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都畫廊裡。
  門外，大雨傾盆，雨幕密集得看不清大馬路上的車輛，只聽到“嗖嗖”的聲音，才知道有車開過。
  很快，雨水在馬路上匯聚成一股小溪，嘩啦啦流淌過去、流進下水道入口。
  畫廊陰涼，這一下雨，就顯得室內有些冷了。
  許半城把晾乾的外套穿好，坐在長椅上，檢查登山包裡的東西有沒有濕。
  他包裡除了一些野外救急的道具，就是玩偶兔子、畫筆和帳簿。
  正低頭翻著包，從售票處飄來薑也笑嘻嘻的聲音，
  “老板，晚上又有活動啊？
  帶我一個唄。”
  許半城手裡動作一頓，他哭笑不得看向薑也，
  “你怎麽知道的？”
  薑也坐直了，朝許半城一擠眼睛，
  “我有我的渠道。”
  許半城眯起眼睛看了會薑也，隨即扭頭，瞪了眼正把目光挪向別處的張文哲，
  “是你告訴她的？”
  張文哲臉上浮現心虛，他摸了摸後腦杓，嘿嘿一笑，
  “哎呦這不、這不你說是單人遊戲麽？
  到時候你上去了、留我一個在下面，那我害怕了怎辦？
  剛好薑也她發短信來問了，我順手就……”
  許半城揉了揉眉心，無奈說道，
  “行吧。
  那你們倆晚上跟我去一趟。”
  見許半城答應，薑也臉上浮現驚喜，她跑出售票處，笑嘻嘻和張文哲拍了下手。
  畫廊外，這場大雨一下就是一整天。
  直到夜裡9點多，雨勢才漸漸減小。
  早早關了門的畫廊被人從內打開，許半城三人撐起傘，打了輛網約車、前往永河小區。
  鈴蘭區是沙市的老城區，其中的永河小區，建成至今已經有十來年了。
  小區裡總共有十棟樓房，都是十八層。
  網約車開了三十多分鍾，在永河小區正門口停了下來。
  下了車，許半城撐起傘，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因著下雨，街上行人稀少。
  馬路上濕漉漉的，昏黃的路燈蔓延向遠處，在地上折射出一個又一個微弱的光圈。
  馬路對面，是一條河流。
  天黑又下雨，看不清楚河面。
  永河小區的圍牆是雕花鐵柵欄，即使站在小區外，也能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小區綠化做的不錯，一眼過去，層層疊疊的綠樹與灌木穿插在樓房之間，數條小道蔓延其中，通往各個樓房。
  現在不過十一點多，永河小區的樓房、只有零星幾家亮著燈。
  黑暗中，“唰唰”的雨聲裡，永河小區像是一隻匍匐著的巨獸，靜靜俯視著許半城三人。
  張文哲打了個哆嗦，往許半城身後躲了躲，他左右看了看，用猶疑的語氣問，
  “誒，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怪怪的？”
  薑也把傘靠在肩上，另一隻手插在外套兜裡，她笑盈盈一歪頭，
  “當然了。
  你忘了，這裡光凶殺案，都發生了五六起。
  更不用說數都數不過來的自殺案件。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永河小區才能進入十大怪談，不是嗎？”
  聽薑也用帶笑的語氣說著這麽駭人的話，張文哲臉色逐漸泛白。
  他瞪了眼薑也，小聲警告，
  “等下老許進去了，剩我倆的時候，你不準再說這些事！”
  薑也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
  “膽小鬼。”
  另一邊，許半城觀察了下永河小區和附近，抬腳往小區裡走。
  這裡是老小區、再加上租戶比較多，門禁這塊也就松懈了。
  不需要登記、也不需要出示身份證，許半城瞥了眼正坐在保安亭追劇的老頭，輕松走了進去。
  在他身後，張文哲和薑也停下拌嘴，跟了上去。
  走進小區，一股風刮過，吹亂了雨簾，也吹得樹木和灌木沙沙作響。
  許半城把雨傘微微傾斜，踏著雨水，往7棟走。
  7棟在永河小區最裡面，要說外面幾棟樓還有零星幾家亮著燈，這越往裡走、燈光越少。
  等三人走到7棟門口後，發現包括7棟在內、剩余的樓房一戶亮燈的人家也沒有了。
  而這時，張文哲才想起一件事，臉色逐漸發青。
  薑也瞥了眼張文哲，輕笑一聲，
  “膽小鬼，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才想起來，永河小區裡的案子，基本上都發生在後面這幾棟哦？”
  張文哲捏著雨傘，狠狠瞪了眼薑也，一聲不吭。
  許半城仰頭看了眼7棟，大步走進去。
  7棟入口處停了不少電動車，有幾輛上面搭著濕漉漉的雨衣。
  一樓裝有聲控燈，許半城收了傘、輕輕一跺腳，慘白的燈光亮起，驅散了樓道裡的黑暗。
  通往電梯的走道不長也不寬，幾米的距離、兩人並排走有些費勁。
  走道地上貼了大塊的白色瓷磚，瓷磚縫隙黑漆漆的，看起來很髒。
  牆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牆角有許多黑漆漆的腳印，牆壁的白漆剝落了些，露出裡面灰褐色的水泥牆面。
  往裡走，就是兩台並排的電梯了。
  兩台電梯各有一按鍵，按鍵鋥亮、已經被磨得看不清楚上面的方向鍵了。
  電梯門上貼了許多小廣告，大部分都被撕了號碼，在兩台電梯中間的牆上，貼了一則物業告示。
  是催促租戶繳納物業費的，落款是錢氏物業。
  兩台電梯正中，還擺著個垃圾桶。
  垃圾桶的鐵皮外殼經受了不少摧殘，已經扭曲了，勉強能看出是被人用腳踢的。
  在三人頭頂上，聲控燈忽閃忽閃，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這一切，都給許半城一種上了年歲的感覺。
  許半城看了眼電子表。
  23:57。
  還早。
  他摸出手機，調出白天傳到手機裡的“電梯遊戲”流程，又看了起來。
  在他身後，張文哲和薑也也走了進來。
  薑也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好奇問張文哲，
  “哎，老板等下要怎麽玩電梯遊戲？”
  張文哲瞥了眼薑也，他得意一笑，摸出手機摁了幾下，給薑也看，
  “喏，這就是電梯遊戲。”
  薑也一把奪過張文哲的手機，低頭翻看。
  張文哲“嘖”了一聲，又搶回手機，有些不高興說道，
  “妹子，我是有原則的人！
  我手機隻給我未來老婆看啊！
  喏，我把流程發你，你自己看去。”
  說著，張文哲示意薑也拿出手機，隨手就把內容給發了過去。
  薑也眯了眯眼，嘟囔了一聲“謝謝”後，捧著手機找了個角落貓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眨眼的功夫，1:30到了。
  在這期間，沒有一個人進入7棟。
  許半城放下手機，他戴好口罩、拉好拉鏈，摁了向上鍵。
  “叮——”
  右邊的電梯，在許半城面前緩緩打開。
  許半城回頭衝張文哲和薑也點點頭，大步走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