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樓204號病房。 許半城縮在被子裡,盯著熒綠的電子表盤。 五。 四。 三。 二。 一。 2:30! 下意識的,許半城憋住呼吸,豎起耳朵傾聽被子外的動靜。 什麽聲音也沒有。 許半城懸著的心,不敢放下。 “這個任務看似簡單,但怎麽說也是地獄級別的任務。 這裡頭肯定有玄機。” 許半城按兵不動,靜靜趴在床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半城鼻尖縈繞著腐朽與說不出來的氣味。 不能說臭,但也好聞不到哪裡去。 並且。 這氣味,越來越濃了。 突然,一道細微的腳步摩挲的聲音傳來。 有什麽東西,到二樓了。 許半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是一號樓的東西? 床上的許半城把呼吸放輕,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此刻,他所有的安全感,全都來源於背上蓋著的單薄的被子。 “沙、沙、沙……” “嘻嘻嘻……” 腳步摩挲的聲音更清晰了。 伴隨著的,還有男人、女人的低笑聲,與配藥車滾動的聲音。 許半城聽著逐漸清晰的聲音,渾身繃緊, “果然,這任務有蹊蹺。” 抓著被子邊緣的手漸漸收攏,許半城集中注意力,仔細聽著被子外的動靜。 慶山醫院的病房都是長方形,為方便護士查看病房情況,靠走廊的內牆窗戶只有框架。 而外牆的窗戶,則被重重鐵條封住,透過鐵條的縫隙,能看到正中間的花園。 靠走廊一方,前後各一張沒有門的出入口,病房裡擺著左右各三張病床。 許半城躺的6號病床,位於靠近後門、貼外牆的位置。 腳步聲與配藥車滾動的聲音又響了。 許半城豎起耳朵,仔細辨別方位。 到第二張病床了。 停了。 他沒猜錯的話,這個推著配藥車走的東西,正在模仿護士的行為。 它在給每一張病床發放藥物。 許半城無聲歎了口氣。 “輪到我的時候,最好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我可不想掀開被子……” 可是。 越不希望出現的事、就越會發生。 過了幾分鍾,腳步聲與車輪滾動的嘎吱聲在床邊停下。 被褥裡,許半城屏住呼吸,努力讓自己和床融為一體。 又沒有動靜了。 黑暗加上死寂,讓許半城心裡發慌。 被子外頭,到底什麽情況? 許半城心跳越來越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站在床頭,用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他。 “嘻嘻嘻……” 突然,他頭頂傳來道女人低啞的笑聲。 這聲音很近。 就好像,緊貼著許半城的頭皮。 許半城能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氣息,正透過被子,源源不斷往下滲。 “……起來,吃藥。” 嘶啞的女聲帶著命令式的語氣。 許半城哪裡敢應答? 他渾身僵硬,緊緊貼著床褥。 “起來,吃藥!” 外頭的東西沒有得到回應,嘶啞的聲音裡帶上一絲慍怒。 同時,許半城感覺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寒冷讓許半城打起哆嗦。 好在在畫廊時有了經驗,他咬緊牙關,硬生生扛住。 同時,他也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萬一那東西攻擊他,他可顧不上任務。 就在許半城以為那東西惱羞成怒、要攻擊他時,一道細微的啜泣聲響起。 許半城是趴在床上的,這道啜泣聲,正是從許半城的後背上飄出。 “哭什麽哭? 讓你吃藥,不是讓你去死!” 嘶啞的女聲更生氣了。 “……我沒有病,我不吃藥。” 緊接著,許半城背上的那道柔弱女聲給出了回答。 許半城聽了後,心裡咯噔一下。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不等許半城細想,嘶啞的女聲發出尖叫, “你進了慶山,就是有病!” 突然,病床開始晃動。 就好像是有誰在掙扎。 伴隨著越來越激烈的晃動,嘶啞女聲怒喝, “最不聽話的就是你! 你不吃藥,就把你關去地下室!” 病床晃動得更厲害了。 趴在上頭的許半城差點被顛下去。 他伸手拽住床頭的綁縛帶,臉色煞白, “精神病院這麽刺激的嗎? 強行給病人灌藥? 我記得這病床是焊在地上的啊? 再晃下去,都快散架了!” 到了這一步,許半城心裡也大概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也許,是那個東西,在重現這張病床上發生的事。 但再這麽晃下去,自己遲早會掉下床。 姑且不說任務失敗,萬一和那東西再對上眼,是生是死可不好說。 就在許半城思考解決辦法的時候,病床發出可怕的“咯吱”聲。 不好。 再這麽下去,他沒掉下床、床就會被那東西直接掀翻。 可也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尖嘯從許半城背後傳來。 正在晃動的病床停了。 一切歸於死寂。 就連滲人的寒意都退了去。 眨眼的功夫,許半城從瀕死邊緣回到現世。 滿頭冷汗的許半城愣住了。 小心翼翼松開手,他這才發現,皮質手套都破了。 “怎麽突然又沒動靜了? 剛才的尖叫聲,是誰的?” 活動了下手腕,許半城瞥了眼電子手表。 2:55. 許半城眼睛一亮。 “太好了,還剩五分……” 話說一半,他僵住了。 因為,他感覺到腳邊的被子被掀開一角。 一股森冷的風鑽進被窩。 緊接著,許半城感覺,有一隻冰冷的手,摸上他的腳脖子。 他心裡一緊,不敢動彈。 冰冷纖細的手握著許半城的腳脖子,森冷的寒意滲入皮膚,不停往他腳踝的骨頭縫裡鑽。 許半城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冰冷、滑膩的手沿著腳脖子往上爬,很快到了許半城的小腿。 大腿。 腹部。 脖子。 手停下了。 他感覺那隻手的動作格外輕柔,流連在他的脖頸上。 可尖銳的指甲劃過他的皮膚時,讓他心裡泛起一股戰栗。 “唔。” 許半城眯起眼睛。 左眼又發燙了。 與此同時。 一道怯怯的女聲貼著許半城的耳朵說道, “為什麽放了我?” 這聲音,和剛才不肯吃藥的女聲一模一樣。 許半城不解,自然也不敢回答。 沉默間,那道陰柔的聲音又傳來, “你要我的畫筆……畫筆換我的命?” 伴隨著女聲傳來,陰風鑽進被褥,把許半城凍得瑟瑟發抖。 但他眼睛一亮。 畫筆! “這個說話的東西,難道也和剛才一樣、在重現病房裡的事?” 許半城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他忽視了脖子上那隻灰白纖細的手,已經完全掐住脖子。 “好,畫筆可以暫時交給你。 這是我們的交易,我會拿回來的。” 很快,貼著許半城耳朵的女聲又說了一句話。 只不過,話音一落,女聲發出陰惻惻的笑。 許半城一愣。 “呃!” 那隻手,突然收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