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拍了拍黏在自己身上的碎雪,整理了头饰,将今日最美的样子呈现给他。“囡囡。”寒冷的风中传来梁昭的声音,他懒散依靠在门前栏杆上,束着发,披着一身黑衣披风,白色的落雪飘散在衣袍上,点缀着人世间最美的颜色。今夜的院子,周遭都点亮了蜡烛,她来时走过的路由烛火点燃,一点点蔓延到楼梯上。与往常很不同,院子里贴上了新春窗花,挂上了春联门神,条条走廊都挂上了灯笼。“舍得点蜡烛了?”她打趣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梁昭连半根蜡烛都不允许她点。“今日是除夕……该热闹些。”梁昭接过她的包袱,在红色披风外裹上了自己的披风,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我等了你好久,外面好冷。”然后又嫌弃的道“你们鬼界的宴席,怎么也要吃这么久?”“鬼界春节,可不再今日,今日是人间除夕。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看你有没有饿死。”他的披风很大,将白冀雪包裹得严严实实,屋内并没有往常的寒意,而是春意融融,矮桌上摆满了酒席。“这……你……”白冀雪支支吾吾,不解的指着。“是乐清楼的宴席,我也没吃过。”他负手,眸中的光亮像沉静的大海。多年之后,白冀雪贵为皇后,还是深念这一顿年夜饭,那时候她怀着分离的念头,却没有想到这白雪皑皑的夜晚,会是她和梁昭一生纠缠的开始。她其实很想问他梁耀口中的暗场是什么,很想问他他哪里来钱办今夜的一顿年夜饭,很想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她只是一口一口吃下饭菜,将心中的疑虑吞下去。“吃慢点,我又不抢你的……”“唔,我今日什么都没吃,宴席上的东西都是冷的,还被罚不许出门,我要化悲愤为食欲!”梁昭夹着筷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不可轻微的皱眉“为什么要罚你?”“因为……想见你啊。”白冀雪敷衍回答,双眼笑成了月牙,伸手将糕点塞到他嘴里,嘟囔道“快吃,一会儿凉了!”梁昭没说话,低头乖乖的吃饭,手碰了碰她手指摸到的嘴角,闪过一瞬间的微笑。夜空中,烟火伴随着碎雪在夜幕间绽放,爆竹声响彻云霄,窗外由黑暗变得五彩缤纷,照亮了白冀雪激动地脸,她放下碗筷就冲出去。也不知道哪家人放的烟花,是她没有见过的样式,刹那间的璀璨盛开在空中,犹如一簇簇火热的春花,美的让人目不暇接。“梁昭!那是牡丹哎!你看那个好像小梨花!”她在走廊上跳起来,指着一瞬而过的烟花,把他从屋中拖出来。“太好看了!我最喜欢烟花了。”“最喜欢……”“你喜欢吗?”梁昭盯着她,腹指摩挲衣角,他不知道这转瞬即逝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明白女孩儿家为什么喜欢这样华而不实的美丽,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只有守在眼前的才是自己的。但他看着白冀雪,心中的欲望似乎再也控制不住,神魂游离道。“喜欢。”“碰——”烟花爆开,隐匿了白冀雪的声音。“梁昭,我们可能不能再见面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只见到囡囡从兴奋忽然变得落寞,不明白她怎么了。“梁昭!老子不是让你今日不准回家吗!谁他妈给你的胆子!私自逃离!”梁耀的声音从门外穿出,他急匆匆的走过来,步伐不稳,跌跌撞撞,但却是气急败坏。他忽然怔住,仔细端详看了看站在梁昭旁边的红衣小女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跑了几步,冲到台阶上。“是你?”是今日那一抹让他神魂颠倒的身影,那个口口声声让他积德的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梁昭的院子里面?梁昭反应虽快,但还是遮挡不住白冀雪的衣裙,他挡在梁耀前面,不悦的凝视他。“你他娘的看什么看滚一边去!”梁耀比他大几岁,气力却比对不上他,狠狠推了几次,但他依旧像一座大山一般,挡住他探究的目光。“出去。”梁昭嗓音极低,泛着阴狠,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你翅膀硬了?老子让你滚!”“啪——”梁耀抓住梁昭的肩膀,但却被他瞬间钳制住关节,摔进雪地里。“你!你放肆!”梁耀酒醒了大半,抬眼一看,那少年瘦弱的身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比他还要高大,他还是屹立在红衣女孩身前,一双吃人的血红的双眸死死注视他。“我再说一次,出去。”他似乎已经忍耐到极致,浑身上下都是杀意。他今日不想理这个疯子,但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也不知怎么的双手紧张的冒汗,这个狼崽子,今日尽然敢摔他!他的迟疑让梁昭惊醒,他不再忍耐,悄悄逃出怀中的匕首,一步步走进梁耀。他看见了囡囡,必须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囡囡和自己在一起,不能让她清誉被自己玷污!“你……你要干什么!”梁耀惊慌失措,慌乱的不停摔倒在地上,极度紧张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豆大的含住簌簌落下。匕首的银光在烟花的照耀下散发出死亡的光芒,梁昭掐住他的脖子,迅速的拆掉他的下巴,像杀猪似的拨开衣服,右手的匕首一点点靠近。感受到凉意,梁耀肠子都悔青了,他今日就不应该来!当他的头被强制压下,在感受到生命最后一点点流逝时候,才看清站在柔光灯笼之下一脸惊恐的白冀雪,她捂着嘴,看着梁昭眼疾手快切断了梁耀的脖子。“梁昭!”一声压抑自己的尖叫还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白冀雪吓得站不稳,靠坐在走廊上。他杀人了?他杀了自己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