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记

自西晋八王之乱以来,天下已经丧乱了近两百年。神州萧条、生灵涂炭。 在神、仙、人、妖、冥、魔六界中,人界的秩序最先崩坏,有人借着妖怪的名义来做恶,也有妖披着人类的皮囊来害人.....

第五章:河畔女妖
1
菩提祖师与雷鸣子消失许久过后,陶弘景隐约望见不远处有二人正朝此方向跑来。
不消说,自然便是萧衍和小桑二人。
先前他们被陶弘景吹飞到七八里外,翻山越岭跑了许久,这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陶弘景身边。
“弘...弘景…你...你没事吧?”萧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陶弘景把手扬起来笑了笑道:“你看我眼下,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小桑看着毫发无损的弘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师...师父,你…你究竟是如何得...得救的?”
“此天机也,不可泄漏!”陶弘景并未解释,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他目光望着小桑怀中的婴儿,只见其安安静静地躺在襁褓之中,明明刚刚才从鬼门关里跑出来,可看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这孩子...确实有天师后裔的风范…”陶弘景心中暗自思忖道,“将来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宗师,只是...只是这如今世道越来越险恶,他又背负深仇大恨,教他修仙之道,恐怕反倒会害了他,也罢也罢....还是隐瞒他的身世,就叫他做一寻常农家儿罢...”
陶弘景心意既决,遂从小桑怀中接过那名婴儿,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北方道:“齐国已非我等容身之地,这孩子留在齐国也早晚会被孙恩那妖道发现,我们得赶快跨越长江、北渡淮水,去往魏国,为这孩子寻一个远离战乱纷争的地方、寻一对心地慈善的父母。”
“嗯…”萧衍和小桑同时点了点头。
陶弘景见两人并无异议,便欲动身启程,不料小桑却忽而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师父等等,您看,这孩子也有半岁了,还没有取个名字呢.....师父,咱们三人里面你学问最大、懂得最多,不如,师父您就帮他取个名字吧!”
“也对。”陶弘景沉思片刻后答到,“阿牛这个名字如何?就叫他张阿牛吧!”
“张阿牛?”小桑听后顿时愣了一愣,“阿牛...阿牛....这…这名字也太普通了!师父你那么有学问,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个顶好的名字来...怎么...竟就想出了这么个稀松平常的名字。”
“名字寻常,才不会被人注意;不为人注意,也就少了许多争端。”陶弘景神情郑重地解释道,“他父亲因正一教主张庭云这个名字,承受了许多不该有的负担....张教主他如若再世,也定然希望他的孩子做一个籍籍无名之人,一辈子与世无争,最好是江湖之中永无他的名号....”
“原来如此....”小桑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她望着襁褓之中的张阿牛,忍不住捏了捏他稚嫩而又带着些秀气的脸蛋:“阿牛,牛牛,这就是你以后的新名字啦!你喜不喜欢?你可不要怪我们哦…”
三人既已经给小阿牛取了名字,便再无挂念地向着远方启程了。
一路上虽不再有天兵的追捕,但麻烦同样不少。
他们三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贵家大少爷;一个是饵风饮雾的山野闲人。还有一个是十四五岁心智未开的小姑娘。
要说跋山涉水,那倒不成问题。
可要说照顾小孩,那简直可谓是一窍不通了。
一路上被这小家伙给折腾得够呛。
到最后,他们只得轮流分工,小桑负责哄小阿牛入睡、萧衍负责陪小阿牛玩耍,最惨的还当属陶弘景。
小孩还未到断乳期,天天都哭着求奶,陶弘景、萧衍和小桑怕饿着孩子,可这三人,又哪一个有半滴奶水?
陶弘景无奈,只得漫山遍野地去找那些哺乳期的母牛、母羊、母鹿,好不容易逮着一只,赶紧跑过去握着母兽的奶头、一点一点地用力挤,而后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来回跑个数十里递到小阿牛的嘴边。
陶弘景纵是身形矫健、行走迅捷,每天这么来回跑,一两个月下来,也着实累得够呛。
一日清晨,陶弘景照例外出采奶,可连日以来,附近山上的母牛母羊,奶水都被陶弘景挤得差不多了。
陶弘景又往大山深处寻了足有三五个时辰,这才好不容易挤到了一小壶奶水。
他也是累得不行,一回来便躺倒在地,仰头就睡。
可萧衍却匆匆忙跑了过来,一下子便把陶弘景给摇醒了:“弘景,弘景,醒醒!我们已到了淮河边上了….”
“淮河边上...过了淮河…就是魏国...”陶弘景迷迷糊糊地答道。
“对!而且,河畔处就一处市镇,热闹得紧。咱们不如就在镇上暂住几日,一来说不定能给孩子找个奶妈补补奶水,二来你也能好好歇歇。我们渡江之后,到了魏国境内就可以定居下来,你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唉…好嘛好嘛...”陶弘景听得萧衍如此说了,也只得打起精神,跟在萧衍和小桑二人后边,一步一步地向着镇子走去。
三人走近一看,方知此镇名为黄源镇,乃是一淮水之畔的一大古镇,因地处齐魏两国边境,因而商业繁荣、贸易发达。
而且似乎因为地处边境的原因,齐国朝廷对此地的控制也较为薄弱,三人一路上都没瞧见半个巡逻的士兵或者是正一教的道士。
“总算是不用再偷偷摸摸了!”萧衍长舒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不管旁人眼光,拉着街上行人便问:“镇中谁家可有乳母?”
行人大多都是匆匆掠过,并不理睬这个怪人。
许久之后才找到一热心人用手指着不远处一座气派的府院道:“看到那个大园子了没?那是刘使君的府宅,刘使君是官宦人家出生,又经营着沿江百里的码头生意,家大业大、府上丁口众多。奶妈想必也有不少,够你怀里这孩子喝的了。不过....”
那路人说到这儿,忽而停了下来,瞅了一眼三人那因风餐露宿而沾满灰尘的衣服,叹了口气道,“唉,你们的话,还是算了吧…”
那人说完之后便匆匆走了,也不向萧衍等人解释缘由。
萧衍眼下倒也不管那么多,带着陶弘景和小桑便往那刘使君的府邸走去。
这刘使君的府宅也的确气派,占地有近百亩,高墙大院、朱漆红瓦,一望便知是此地数一数二的豪强大族。
可萧衍是什么人?
天子之侄,前梁王殿下。
又岂会被这一个小小地主给唬住?
他想也不想的便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可却久久无人回应,三人苦等许久之后,才自大门正中,探出半个脑袋,显然是府上的一名奴仆,他只扫了一眼萧衍的衣着打扮,便不耐烦道,“要饭的到别家去!”
萧衍有些恼怒:“什么要饭!我要奶!你这狗眼见人低的奴才,还不速去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我…我...我小侄儿缺奶,弟妹又不在家,想让贵府乳母帮忙喂养几日...”
那奴仆见萧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气势不凡,不似乞讨之人,心里也有点惊慌、怕是得罪了哪位贵人,便道:“行...行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去禀告我家老爷…”
陶弘景等人就这么又被撂在原地等了许久,这次大门总算是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位管家模样之人,挺着个肚子,望着陶弘景等人、趾高气扬地道:“老爷为人心善,把乳母借给你们用用也没什么不可....只是…”管家说到这儿,顿了顿,“不过....这奶妈毕竟咱家老爷花钱养的...”
“我懂我懂…”萧衍不耐烦地将管家打断,同时准备从怀里掏银子,“不就是要钱么?说吧,多少?”
“一百两银子,一次。”管家慢悠悠地说道。
“一百两!”萧衍瞪大了眼睛,“岂有此理!这是坐地起价!”
“那就没办法了….”管家瞥了一眼萧衍怀中的婴儿,轻蔑道,“反正孩子饿死了,心疼的也不是咱家老爷!要不然...您再去别家找找?”
“商贾人家,奸滑得很!”萧衍咬着牙痛骂,他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价值千金,萧衍这些年来不论如何窘迫都没想过要变卖此物,可到了此时此刻,为了怀中的孩子,萧衍纵然再是不舍,也只得忍痛割爱了。
“不必…”陶弘景见萧衍意欲变卖父亲留下的遗物,赶紧伸出手来,一手将其拦住,另一只手则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几大块银锭子。
“这些可够一百两?要不要去称一称?”陶弘景将银子端在手心,放在管家眼前来回晃悠。
管家一看这白花花的银子登时便两眼发亮,急急忙取过一块,放在手中观察片刻,便道:“够了够了,不必称、不必称…”
管家一接过银子,态度瞬间就大变样,背不自觉躬了、腰也不自觉弯了,“三位往里面请!”
管家说罢,便将手一伸,笑眯眯地指引三人往府邸里头走去。
萧衍有些疑惑地跟着管家向里走去,同时在陶弘景耳边窃窃私语道:“弘景,你这是…哪来的银子?”
“什么银子…是障眼法...”陶弘景凑近萧衍的耳畔,低声笑道,“不过随便捡的几块石头罢了...虽只能骗他个一两日,但也足够了。”
萧衍听罢,放宽心来,继续往里走去,可越往里走便越是能够明显听到一个男子的哀嚎和哭声。
萧衍和陶弘景均觉诧异,不自觉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管家一见二人注意力被哭声吸引,顿时便警觉起来,拦在二人身前,神色紧张道,“这是主人家事,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2.
管家虽是说着叫三人不要在意,可萧衍的好奇心又怎肯轻易罢休?
他靠近陶弘景低声道:“这…弘景,该不会是妖怪一类的作祟吧?”
陶弘景嗅了嗅,摇摇头道:“没有妖怪…”
萧衍好奇心重,本想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过去瞄上一两眼,可无奈小阿牛哭声不止,萧衍也只得收心,老老实实的跟在众人身后向前方走去。
园子很大,三人走了许久,才由管家领着来到了前厅。
三人一一入座,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妇人从旁屋走了过来。
“诺,这就是家里的吴妈妈….”管家指着这妇人道,“前两个月才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奶水足得很。三位若是要借奶,把孩子交给她便是。”
陶弘景看着吴妈,观察了片刻,确信没什么问题过后,才将孩子递到了吴妈手中。
吴妈领着孩子便往里屋走去,陶弘景有些不大放心,向小桑使了个眼色,小桑便也跟着去了。
陶弘景等人见事已办妥,便欲四处走走散心。
不料管家此时忽然上前道:“两位且先等等,我家主人想见见二位。”
“哦?”陶弘景有些疑惑,但眼下反正闲来无事,便也准备看看这府宅的主人。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便在一群奴仆小厮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只见此人穿金戴银、衣着华贵,又是一副大腹便便的身躯,眼睛里无时不透露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狡诈,一望便知是这本地的地主豪强。
陶弘景是不大喜欢与此类人打交道的,但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得与其客套几句。
两人几番寒暄过后,刘使君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瞧这位小兄弟如此打扮,想必是个修道中人,降妖伏魔的功夫定然了得,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陶弘景摆摆手,笑道:“山野闲人罢了,哪有什么师门….”
“小道长何必过谦....”刘使君显然是不信陶弘景的说辞,“小道长年纪轻轻,可一望便知是气态不凡。我刘某也算是江湖朋友众多,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山野闲人,没几分功夫,出手又岂会如此大方?”
陶弘景笑而不语,他似是已经猜到了刘使君的打算。
“道长既已经光临寒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知可否为我刘某展示一手,也叫我府上这些没见识的下人们都开开眼界......”刘使君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望着陶弘景笑了笑,“敝人不才,祖宗世代经营此地,积累了几分基业,虽比不得那些王公贵戚,但在这黄源镇上,也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道长若是愿意露一手捉妖驱邪的神通,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
刘使君说完,朝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仆人当即便端上一具铜盘,铜盘之上覆盖着一层红布,刘使君将红布一揭,只见铜盘之上,摆满了全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只怕是有近千两之多。
“我刘某别的不说,唯独身外之物最是不缺。”刘使君眯着眼睛,微微后仰道。
刘使君这自大傲慢的态度立时便惹恼了萧衍。
他乃兰陵萧氏子弟,贵胄出身,平生所结识的公侯将相不知有多少,似刘使君这般盘踞一地的土财主,他几时看得上眼?
眼下刘使君自恃有些钱财,便把他们当作是江湖卖艺的了,这叫萧衍如何不怒?
“弘景,我们走。”萧衍“噌”地一声便拉起陶弘景往门外走去。
可陶弘景却是毫不生气的样子,他直盯着刘使君的眼睛,缓缓问道:“使君为何如此急着想要贫道展示道法,是不是这府上有何妖祟之物,需要找人驱邪啊?”
刘使君一时之间愣住,还想不及该如何开口。
陶弘景又跟着追问道,“我适才途径此处,发现贵府东边,似有一男子在哀嚎痛哭,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没…没什么...”刘使君一下子紧张起来,暗自思忖到,“这小子,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想来讹我?”
刘使君想到这里,忽然间又慌又怒,指着陶弘景和萧衍的鼻子道,“此乃我家事,你们问这个是有何居心?我看出来了,你迟迟不肯露几手,也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你既没能耐,我刘某也不欢迎你,识相的就速速离开黄源镇,我告诉你,远近百八十里地,都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你们若是在外散步流言,被我听到,我定打烂你们的狗嘴!”
刘使君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众仆人小厮便把陶弘景和萧衍二人围了起来,准备将其轰走。
于此同时,刘使君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管家破口大骂:“我早和你说了,要有点眼力见。不要见谁穿着一身道袍便往家里请!你难道忘了前几次的教训?这年头,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多了去了。被坑去了钱财倒是小事,若是我儿的事情泄露出去,害得庆儿他名声被毁,你就是有九条命也赔不起!”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管家望着大发雷霆的老爷,战战兢兢地答道,“我也是看他们年纪轻轻便闯荡江湖,还以为是什么高人...想不到他们竟....”
“滚!”刘使君不等管家说完,又是一声怒喝。
一时间,责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大厅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小桑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心中有些担心,便抱着孩子从里屋出来看看。
小阿牛此时已在小桑怀中睡着了,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大吵大闹的影响,显然是方才已喝足了奶水,睡得酣甜无比。
小桑抱着孩子一进大厅,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便与陶弘景和萧衍一起,被刘使君的那群家丁仆人围着,向着门外撵去。
萧衍被人推推搡搡,心中不忿,几次都欲反击回去。
可每次都被陶弘景给拦了下来。
陶弘景虽也被人推搡,但却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他望着一脸怒意的萧衍,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萧公子不必动怒,他们早晚还得把咱们恭恭敬敬地请回来的,到时候,你想怎么出气便怎么出气…”
萧衍心中不解,但他素来相信陶弘景的判断,陶弘景既已经如此说了,萧衍也不再同这些仆人小厮们计较了。
三人离了刘府过后,也不急着赶路,仍是在镇子里慢悠悠地四处乱逛。
“弘景,咱们还不走吗?”萧衍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以及淮水对面的河岸,有些心急,“倒不是怕那姓刘的,只是这里毕竟还属于齐国境内,若是逗留得久了,被孙恩的人给发现了,只怕是没那么好走了….”
陶弘景像是没听到萧衍说话似的,自顾自的说道:“我总觉得,这镇子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很熟悉…”
“熟悉的气息?”
“嗯,是的…”陶弘景扶着下巴,在河畔来回踱步....一副陷入深思的样子。
可还不到片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打乱了陶弘景的思路。
只见成群结队的人马从刘使君府宅的方向赶来,一前一后,堵住了陶弘景三人的去路。
“糟了,难道是师父用假银子被看出来了吗?…”小桑有点心慌,可等到人来了眼前,才发现情况并非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来人虽然众多,可却是并无恶意,反倒是像是前来请罪的。
尤其是刘使君,他一见了陶弘景,那肥硕的身体顿时便从马上滚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陶弘景跟前,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乞求道:“小神仙!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三位神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3.
陶弘景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萧衍。
萧衍看着刘使君这幅前倨后恭的丑态,又回想起自己方才被其轰出家门的屈辱。
萧衍心中满是嫌恶,又哪里肯帮刘使君这个忙,他直接拉着陶弘景,掉头便欲离去。
刘使君见陶弘景等人转身欲走,心中焦急无比,可他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跪在地上,竟像狗一样爬至萧衍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萧衍和陶弘景等人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三位小神仙,你若是愿意帮我这个忙,要什么我都给,哪怕…哪怕是我刘某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家业,我都可以亲手奉上!”
“滚远点,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萧衍见刘使君还在以利相诱,心中火气更大了,他懒得理会刘使君的哀求,径直便走。
可却怎料,刘使君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在忽然间叫萧衍停下了脚步,也叫他的心,在一瞬间软了下来。
“几位神仙,你们若是不管不顾,我那苦命的孩儿,怕是要自寻短见了啊!庆儿若是死了,
我也活不下去了。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你们若是要走,还不如现在便把我也杀了!”
萧衍怔了一怔,倒不是被刘使君这以死相逼的态度给吓到了,而是他看着刘使君这副爱子心切、甚至不惜一死的态度,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
这姓刘的或许是贪婪成性、或许是趋炎附势,但他一颗爱子的心终究是与天下父母无异。
萧衍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反倒是对刘使君生了些许同情。
“说吧,要怎么救?”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刘使君见萧衍等人终于答应下来,开心得老泪纵横,鼻涕眼泪都抹满了衣袖。
他命人将陶弘景等人恭恭敬敬地扶上马车,跟着便往家中驰去。
“你儿子得了什么病?”
“不…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庆儿...他...他...这病实在是不好说,不是寻常的病,是些妖祟之物害的他。三位神仙随我去家中一看就清楚了...”
“那你怎么就找上我们来了?”萧衍心中尚有疑惑不解,便又接着问道。
只见刘使君从袖中摸索出了几块石子,老老实实答道:“三位既能用这石头变出那白花花的银子,想来定然是神通广大、非等闲之辈,和先前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不一样。不是敝人有意怠慢,实在是先前被坑怕了….”
萧衍一路追问,马车也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刘府门口,众人一进了刘府,刘使君便急急领着陶弘景、萧衍和小桑三人往府院东边走去,来到了一间极为的屋子跟前。
此时夜已渐深,但房间内依然是灯火通明,除了一如白日的哭声和大喊以外,还不时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
众人推开门去,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用被子捂着自己下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一阵一阵的痛苦呻吟。
“道…道长,这...便是我家庆儿了,我可怜的庆儿...”刘使君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床上受苦,忍不住眼角垂下了两行泪。
“庆儿,你别怕,爹爹我找到神仙来救你了,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刘使君望着床上的儿子,说完之后,又凑近陶弘景身边,与其耳语几句,陶弘景听完过后,脸上登时露出了诧异万分的神色。
“小桑,你回避一下...”
“啊?…好...好吧...”小桑虽不明白师父用意,但还是听师父的话老老实实地退到门外去了。
小桑走后,陶弘景便也来到床榻前面,他将被子揭开一看,只见这名为庆儿的公子哥儿胯部之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棉条。
陶弘景小心翼翼地将其一层层揭开,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仍是触目惊心、又有些荒诞滑稽。
只见血虽是已经止住了,但这青年胯下的阳物和睾丸却均已消失不见。
“呜呜呜...我没法活了….”这姓刘的公子在众目睽睽下被人盯着下体,本就是一桩丑事,何况那胯下之物也没了,就更是羞愤难当了。
“文庆,别哭了,哭了也没用。你就把当时经过,都说予这三位神仙听了!他们会帮你找回来的!”
这个名为刘文庆的男子泪眼汪汪地道:“道…道长,我前日里与几位友人去往河畔对酒吟诗,正微醺之时,听到一女子在放声大哭,我们担心她遇上了什么危险,便一齐前去查看...却...却岂料...”
“岂料如何?”
“那女子见到我们,假意扮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怎知待我们走近过后,她竟直接扑上来将我的裤子扒掉,她那手上的指甲,就像尖刀一样,直接就把我的…我的....给割掉了...”
刘文庆说到这里,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均觉此事实在是太过离奇。
“这…这是什么妖怪,怎么竟如此变态!?”
唯独陶弘景脸上波澜不惊,继续追问道:“那妖怪长什么模样?”
“长...长得极美…”
“极美是多美?”陶弘景打破沙锅问到底。
“长...长得像仙女一样…不..不不...就连仙女也比不上她...便是那建康城、洛阳城的名妓,都抵不上她一半漂亮!”刘文庆虽是被那妖怪害惨,可谁知他一提到那妖怪的模样,神情顿时就变得如痴如醉、仿佛一名绝世佳人,就站在其眼前。
就连其父刘使君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庆儿,那是个妖怪!你怎么还想这些事!”
“接下来呢?”陶弘景沉思片刻、继续问道。
“接下来我便疼昏了过去...再之后,我就已经被爹爹派人给接回来了。”
“这样....那...当日与你同行的那些友人呢?”
“我最先昏了过去,余下之事,已经记不太清了,想来…也...也是同样的遭遇。”
“对对对!”刘使君想到这里,惊道,“那周家、祝家、马家的公子,这几日也不见着他们出来了,也定是同样遭了毒手。”
“一个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定是妖怪无疑了!”萧衍听了刘文庆的描述,一口断定是妖怪作祟。
“绝对,绝对是妖怪!今日遭灾的是我儿文庆,日后被害的说不定就是这镇上其他无辜百姓了,还往二位前去降妖,还我黄源镇民一个安宁!二位若是降服了作乱的要挟,我刘某定会为二位树碑立传,叫我黄源县民,世代感念二位的大恩大德。”刘使君说着说着,再次面对着陶萧二人跪了下来。
“若是逮住了那只妖怪,说不定他还能补救回来...怎么样,弘景,咱们要不要河边看看?”
陶弘景笑了笑,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直直盯着刘文庆的眼睛,反问道:“妖怪肯定是妖怪没错,只是这妖怪害人也总有所图才是,她一不食肉、二不喝血,唯独只要你胯下那二两肉,这却是为何?”
刘文庆听后似是有些慌张,他不敢与陶弘景对视,而是将头一扭,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妖怪天性,这谁又说得准...”
陶弘景笑而不语,替刘文庆盖上了被子,道:“刘公子,你那宝贝虽丢了,但你总归是性命无忧,你也不必为此寻死觅活。这几日我会好好调查一番,若你那命根子果真还在那妖怪手里,那我帮你夺回来、再为你接上也不算难事。”
“多谢....多谢这位小神仙!”这父子听到陶弘景答应下来,欣喜不已,又是一阵“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叩头声。
陶弘景既已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便与萧衍一同转身离去。
刘文庆见陶弘景要走,心中似是想起了某事,顿时紧张起来,急急道:“道…道长,那...那妖怪性极狡诈、又善魅惑,她不论说了什么话,你...你都千...千万别信!”
“多谢刘公子提醒....”陶弘景淡淡一笑,“只是这话中真假虚实,陶某我自能分辨,就不劳刘公子费心了。”
陶弘景说罢,便与萧衍一同迈出门槛、离了刘府。
4.
陶弘景三人离了刘府,萧衍便欲去往河边,哪知陶弘景一下便将其拦住,道:“你去哪儿?”
“去河边啊,不是说那女妖就藏在河边么?”
“我们方才便是自河边过来的,怎不见妖精现身?说不定那妖精早就注意到了我们,故而有所警觉,你这样毫无防备就冲过去,就不怕那妖精把你也给阉了….”陶弘景说到这里,用手比划出一个剪刀的姿势。
萧衍吓得顿时将手一捂,道:“你…你别吓我!”
“我可没吓你,那妖怪什么底细、法力如何,我们都一无所知,还是得小心行事....况且….你就那么相信那刘家公子所说的话?”
“那…不然呢?”萧衍有些疑惑,“那人身上的伤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伤的确是真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知道了。”陶弘景笑了笑,“那刘公子不是说当日与他同去的还有周家、祝家、马家的公子么?我们去问一问便知。”
陶弘景说完之后,又领着萧衍和小桑一一去往周家、祝家、马家调查。
每一家开始时都是大门紧闭,显然是不愿意让家丑外扬。可当陶弘景露过几手神通,表示能够降妖驱邪之外。这三家的老爷又亲自出门,恭恭敬敬地把陶弘景迎送屋。
陶弘景一如先前那般细细询问三人。
回答大抵与先前刘文庆所说的相差无几,唯独在提及深夜去往河边的缘由是,三家公子的回答却是各不相同。
有说是去往河边散心的。
有说是赏月的,也有说是钓鱼的。
总之是众说纷纭,言语中也有诸多破绽,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陶弘景明知众人是在撒谎,却也不拆穿,而是胸有成竹的告退了。
“弘景,怎么几个人回答的都不一样....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都是假的....”陶弘景淡淡地说道。
“都是假的?”
“从姓刘的、还有其余三人的描述来看,当时已经是亥时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河岸边吟诗作对、去赏月钓鱼?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此雅兴之人,就算要附庸风雅,镇上也有酒肆、有秦楼楚馆,绝不至于深更半夜跑到空无一人的河边。况且....昨天夜里天上并无月亮,大晚上的又如何钓鱼?如此一戳即破的谎言,他们也能说得出口,只能说明他们想隐瞒什么,已经是慌不择言了。”
萧衍点了点头,道:“他们既不是吟诗作对、也不是钓鱼赏月,那么去河边的真正目的究竟是….?”
“这个嘛…”陶弘景卖了个关子道,“我也说不准,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待会儿找到了那妖精,当面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找?怎么找?方才已经去过了河岸,连半个妖怪的影子都没见到,说不定他早就注意到你故而躲起来了。”
陶弘景笑笑:“躲起来倒也不要紧....那些人是如何碰上妖怪的,我们就如何找咯!”
“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碰上妖怪的…”萧衍不解其意,想着想着,忽而瞪大了眼睛道,“等等...你是让去我当诱饵?!”
“不错,你没发现么?遇害的四人都是富家子弟,我是个山野匹夫,我这小徒儿也是个女子…想来那妖怪对我们是不大感兴趣的,三人里面,也就数你最合那妖怪的胃口,萧公子乃阀阅子弟、贵胄之后,要扮个公子哥儿还不是本色出演,手到擒来的事?”
“休...休想!”萧衍一想起方才看到那四人的惨状心中,便觉后背冷汗直流,胯下更是猛地一紧,顿时大声叫道:“我!绝!不!会!去!”
陶弘景笑着劝道:“萧公子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绝不会叫那妖怪伤了萧公子一根汗毛。”
“不去不去,说什么我都不去!”萧衍死死抱住身旁的一颗大树,生怕陶弘景把他生拉硬拽到河边去。
“不去,那也行。”陶弘景伸了个懒腰,“反正这事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既然萧公子如此胆小怕事,那我也懒得多管闲事了。”
陶弘景说罢,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萧衍本想着就此离去,可一听到陶弘景说他胆小怕事,顿时又觉得颇不服气,一口气憋在心里,忍了好久,终于是昂着脖子逞强道:“你说谁胆小怕事呢?去便去,不就是个妖怪么?难道我见得还少了?”
陶弘景见激将法凑效,折转身来,望着萧衍笑嘻嘻地嘱咐道:“据他们四人所说,遇害的当晚曾听到一阵哀怨的哭声,待会儿你就顺着河边来回转悠,听到哭声就走过去,想来应当能见到妖怪了。”
“那…那你呢?”萧衍盯着陶弘景急急问道,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妖怪先前不曾露面,可能是对我有所提防顾忌,所以这次我会藏在河岸的树林之中,隐蔽自身气息和踪迹,时刻观察着你的动向。”陶弘景说到这里,连着拍了拍萧衍的肩膀,“放心,一旦那妖怪意图对你不轨,我便会立刻将其制服的。”
“这…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陶弘景立了一誓,紧跟着便拉着萧衍和小桑二人的手,向着河边飞速跑去。
来到淮水岸边时,正是亥时三刻,差不多便是那四名被害人惨遭毒手的时候。
“弘景,要不我看算...算…”萧衍望着漆黑的夜色和寂静的水流,心中有些发怵,他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想拉着陶弘景一同返回,可四周只有一阵阵的风吹草动,哪里还有陶弘景的半个身影?
“这没良心的混蛋,自己躲到暗处去看戏了,留我一个人去冒险!”
陶弘景不在身边,萧衍一人亦是不敢到处乱走,只得按着原定的计划,硬着头皮沿着河岸走去。
萧衍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就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耳畔忽而传来了一阵哭声。
可叫萧衍有些诧异的是,这哭声并非是像寻常女鬼女妖那般哀怨凄厉,叫人听起来头皮发麻。
而是像小孩子般“哇哇哇”的大哭,不仅是有些稚嫩,甚至还有些…可爱!
若是平时,听到这声音绝不会和割人阳具的变态女妖联系起来,可萧衍既已经知道是女妖精,一颗小心脏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本来的计划是他这个时候,可萧衍已经吓得迈不动步子了,他不敢往前、只得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露出两只眼睛,远远观察着一切。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正光着脚丫坐在河岸边上,
虽然夜色凝重,虽然相隔较远,可萧衍仍是第一眼看过去,就被这少女的容貌给震慑住了!
萧衍出生阀阅之后、高门世家,从小到大见过的美眷佳人也算是不计其数了,可不论是宫中深得君恩帝宠的妃嫔,还是秦楼之中无数人千金博其一笑的花魁,同此少女比起来,顿时就都失了颜色。
萧衍从前读史书还不相信,似禹夏、殷商这种传承数百年之久的王朝,又怎会因一名女子而倾覆?
可直到见了眼前这名少女,他才知一个女人若是美貌到了极致,当真是能够叫天下都为之倾覆。
这少女不过就坐在河边嚎啕大哭,就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想来纵是妲己复生、褒姒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谁能想到,萧衍原先心中的恐惧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无限的遐想和一丝丝的心动。
可又怎知,这美少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顿时叫萧衍大跌了眼镜。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卷起衣袖、叉起腰,指着萧衍所在的方向破口大骂道:“又是哪个鬼迷日眼的躲在后头偷看老子嗦?”
5.
萧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似这般面容姣好、体态轻盈的美少女,竟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贼眉鼠…不,贼眉猫眼的瓜批!”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萧衍走了过来。
而萧衍也在此时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这是一张精致到极致的面庞。
白玉一般的肌肤,微微凹陷似的酒窝,头浓尾细的眉毛,还有那一点樱桃似的薄唇。
当然,最为可爱的还当属她的鼻子,她的鼻子尖尖、微微上翘,显得格外活泼灵动,同时颜色亦与其余部位的肤色不同,不是那种白玉凝脂一般的柔白,而是粉粉嫩嫩的、颇为可爱,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虽说妖怪大都能够变化成人形,可若是本就生得丑陋的妖怪,不论有多深的修为、多高的法力,也绝对变不出如此完美的模样。
她脸上五官单拎出一样,都能叫丑女变为美女,叫美女变为祸水,这是只有得上天的宠爱、受命运的眷顾才能拥有的完美模样。
萧衍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少女,一时之间竟看得呆住了,若说他先前是被吓得迈不动腿,那眼下就是被惊艳得挪不动步。
“问你话呢!”那少女见萧衍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有些生气地又喝问了一句,萧衍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面对着这完全不在计划之中的状况,萧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支支吾吾地答道:
“我...我...”
少女见萧衍说话结巴,有些不耐烦道:“就问你你看我干嘛?”
“夜半三更,听到河岸哭声,所...所以有些好…好奇和担心,请...请问姑...姑娘...为何哭泣?”
“干你屁事?”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娇嫩,可语气和言词却是极为粗俗不堪,哪怕是最缺乏管教的顽劣女,也绝不会像她这般一开口便是脏话。
萧衍听后顿时愣住,原先对这少女的好感也顿时消散了许多,他尴尬无比地回答道:“没…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没得事就爬开,老子现在烦球得很!”少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捡着地上的石子陆续往河里丢去,显然心情是郁闷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真是捉摸不透…”萧衍本想多打听下这妖精的底细,可谁知这妖怪竟对他毫无半点兴趣,也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萧衍心中有一万个不解,但也只得悻悻离去。
可哪知萧衍才刚转身,就被这少女给喊住:“对咯,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小道士?”
“小道士?”
“对,一个小道士,大概二十岁上下,穿一身白色长袍,提一只玉拂尘。有那么几分小姿色,虽然嘛,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喂,你见过他么?”
“难道是说弘景?”萧衍心中一惊,他眼下尚不知这妖精的底细,故而也不敢轻易回答,只是先试探性地反问道:“你找那小道士有何事?”
“废话真多,你就说见没见过!!”
萧衍见这妖精不肯说出她的用意,更担心她是要对陶弘景不利了,遂赶紧连连摇头道:
“不,不曾见过…”
少女原先眼中还有一丝期待,听了萧衍此言后,顿时便垂头丧气起来,一个劲嘟囔道:“妈的,咋个还不来哦,师父莫不是在坑老子!”
萧衍听着少女这自言自语,始终不解其意。
他正准备问个清楚,却懵然发现那少女的目光竟然一直盯着自己的裆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衍顿时便觉胯下一紧,他隐约意识到若是再待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便决议先行离开,至于之后如何,再交给陶弘景定夺。
萧衍拔腿就跑,可那少女却在一瞬间就出现到他的身前。
“喂,...站住!”那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对明亮的眼眸之中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目光,“你,快把裤子脱了!”
萧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萧衍腿有些软,他把流光剑举在身前,一边后退一边道:“你…你想干嘛?”
“我用百年修为,换你胯下那二两肉,你换不换?”
“不换不换!”萧衍把头摇得像个泼浪鼓。
“当真不换?”
“死也不换!”萧衍害怕虽是害怕,可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那我就用强的咯?”那美少女说完之后,邪恶一笑,跟着便迎着长剑向着萧衍走去。
萧衍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将剑高举在头顶,冲着少女慌慌张大喊道:“你…你...你不要过来!”
可那少女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迎着萧衍的剑刃便向前走去。少女一步步紧逼,萧衍一步步后退,到最后,萧衍硬是被这一个不到他肩头高的娇小少女给逼到了河边,再往后退一步,便得坠入江流之中。
“陶弘景,你这死道士,快来救我!”萧衍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得冲着河岸的密林大喊着陶弘景前来帮忙。
“弘景?!”那少女听到陶弘景的名字登时便是一愣,她的眼睛里绽放出一道亮光、充满了欣喜,她当即便抛下萧衍,准备扭头向后看去,却岂料脖子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勒住,完全不得动弹半分。
只见千万缕细细的丝线,如一条又一条灵动的游蛇,在一瞬间爬上了她的颈背,缠住了她的脖子,将其扼得喘不过气。
而少女身后,那名手执拂尘之人,正是她先前苦苦找寻的陶弘景!
“你…你可算是出现了!”萧衍望着终于现身的陶弘景,长长舒了一口气,跟着又是一阵抱怨,“你这死道士,怎么现在才来!”
陶弘景笑了笑:“我看先前萧公子对着女妖精看得着迷,还以为你嫌我碍事,不想我来打搅呢。”
萧衍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的事...”
“不必解释,萧公子年纪轻轻,遇上佳人动了心也很正常。你若是果真喜欢她,以后我常把她放出来陪伴你便是。”陶弘景一边开玩笑,一边扬起袍袖,准备将这女妖收入袖中。
少女听到陶弘景的声音,又见他扬起衣袖,顿时便瞪大了眼睛,又惊诧又焦急,不停在原地跺脚。
她涨红了脸,竭力张开嘴巴,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无奈脖子已经被流云惊月尘给勒得死死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不停发出“呃呃呃”的呻吟...
“这妖精,反应也太剧烈了些…”陶弘景有些疑惑,他本想向这女妖精问个清楚,却又担心一旦放手这妖精就会逃之夭夭。
陶弘景有些犹豫,而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陶弘景所在的地面竟突然坍塌下去,陶弘景与这女妖在同一时间陷入到了地底之下。
萧衍见状当即便大惊失措,他大声喊着陶弘景的名字,可却没有半句回应。
他又去那密林之中找来小桑,两个人趴下身子、将耳朵贴着地面,想要探知陶弘景的所在,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其救出。
两人才伏地听了没一会儿,就听得地底之下,忽然传出了一阵异响,紧跟着便是“轰”的一声,地面之上骤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陶弘景和那女妖精先后自洞中跃出,分别站在一块巨石和一颗树尖之上,两相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仿佛大战在即。
可萧衍和小桑却都猜错了,那女妖看样子似是并不愿同陶弘景死斗,她只是卷起袖子,对着陶弘景大骂道:“刚才差点被你勒死了你知道吗!!陶弘景,这忘恩负义的砍脑壳的混账王八蛋,你难道忘了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
“从前?”陶弘景愣了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何时见过这个美貌的女妖精,又是何时受了她的恩惠。
但是盯着她的眼睛,又明显有着几分熟悉。
萧衍先前被陶弘景揶揄得惨,眼下他见陶弘景一时愣住,便抓住这个机会,把陶弘景好生调侃了一番:“弘景...莫不是你从前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眼下债主找上门来了?”
陶弘景尚未想好该如何回击,只听那少女就已经冲着萧衍破口大骂:“放你妈的屁,老子是他师兄!”
6.
“师...师兄?!”陶弘景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这个少女:细看她的神态,倾听她的语气....
越是观察下去,陶弘景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到最后,虽然内心仍是难以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得瞠目结舌的问道:“你是....三...三师兄!?”
“三师兄?…师兄?”萧衍听后亦是被吓一大跳,“什么!她....她竟是个男的!”
“百分之百、如假包换的纯爷们!”那“少女”拍着胸脯大声叫道。
萧衍望着“她”这幅不着四六的模样,脑海中登时便回忆起了从前的某一幕。
紧跟着萧衍便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陶弘景问道:“你三师兄,是不是就…就是那个叫黄...黄什么的耗子精?”
“放屁,什么耗子精,老子是正儿八经的仙家弟子!仙气十足的!”
“完了完了,不会有错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这看谁都不爽的神态,肯定是三师兄无误了。”陶弘景心中暗道。
陶弘景都已大惊失色,萧衍更是宛若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就在短短一刻钟之前,他还对着这名少女浮想联翩,可不过眨眼之间就被告知,如此绝色佳人,竟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又脏又臭又讨人嫌的耗子精!
萧衍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蹲在原地,怎么都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倒是陶弘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走到师兄跟前问道:“三…三师...师兄...你怎么成了这...这幅模样,挺...挺不习惯的。”
“唉,我也不想的....”三师兄黄尘子将手一摊道,“我之前不是僵尸吃太多给死了么?可不知怎的,师父又把我给复活了。”
陶弘景点了点头,他回忆起三年前在昆仑道场之时,师父也曾向他提起过,三师兄乃是吃了师父手心之上的一块灵肉才得以修成人形的,三师兄死后凡体为秃鹫所食,那团灵肉则复归于师父的仙身之上,承载有三师兄的元神和精魂,师父遂又重新将这灵肉剜下,以一只小白鼠为三师兄重塑肉身。
陶弘景想到此事,不由得感慨万千:“师兄重获新生,也算是多亏了师父…”
“多亏了他?我亏他个屁,他那老家伙可把我给坑死了!我那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我睡久了尿急,想起来屙尿,便就着将裤子一脱,谁知胯下却是空空荡荡的,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掏裤裆,又摸了个空,天爷啊,我的那鸡儿竟然不见了!”
黄尘子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气得跳脚:“这陪了我一百多年的玩意儿,说没就没了!莫不是睡觉时被师父给阉了?我又跑到河边一看,我的个乖乖祖宗!怎么底下少了一坨肉,胸前却凭空多了一对大乳?我寻思着,我又没去阎王殿投胎,只是睡了一觉,咋就变成个母的了!”
“其实...师兄...这真怨不得师父…”陶弘景强憋着笑意,解释道,“你之前不是老和师父抱怨自己形貌猥琐么,师父记挂在心,所以便神游凡间、抓了成千上万只老鼠来一一比较,你眼下这具肉身虽是只雌鼠,但却是世间千千万万只鼠类当中品相最好、模样最美的,便是如今化为了人形,依然有超凡绝尘之美。”
“竟...竟是这个原因!”黄尘子听完陶弘景的解释后傻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又不停猛扇自己嘴巴,“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张破嘴!我就不该向师父抱怨的!!”
三师兄自责过后,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想的不是这样,我是想变成小师弟你这样,不是想变成个母的.....”
“师兄....其...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比...比先前好...”陶弘景拍着三师兄的肩膀道。
“好个屁!”黄尘子嚷嚷道,“我现在都不能站着撒尿,一站着尿就尿一裤裆!还有,每个月总有几天下面还一直流血,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色眯眯地盯着我看,实在是烦不胜烦。我没办法,只得搬到这没什么人的河边住下了,可谁知我搬到河边来住之后,还是不得安宁,隔三差五就有些人偷偷摸摸地过来….”
“这也正常,三师兄如此貌美,又怎能不叫世间男子倾倒?”陶弘景此时此刻还不忘调侃黄尘子,可笑着笑着,忽而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遂忽而正色问道,“师兄,是不是有四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在前几天晚上结伴来过?”
“四个公子哥儿?”黄尘子想了想,很快便高声道,“对,就是那四个瓜批!”
“那几个瓜批不但想看老子,还想日老子!”黄尘子一提起那四人就来气,“那天老子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裆黯然伤神,忍不住就大声哭了起来,谁知道哭声把那四个家伙给引来了,他们一见了我就像我扑过来,流着哈喇子说一堆骚话,“哥哥可把你逮住了”、“妹妹你就从了哥哥们吧”…可把我给恶心死了,我干脆就用手一掏,就把他们的鸡儿全都给扯下来了。”
“看来那四个家伙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陶弘景点了点头,师兄所说的也印证了他先前的判断:深更半夜,几个富家公子结伴去往偏僻的河岸,而且还遮遮掩掩、各自说法不一,
定然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了,他们预谋轮奸,结果被割去行淫的工具,也只能说是活该。
不过,活该虽是活该,但陶弘景仍是觉得三师兄此举属实过于变态,就又追问道:“师兄,那四人既是图谋不轨,你大可杀了便是,为...为何却要如此...如此重口味。”
“本来嘛,我也想着把这几个宵小给宰了,可我一寻思,我下面那家伙不是没了么?不如把他们的割掉,拿来接在我胯下,所以才又临时改变心意,割了他们的那话儿。”
陶弘景听后又是一阵惊诧和无语:“那...师兄你接上去了吗?”
“没有,又小又丑,还皱巴巴的,白给我我都嫌弃...我已经丢到河里喂鱼去了。”黄尘子说完,目光又不自觉望向了萧衍。
萧衍被黄尘子这么一看,登时便觉胯下一紧,他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指着黄尘子、气愤不已道:“所...所以以你就打我的主意?!”
“本来,我也没想着这样…”黄尘子笑嘻嘻道,“只是见这小兄弟身材高直、那活儿又颇为坚挺,想来定是个大家伙,故而才在一时间动了歪心思...”
黄尘子说完这话,萧衍羞愤得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尘子却像是浑然没注意到萧衍的窘态似的,继续说道:“后来听他喊你的名字,我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当年在建康和你同行的那小子么?!我就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黄尘子说到这里,又满是戏谑地向着陶弘景开玩笑道:“早知道是你的旧相好,我肯定不会打他的主意。”
黄尘子先后把陶弘景和萧衍好一顿调侃,接着往萧衍胸口捶了一拳,道:“萧兄弟,咱哥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个这事就这么过去得了!”
“滚,谁和你是哥俩!”萧衍一把推开黄尘子,眼睛里依旧是余怒未消。
黄尘子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瞥了一眼四周,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站在陶弘景身后的小桑、以及小桑怀中的婴儿。
“小师弟,这…这是你姘头?!这是你崽子?”黄尘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小桑和她怀中的张阿牛。
“师叔...师叔...我…我是师父的徒儿...”小桑不敢直视黄尘子的眼睛、怯生生地答道,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实在是被黄尘子的容颜给惊艳到了,她越看越觉得自卑、越觉得自己生得丑陋,只得把头低下。
“这孩子是张庭云临死前交给我们的。”陶弘景解释道。
“我就说,师弟你早已剪断了情丝,又怎会….”黄尘子说着说着,忽而愣住,惊叫道,“等等...张庭云,可是那个气焰嚣张的什么正一教教主?”
7.
“嗯...张庭云就是正一教主…”陶弘景点了点头。
“好哇!我先前就是被这小子给坑死的,若不是他率先挑衅,我也不会吃下那么多僵尸,我不吃下那么多僵尸,也就不会撑死,我若是不撑死,也不会被师父复活,不被师父复活,眼下就不会变成个母的!”黄尘子言语之中又是愤恨又是遗憾,“都他妈赖这小子,我还想着怎么找他报仇!他怎么就死求了!”
陶弘景向黄尘子释了张庭云之死的前因后果。
黄尘子先前一提到张庭云便咬牙切齿,可听完陶弘景的讲述之后也不得不感慨道:“这家伙,做事是挺招人嫌,不过倒也的确是条汉子。”
黄尘子感叹完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沉思了不到一会儿,竟又不知何故忽然便“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我这辈子都当不成男人了!”
“我怎么连哭都哭得这么娘娘腔!”
“师弟,我不活了!”
黄尘子半跪在地、一句接一句地哭嚎。
众人见状皆是面面相觑,唯有陶弘景沉思片刻,走上前去安慰道:
“师兄,依我看呐,这男女两性之间,并无高低优劣之分,只要本心不改、初衷未变。管他是男是女、抑或不男不女,又有何要紧?”
“说的倒轻巧!呸,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弘景早就料到黄尘子没那么容易就被说服,遂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道:“师兄,你岂不闻《道德经》有云:“知其雄,守其雌,是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则恒德不离。”师兄你现如今为女儿身、男儿心,可不正暗合了这道祖所说的“知雄守雌,恒德不离”?要知这恒德不离之境,可是多少人想修都修不来了,师兄你只睡了一觉便已达此无上境界,这是多么难得的造化?!
更有那《易经》云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道生阴阳、阴阳合而为道,师兄你如今亦男亦女,亦阴亦阳,岂不是道心自蕴于体内、而阴阳皆备于己?师兄如此体质,属实乃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若是变回了男人,反倒是失了道心,成了凡俗之人。”
陶弘景好一顿海吹胡扯,把黄尘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她顿时停止了大哭,眼中闪现出了一道亮光:“真...真的?”
“当然,太上老君和周文王说的,那还能有错?!!”陶弘景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我没了命根子,真的不要紧?”
“什么命根子,不过一根用来排泄的浊物罢了。”陶弘景不屑地嗤笑道,“道祖有言:“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和男子身下的那根浊物相比,师兄你下面那道牝门,才是化育天下万物的根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黄尘子听完豁然开朗,猛地一拍脑袋,大叫道,“险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想不到我底下那条缝儿,才真真是个宝贝!”
黄尘子终于释怀,不再执着于将他人阳物嫁接到自己身上,他拍了拍萧衍的后背,长舒一口气道:“放心吧,大兄弟,我已经放下执念了,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主意了!”
黄尘子心障既除,在原地又转又跳,开心得竟像个见到意中人的思春少女。
陶弘景见黄尘子已然放下,便抛出了先前一直萦绕在他脑中的疑问:“师兄,你既已被师父复活,怎么这么些日子以来就一直呆在这荒凉的河岸边上,为何不到处逛逛?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是师父让我在这等你的,他说你过不久便会路过此地,要我跟着师弟你一同游历凡间,待历经劫数之后,便可飞升成仙。小师弟你也可算是来了,你要是还不来我怕是要闲得发疯。”
“原来如此…”陶弘景点了点头,“那我先前来此地怎不见师兄踪影?”
“那个点我还没起床咧!”
陶弘景心中暗暗笑了笑:“也是…老鼠毕竟都是昼伏夜出的...师兄虽已经炼成人形,但这方面的习性毕竟是没那么容易改掉。”
“等等.....”陶弘景笑着笑着,忽然愣住,向着黄尘子问道,“你刚才是说...飞升成仙?”
“对啊,师父已与我说了,你身上有大造化、大因缘,我跟着你一道通行便能有成仙的机遇。”
陶弘景听后不由得,连连苦笑:“师兄,我如今已是被天庭弃绝之人,你跟着我、不遭天谴已是万幸了,又哪里来的什么造化、机遇。”
黄尘子不以为意撇撇嘴:“小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师父虽说有时候不怎么靠谱,但他老法力无边,能通天机之变,从前所作的预言又何时有错过?”
黄尘子说完,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再者说了,就算天庭容你不得又如何?大不了你师兄...哦不,你师姐我成仙之后罩着你便是。”
陶弘景听着黄尘子这般话,又想起先前雷鸣子为了救他不惜私自下界,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灌溉到心田里面。
“谢...谢师兄”
“什么师兄!你该改口叫师姐才对!”黄尘子高声抗议道。
不过眨眼之间,黄尘子自我性别认同就从男变为女了,这也实在是大出陶弘景所料。
“我如今一副女人身子,你还叫我师兄?岂不是叫人怀疑、徒增麻烦?”
陶弘景望着身段娇小、还不到自己肩头高的黄尘子,有些忍俊不禁:“若想不叫人怀疑,那我也应当叫你师妹才是。”
黄尘子一听便急了:“不行,性别可以乱,辈分不能乱!你之前既是我小师弟,以后便也只能是我小师弟,岂能反过来当我的长辈!”
“好好好,黄师姐!就依你、就依你。”陶弘景望着不依不挠的黄尘子,只得笑着妥协。
“又错了,小师弟…”黄尘子摇了摇头,“我早改名了,早不叫黄尘子那个又土又俗的名字了。师父给我新取了名字,叫做白沧纾,怎样,这名字是不是有几分意蕴?”
陶弘景嘴上连着说着“好、好、好…”,心中却是在止不住地暗笑:“什么白沧纾,不就是白仓鼠么?师父取名也太随意了些…”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甚欢,似是又回到了从前一同在菩提祖师门下学道的日子。
一番闲叙过后,陶弘景便先回到黄源镇中,召集了刘、周、祝、马四家的老爷,当着四位家长的面,痛陈四名公子的罪状。
“贫道我已查明,河边根本就没什么妖怪,只有一位下凡的女神仙,谁知汝等四家公子见了,竟生了淫心邪念,竟欲结队亵渎神明,因此遭致天谴。诸位皆是大户人家,可却家风不正、管教不严,教出了如此孽子,我观察镇民们对四位的评价,想来汝等平日里亦没少欺压乡邻、作威作福。遭此报应,亦是咎由自取,女神仙说了,汝等若想补救,当禁绝恶行、多行善事,造福乡里。汝等每行一善,四位公子胯下之物,被便会长出一分;若再造恶果,就唯有断子绝孙、永世无后了!”
陶弘景交待完这一句后便翩然远去,这断掉的命根子,自然是不可能再长出来。陶弘景倒也不是故意欺骗糊弄这四位员外,只是想着如能以此种方式叫此四家豪强富户从此弃恶从善,自是最好,以后自己若是果真学成了移花接木的神通,也可以取来柳条、树枝为这四家公子接上;若他们仍是不知悔改,则亦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陶弘景既已了却了一桩委托,便也不再流连于此,而是向着北方遥远的魏国进发了。
萧衍和小桑知道此行的目的,自是死心塌地地跟着陶弘景一路北去。
至于白沧纾,她对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是一无所知。
可既不问陶弘景将去往何处、也不知他将欲何为,因为对于信赖备至的同门师弟而言,任何一句疑问,都纯属多余。
四人渡过淮河,终于逃出了孙恩的势力范围,他们满以为就此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竟是比孙恩还要恐怖的存在。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