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一整天腦中都充斥這首歌詞，從學校，到院子裡，整個人都不好了。
  “解，解成，你，你叫於莉別哼了。”
  “別唱了！”
  “唉呀媽。”
  “真要命，老婆子，趕緊扶我去衛生所，衛生所啊……”
  衛生所的護士還挺莫名其妙，怎麽一天裡，有三位東直門大爺都進醫院喊頭疼？
  “奇怪了，你們院裡邪乎啊。”
  “呸，打倒牛鬼蛇神。”
  “是我嘴誤，該打該打。”
  ……
  葉宿下午在學校裡，聽見教務處頒布了一個學先進的消息，要學習雷同志的先進精神，優秀的學生和所在班級可以得到區裡表彰。
  全校所有師生都十分振奮，摩拳擦掌準備大乾一場。
  “學精神！”
  “熱愛學校！”
  “除四害！”
  “區裡表彰？哇，我要是能得到表彰，家裡人會高興壞的！”
  “聽說，區裡表彰不只是表彰給個人，還有班級會一同得到表彰。”
  “那我們要團結！”
  “對！一起奉獻學先進精神！全班都能獲得榮譽！”
  ……
  學生們亢奮異常，但是葉宿興趣缺缺。他對區裡表彰什麽的，榮譽什麽的並不感興趣。
  他知道60年代有個除四害的專項打擊活動。過去50年代的四害是麻雀，老鼠，蒼蠅，蚊子。但是在60左右，農村出現了蟲災，需要麻雀乾活。所以1960年3月的指示變成：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蟲。
  新四害成了：除掉老鼠、臭蟲、蒼蠅、蚊子。
  “葉宿，教務處給咱們每個班都下了硬性指標。”
  “每個班級每天要交18隻蒼蠅，說是要為祖國衛生做貢獻。”
  葉宿一愣，嘴裡水差點噴出來。
  “啊？”
  “這還有硬性指標？”
  “每個班一天要交滿18隻？那要是捉多了怎麽辦？”
  班長想了想，“嗯唔，捉多了可以留在第二天再上交，算進第二天的指標裡。”
  葉宿差點把眼鏡都跌下來，幸好他沒眼鏡。
  啊這……
  60年代除四害這麽瘋狂的麽？倒是他一個現代人沒見識了。
  葉宿抱怨地歎了口氣，悠悠道。
  “那就，把一年的蒼蠅指標，都捉到好了。”
  他說完，旁邊班長以為聽錯了，使勁眨巴眼。
  班長：！！！
  ……
  這件事倒是便宜了棒梗。
  學校教務處緊急通知棒梗，只要棒梗在除四害裡發揮有功勞，可以破格他免了困難戶優秀生測驗，通過走“學習先進精神”好標兵的榮譽讓他免學費入學。
  這下，棒梗激動壞了。
  院裡人每天都能看見棒梗在瘋狂追殺蒼蠅。
  棒梗也是個有小聰明勁的人，他專挑汙水橫流的小巷，哪裡臭就往哪裡奔。有時候啃黑面饃饃頭的時候，他突然放下碗，狀若瘋狂地去追殺蒼蠅，嚇得小當和小槐花摔碎碗，被賈張氏狠狠地臭罵一頓。
  “哎喲喲，一個碗要好幾毛錢呢。”
  “這都是錢啊。”
  棒梗連地裡的蟲蛹都沒放過。
  啪！
  棒梗揮動蒼蠅拍，蒼蠅-1。
  啪！
  棒梗揮動蒼蠅拍，蒼蠅-2。
  啪！
  棒梗揮動蒼蠅拍，蒼蠅-3。
  ……
  別說，棒梗眼珠子機靈，手腳也機靈，他非常擅長打蒼蠅！
  棒梗樂壞了，他捧著一紙盒子的蒼蠅屍體，對秦淮茹樂呵呵道。
  “媽！”
  “我已經捉了10隻蒼蠅了！”
  “學校說了，只要我能在今天上交60隻蒼蠅屍體，就算是完成先進標兵的任務！”
  秦淮茹一聽心疼壞了。
  “棒梗，要多少隻？”
  “60隻！”
  “哎呀，這學校怎麽張嘴就來？”
  “我和你奶奶還沒完成街道的打蒼蠅任務，我和你奶奶一個上午就拍死2隻，還虧了我眼神好。這60隻蒼蠅，不是為難人麽。”
  “街道裡現在每個月都要評除四害的戰績，西直門那，上個月除了739隻老鼠，蚊子熏了12360隻，利不利索！還有疏通啊，溝渠啊，填墊啊都要統計。”
  棒梗十分自信，拍拍胸膛道。
  “放心吧媽！”
  “我一定能一天捉到60隻蒼蠅，進先進標兵稱號免學費上學！”
  這2塊5毛錢，他絕對可以免掉！
  他十分有信心！
  但是，就在棒梗信心百倍的時候，一個噩耗從院門口傳來。
  濤子激動地對全院喊。
  “賈梗哥！”
  “賈梗哥！教導處叫我通知你，說數量提高了，現在不是60隻蒼蠅啦！”
  “變成180隻了！”
  瞬間，棒梗懵逼，不敢相信，又覺得十分憤怒。
  他表情憤怒，咬牙切齒道。
  “濤子，你怎麽張口就來？”
  “上午三大爺明明通知我是一天60隻的，教務處說的。”
  濤子跑得累，大喘氣。
  “愛信不信！我好心給你傳話，你還當驢肝肺？TUI！”
  濤子又跑走了，棒梗氣憤還很憋屈，覺得肯定是濤子耍他。
  他一定要等三大爺回院子，好好問個清楚，然後在濤子媽那，惡狠狠告一狀！
  “反正我離60隻指標還有距離，繼續捉唄。”
  下水道，溝渠，泥窪地……
  哪裡惡心，哪裡臭，棒梗就去哪裡。
  他把賈家唯一的一雙雨靴，還是秦淮茹陪嫁進門的雨靴給穿裂了。
  “媽！糞水都漏進我腳裡了！”
  “好惡心！”
  棒梗臉上髒乎乎的，腳上雨靴裂了縫，像是一腳踩進糞水裡一般，十分狼狽不堪。
  秦淮茹又心疼陪嫁雨靴，又心疼兒子，竟然不知道該先接過哪個。
  “棒梗，趕緊的上來，媽和奶奶，還有小當槐花一起幫你拍蒼蠅啊。”
  整個賈家都瘋狂了！
  哪裡臭他們使勁擠哪裡去。
  就連平時一大爺都皺眉捂鼻子的漚肥池，他們都狠狠心，閉著眼下去捉蒼蠅。
  臭啊！
  但是，為了棒梗免學費，她們拚了！
  ……
  太陽從正午，慢慢落下，夕陽西下，然後到了黃昏日暮，天空嘩啦扯起一塊黑幕，夜色來了。
  學校已經有老師來檢驗棒梗捉了多少隻蒼蠅。
  棒梗十分自信，信心百倍地喊出來。
  “教務老師！我捉了60隻！”
  “正好60隻了！”
  他發動全家，全家老小都像是泡進漚肥泥裡一般，灰頭土臉，都來不及衝涼，她們十分期待地等待教務老師的回答。
  免學費！
  免學費進學校！
  秦淮茹，賈張氏內心都在嘶吼，兩個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住教務老師，都快把教務老師給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