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昔的生疏是在大家的預料中的,畢竟失意的人這樣做是很容易讓人理解的。 飯後,華宅一樓的盥洗室內。水嘩嘩的從水龍頭中流出。梅子昔接著水流的潤澤,終於把戒指從自己的無名手指上取了下來。 燈光下的戒指璀璨有光,晃得人眼睛生疼。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從來都是情意深沉時,才會出現的東西。居然莫名的出現在自己手上。 梅子昔小心的把這顆價值不菲的,象征著愛情的物什放在了手心裡。 推開盥洗室的門,梅子昔看了看不遠處的壁鍾。時間不早了。 開門的聲音,讓坐在客廳內的華家人齊齊的都回了頭。 梅子昔歉意的望著眾人,該離開了。雖然華家的氣氛暖的讓人不忍離去,但是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不屬於自己的不能強佔,沉在其中只會迷失。 梅子昔鄭重的對著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大家。今天晚上的飯菜很好吃。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梅子昔的話讓葉蘭慌慌張的站了起來:“你現在走,上哪兒去?房間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謝謝阿姨,我總是要回家的。十來天沒回去,總要回去看看。”梅子昔平和的接了口。 “留下來不行嗎?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再說,你自己一個人在哪,我不放心。”葉蘭又交集的接了口。 多麽暖人心的一句話,梅子昔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謝謝阿姨,我想回家。” 梅子昔的堅決讓葉蘭吐在口中關切的話語,齟齬半天再也說不出口。 華子豪對著葉蘭搖了搖頭,然後對著華宇說:“小宇,你送子昔回去。” 強人所難的事情,對於梅子昔現在讓他留下來就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情。華宇也明白此間的道理。 無奈的站起身,華宇拿起車鑰匙:“我去送送,一會兒就回來。” 葉蘭也慌忙的起身,向前緊走幾步,又慌忙的說道:“子昔,我讓劉媽明天做你的飯。你別忘了過來。” 葉蘭對梅子昔是滿含著愛意和關切。可是當別人不接受時,這種愛往往給人帶來負擔。就比如現在這個時候。 梅子昔沒有說話,隻對葉蘭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 “奶奶叔叔再見。”梅子昔回頭招了招手。 “阿姨我走了,你別送了。” 葉蘭站在門外,落寞的望著汽車載著梅子昔的身影遠離。 “別看了,人都走了。”華子豪輕輕的走到大門口,對著葉蘭的背影溫柔的說著。 “讓人操碎了心。”葉蘭回頭望了望,又轉回頭看著早已沒有車影的空蕩蕩的道路,“子昔失憶了,兒子、我們都不記得。剛剛訂婚就出現這種事情,我真替小宇擔心。” “大不了重追一次,再難追,有你難追嗎?”華子豪摟著葉蘭,也終於調皮了一把。 “討厭,”葉蘭回手輕輕捶了華子豪的胳膊一把。 “哎喲喲喲喲,劉媽扶我上樓。”宋芝佳捂著眼睛連忙的對著空中喊道。 “媽還在,”葉蘭連忙掙脫了華子豪的懷抱。 “一會兒就不在了,你們繼續。”宋芝佳說的是真心話。葉蘭什麽都好,但是遺憾的是,她已經不能再幫華家再添一個孩子,華宇五歲那年,一場意外讓葉蘭再也和孩子沒有緣分。 宋芝佳曾暗示自己的兒子,自己想再要一個孫子的願望。但是兒子愛葉蘭篤深,宋芝佳也只有作罷。 “媽,我扶你。”葉蘭慌忙的會轉身打算去扶。 “不用,讓劉媽扶我就行,”宋芝佳堅持的說著。宋芝佳把手搭在劉媽的手上,臨上樓前,又轉身對華子豪說道:“你兒子的脾氣你自己知道。子昔這個孩子,我看著也好。真是找不到,多派些人,往外再找找。” “知道了,媽。” 汽車把梅子昔載來,又載了回去。這條去往梅子昔家的路上,華宇跑了無數次。只有這一次,華宇的心中莫名的沒有低氣。對和子昔的未來沒有底氣。梅子昔莫名的疏離讓華宇不知道該怎麽辦?真的還要像在醫院的時候一樣嗎?采取強硬措施,不就范,就是捆,也要把她捆在自己身邊。 華宇知道自己不能,在醫院那是為了梅子昔的身體考慮,自己逼不得已才出的下策。而現在,華宇如果真的在用強,是否會把梅子昔推得越來越遠。華宇賭不起,也不敢再去賭。 汽車又緩緩地駛進氤氳著江南水鄉汽霧的這一方小鎮。華燈初上,燈火通明,確照不進華宇的心底,照不亮華宇前行的路。 “明天,我來接你吧。你一個人出去,沒個車總是不方便。況且,兩個人在一起總有個照應。”華宇說的小心翼翼,期盼著梅子昔會答應。 但是,顯然梅子昔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不用了,你已經在我身上浪費好長時間。我不能自私的霸去你所有的時間。”梅子昔明顯的拒絕著。 手心裡的戒指已經捂了好久,梅子昔緩緩的把手攤在華宇面前。 華宇的心明顯的刺痛了一下。這戒指應該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取下的吧。光滑潔白的無名指,如今空空如也。 “戴著挺好看的,為什麽要取下來?” “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應該物歸原主,”梅子昔說的理所當然,華宇卻聽的很不是滋味。 尚有梅子昔余溫的戒指被華宇接了過來,華宇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該做些什麽才好呢?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梅子昔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華宇釋然的笑了笑,假裝輕松的面對梅子昔:“你確定明天不讓我陪你?” 梅子昔堅定的搖了搖頭。車門再次被打開,很快梅子昔的身影就消失在路的轉角處。手裡個戒指已經被華宇摩挲了無數遍,打開車載儲物箱,把它放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打開車門,華宇腳踏青草濃濃翠意的小路上。天黑,根本看不清路兩邊的樣子,但是華宇知道它們依然在,就如那小院圈起的淺黃色的燈光下攏著一位對華宇來說如珍如寶的女子。 華宇站在梅子昔家的門外,一站就站了近一個小時。相愛的時光總是美好而短暫,可是現在時間煎煮著華宇的心。 我該拿你怎麽辦?松緊都不行,就像一根細細的脆弱不堪的風箏線,拉的松了它在你的手裡就再無昂揚的活力。拉的緊了,它就會脫離你的掌控,從此再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華宇的眼底氤氳有光,人生第一次有了選擇的矛盾,但是有一點華宇是非常肯定的,無論如何自己都不願意放棄屋內的那個人。 華宇回到家的時候,葉蘭正等在客廳裡,兩眼毫無焦距的望著大門口。或許是想事情想的出神,以至於華宇開車入庫的聲音,她都沒有聽到。 “媽,你怎麽還沒有睡?”華宇安靜的走了過來在葉蘭身邊坐了下來。 “睡不著,你說我是不是很矛盾?即希望你回來,又不希望你真的回來。可是,不回來,子昔肯定也不會讓你留宿的。你說子昔這種情況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 葉蘭如此矛盾的心理,倒和自己一樣。華宇也是矛盾不已,自己都決策不了的事情,如何能去說服別人相信。但是,華宇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再讓自己的母親為自己擔心:“沒事的,不用擔心。放心,你的兒媳婦只能是子昔。” “可是,婚姻的事情從來都是你情我願,沒有強買強賣,要是子昔想不起來你,或者是她愛上了別人呢?” “不會的,”華宇打斷了葉蘭的話,“您不要胡思亂想。” 能不胡思亂想嗎?現在的情況,正如站在岔路口上的人,以後的好壞均都不自知。 漫夜長長,綿綿無休止。躺在床上的華宇,輾轉半天,怎麽也不得入眠。要找個什麽事情乾乾,否則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就被自己愁苦致死。 一夜未眠,華宇也是精神抖擻。一大早,華宇就敲響了父母臥室的房門。 房門很快就被打開,華子豪阻止了華宇欲說話的舉動,輕手輕腳的關了房門。 “到客廳去說,你媽一夜沒怎麽睡,讓她睡一會兒。” 時間尚早,客廳內並無他人。劉媽也剛剛買菜回來,推開房門向華子豪父子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廚房忙碌。 “給我派個人,子昔不讓我跟著。這樣我也放心些,”客廳內沒有外人,華宇也就單刀直入。 “子昔對我們家有抵觸情緒,昨天我就看出來啦。”華子豪拿出手機拔通助手的電話後,“讓王琿到小宇身邊,小宇有事情吩咐。” “給你個人,一切都聽你的安排。”華子豪說完站起身走到門口,拿起外出的衣服,披在身上,拉開房門。 “我走了,和你媽說,我出去一趟,明天回來。” 屋內再次寂靜下來。華宇沉寂在自己的思緒內。沒多久,派過來的小王就來到華宇的身邊靜靜佇立等著華宇的吩咐。 一切事情安排妥當,華宇才終於放下心來。王琿臨走的時候,華宇特意吩咐道:“小心跟著,記著一個小時就給我發個信息,報告一下情況。” 安排好事情後,華宇怎麽也不能安靜下來。出外,總要找個事情乾幹才行。華宇吃過午飯,和家裡人打了聲招呼,就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