公裡下來,仿佛又回到了校園,只是那時候身邊沒有一個女孩子敢這麽扯著他的手臂。 兩人一口氣跑到帳篷處才緩下腳步,都有些喘,各自平息了一分鍾,視線又突然相遇了,葉子陵眼角的笑藏不住了,扯起了嘴角開始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麽。這樣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顏以輕常年緊繃的嘴角在這笑聲中終於揚了起來。 葉子陵鵝鵝鵝地笑夠了,終於停歇,她拿那雙清澈卻勾人的眼看了顏以輕一會兒,然後趁其不備突然湊上來,圈住了他的脖頸,主動奉上了一個纏綿的細吻。 顏以輕沒料到她如此主動,怔愣了半秒鍾反客為主,單手扣住她的後腦杓,一手圈起了細軟的腰肢,加深了這個吻。 如此自然,沒有任何不適,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脫敏了。 草原上的晨風拂過,吹的帳篷間五顏六色的經幡嘩啦啦作響。 如此這般,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隔周,葉子陵已經回到清一市了。 那天看完日出之後,她當然沒有留在原地傻傻地等待陳女士他們兩位一起吃飯,而是趁著那個借口直接就拖著顏以輕溜了。 之後他們臨時起意乾脆自駕,把周邊全部的景點都玩了一遍。 葉子陵並不清楚顏以輕本來的計劃,只知道她低血糖的那天他的工作已經完成,理所當然地認為余下的時間被他安排來度假的。她自己更是有個長假,索性一起搭夥玩了一周的時間。 一起旅行很考驗人,尤其是臨時起意的雙人旅行更加折磨人,但葉子陵發現,顏以輕不太像是她對他簡單的公子哥的定義,他對周圍的景點熟悉程度令她很吃驚,對於各地食宿的安排更是面面俱到十分妥帖。於是她終於沒忍住:“這地方你很熟悉?” 顏以輕搖搖頭,舉起手機:“有這個而已。” 於是葉子陵很直觀的感受到了他的工作效率,去什麽地方他都是前一晚才查攻略,把方案整出個一二三,葉子陵只需要從裡面挑一個就好,一路玩下來,從沒覺得乏味,每一天都是充滿新奇和冒險的一天。 以顏以輕的身份,想必能抽出一周的時間用來陪她旅行,已是很不可思議了,最後被一個電話給叫走了,於是玩夠了的葉子陵也打道回府,各自去忙了。 假期剩下的時間,葉子陵都沒怎麽去辦公室,足足在家休息了半個月,有空的時候去學校附近的一家花店轉一轉。 那家小花店開在大學城,名叫Flora,周圍美食、美妝、日用品等店面很多,這家不足二十平方的花店夾雜在其中,小而精致,一年四季都充滿著鮮花與浪漫,因為不承接婚慶宴會等用花,只是散賣,因此裡面的客人不如想象中的多,常年只有兩個穿著工裝服的店員小姑娘換著值班。 葉子陵下午去健身房游泳,結束之後路過小店推門進去,裡面的店員正在修剪手中的切花,聽到有客人進門,熱情道:“歡迎光臨!”抬頭看去,有點意外,“老板!你旅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