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裡沒有開燈。 四周很昏暗,只有每幅畫上,有絨黃的射燈投射而下。 畫廊裡的布局,許半城心裡清清楚楚。 畢竟這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擺放的。 走進入口,路過一段潔白的走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美人畫。 美人畫往右,是慶山醫院醫生護士的合體雕塑,雕塑正前方的牆壁上,是謝寶寶的畫像。 其他的,就沒有了。 可現在。 本該空無一物的美人畫左邊,盡頭的牆上,出現了一幅豎條長的畫。 許半城皺起眉,大步走了過去。 等他走近,一眼就認出畫上的東西。 畫上是無面。 應該說,是身處黑暗、只剩半邊身軀的無面。 它那隻戴著紅手套的手,在以黑色為基調的畫面上,格外刺眼。 在畫的下方,金屬小牌上寫著“無面之面”。 “為什麽無面會出現在畫廊裡?” 許半城不明白。 他並沒有邀請無面進畫廊。 許半城想了想,閉上眼,對著無面的畫,用出“話夜”。 下一秒,刺激耳膜的低笑聲從許半城面前傳來。 許半城睜開眼,赫然發現,眼前的畫,活了。 無面在畫裡,一步步朝許半城靠近,可最後被透明的東西攔在了畫裡。 許半城眉頭緊皺,淡淡問道, “無面,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無面的笑聲戛然而止。 隨後,它帶著怨毒的沙啞聲音傳來, “你知道了我的弱點,並戰勝我,所以我只能被你關在畫廊裡。” 聽無面的聲音,還能聽出十萬分不情願。 就像是,它是被迫關在這裡、並且被迫回答許半城的問題一樣。 許半城摩挲著下巴,想到了自己“封都之主”的稱號。 在畫廊裡,凶神及以下,都得聽他的。 許半城又瞥了眼看起來很不甘心的無面,露出一絲冷笑。 他也不客氣,直接拷問無面,它所知的所有事情。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許半城終於明白,從碧蘭灣裡的一家四口,到最後錢浩鐸和KIKI,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一切的起因,要從碧蘭灣說起。 碧蘭灣裡,如許半城所猜想的一樣。 不是一家四口,而是一家五口。 原本,一家五口住在碧蘭灣333號別墅裡相親相愛,生活幸福美滿。 但孩子多了,難免會偏心。 夾在中間的次子,就顯得格外多余。 他性格內向孤僻,不愛與人說話,反而總對著娃娃自言自語,這也引起了孩子的爸爸媽媽的反感。 孩子慣是會看大人的臉色。 次子被嫌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也拿他出氣。 久而久之,次子成了家裡的透明人。 次子的性格,也在陰暗的環境裡漸漸扭曲。 玩偶遊戲,就是次子創造的。 而無面,就從這個遊戲裡誕生。 次子用玩偶遊戲創造了無面,讓無面殺了一家四口、吃掉以後,無面的實力暴漲,一個孩子難以駕馭,導致反噬。 次子成了無面的盤中餐。 也在世人的記憶裡消失。 這之後,無面遊走在此岸與彼岸薄弱的邊界線上,只要聽到有人召喚,它就會現身、與人做交易。 這其中,錢源先召喚了無面,讓它抹去錢浩鐸的存在,自己則順理成章頂替了錢浩鐸。 錢源是錢氏董事長的一次意外。 他不被錢氏董事長承認,也不被錢氏上下接納,加上親生母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咒罵,他恨上了名正言順的錢浩鐸。 當錢浩鐸消失後,錢源的記憶也被修改,只知道自己是大少爺,也不記得和無面的交易。 他答應給無面的東西,沒有兌現。 無面喜好人的魂,錢源用於交易的,正是三魂中的一魂。 所以,後來錢源才會有夢遊症,這是無面在召喚他。 當四角遊戲裡,無面現身,錢源看到無面後,想起了一切。 自然,也想起了錢浩鐸。 同時,他想起了陸仁義說過的,許老板和他一樣,都說過“錢浩鐸”這個名字。 錢源猜到許半城要救錢浩鐸。 所以他做好了防備,花重金請了一位道士,製成一張連水也澆不滅的殺魂符。 他要讓錢浩鐸,徹底在兩個世界消失。 當然,錢源的奸計,沒有得逞。 而他也遭到了無面的反噬。 最後,落得個被世界遺忘的下場。 同樣,KIKI也是,嫉妒阿偉哥年複年霸榜第一,她很早就想除掉阿偉哥了。 等無面交代完畢,已經夜深了。 許半城聽完後,滿臉唏噓,搖著頭感歎, “何必呢,都是些被欲望左右的人啊。” 說著,他又問無面關於他右臂上黑色紋路的事。 在“封都之主”的壓迫下,無面老老實實交代。 但它也只知道這是詛咒,會要人命的那種,其余的它就不清楚了。 許半城走上前,把眼前有些歪斜的畫框扶正,笑眯眯說道, “反正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好好待在這,替我打工吧。 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他不顧畫裡發出憤怒吼叫的無面,背著手轉身往另一邊走。 許半城檢查了一遍謝寶寶的畫與顫栗雕塑,確保無誤,又跟它們隆重介紹了下無面後,便打算回學校了。 當他再次回到美人畫前時,他的視線與畫上的葉倩鈴交匯了。 那雙徹骨殺意、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含著一絲不滿。 許半城下意識把右手往背後一躲,笑呵呵朝葉倩鈴道別, “你放心,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 先走了,明天重新開業,畫廊就拜托你了。” 說完,許半城轉過身大步離開。 打著傘回了宿舍,許半城見張文哲還在打遊戲,便沒有打擾他,走進廁所打算衝涼。 回來的時候,雨又下大了,脆弱的傘抵擋不住風雨,他淋了個落湯雞。 擰開花灑,溫水從頭淋下。 “嘩啦啦”的水聲裡,許半城抹了把臉,目光被右手臂上的黑色紋路吸引。 他把手臂舉到眼前,仔細打量。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難道真是詛咒?” 許半城一臉納悶,打算以後找機會再研究。 重要的是,他要幫這個黑色紋路的主人,解決它的問題。 洗完澡,許半城早早上了床,毫無負擔地沉睡過去。 他又做夢了。 夢裡,是一間教室。 教室正中,坐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