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夫人!”御史李夫人被她这不怕死的言论吓了一大跳,赶紧制住她“你怎敢对皇后不敬!”“我又没说错!”越夫人不悦地白眼“一个妾氏扶正的皇后,论不了嫡论不了正,霸占着皇帝,还害死了先太子妃和嫡子,你们都忘了吗?”“我的天爷,这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李夫人后悔和她同路,“那可不是先太子妃,那只是杨氏罪妇而已,那孩子的生母谋逆出身,他能活?你不怕死,我还怕,夫人入宫后慎言吧。”“哼,趋炎附势。”越夫人甩了甩衣袖,毅然走在众人前面。白冀雪被梁昭灌了两碗燕窝,心中有些窝火,板着脸让青玉上妆。“娘娘,陛下也是为您好啊。”青玉做着和事老,“您身子才调理好,的确该多进补。”“我说了我吃不下!”然后梁昭就喝了一大口,将第二碗燕窝直接渡到她嘴里。然后的然后,白冀雪就把那碗直接砸在了梁昭的头上。那人还笑嘻嘻的对她说,得,就这样打,只要她肯吃。那一刻,白冀雪真想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倒他身上。“娘娘,您这又是耍小孩子脾气了,若是丹炽姐姐和露珠姐姐在这里,您敢不喝吗?”白冀雪想了想,若是丹炽她还敢耍一耍脾气,但若是露珠,她就不敢了。那丫头能比她还臭的脸,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让她喝下去。“娘娘,夫人们已落座了。”门外的丫头提醒道。白冀雪也不磨蹭了,穿好了凤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正殿走去。仙鸾殿道路两旁种满了从东瀛运来的白玉樱花,一年两开,如今正式夏后初开之时,众夫人走在白玉铺就的台阶上,惊叹不已。远远望去,仙鸾殿仿若是在云层之上,灿阳正照在琉璃瓦上,五彩斑斓的光如同金粉一般铺洒在眼前。正是“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帝王家。”“皇后娘娘到——”众人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整齐划一的跪拜她。“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冀雪落座,连忙道“各位夫人快起,赐座,看茶。”李夫人抬眼悄悄看了看白冀雪,不由得有些出神,她今日并未穿繁重华丽的凤袍,也并未簪凤冠,就是简简单单穿了一件淡黄色衣裙,外罩了一件鲛人纱,在光线下流光溢彩。身上的配饰也不多,腰间别了一块凤凰暖玉,手腕上戴了一只水色极好的淡紫色翡翠手环,便显得出皓腕凝霜雪之感。就连发间的步摇簪子都极为简单清爽,以羊脂白玉为主,略微添宝石为坠,两三件小巧的点翠蜻蜓簪子点缀在墨发上,却是画龙点睛,漂亮的紧。怪不得说一不二,手段毒辣的善瑞帝被她迷的三魂丢了五魄,这般气质样貌,真是万里挑一,见之难忘。更何况,人家还有与皇帝十余年的感情。“李夫人,你看瞧什么?”白冀雪歪头疑问道。御史李夫人才醒过神来,慌忙道“臣妇……臣妇是见着娘娘犹如天人,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冲撞了天颜,望娘娘恕罪。”“夫人真是折煞我了。”白冀雪含笑,打量了一遍殿中女眷,“如今的天气快入秋了,一日比起一日凉,这秋猎也要提上日程了,今日唤诸位夫人来,就是为了给秋猎出些点子,免得咱们无聊的紧。”先皇缠绵病榻之时,举办秋猎的次数五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可新皇登基,万象更新,秋猎自然是不能少的,以往去时会骑马的夫人还能去逛一逛,不会骑马的夫人也只能在帐篷里呆好几天,蚊子山虫又多,只能一连打几天的叶子牌。众人见此,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殿内很快就喧闹起来。她们倒觉得这皇后虽说年纪不大,但做事沉稳,也不太严肃,爱笑善谈,说的话也和善,让人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白冀雪将她们的建议让人誊写到纸上,又夸奖了几个好点子,给足了诸位夫人的面子。众人争先恐后,想讨得皇后欢心,说得手舞足蹈。见大家都已经说得尽兴了,白冀雪对着一位户部侍郎的夫人问道“张夫人这套头面倒是极为漂亮,宫中也难得又这样成色的红宝石。”“娘娘,臣妇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宫中内务府的。臣妇这套头面,也就是在京中葳蕤阁订的。”“葳蕤阁?”见皇后娘娘好奇,张夫人引荐道“是啊,这葳蕤阁开了很多年了,做工材料都是极好的。”“那一套也不便宜吧。”“是啊娘娘,”另有一位夫人道“一套简单的头面都要一两千两银子,那儿生意又好,还要要求你在他那里买了多少东西,才能见更好的首饰,在盛京趋之若鹜。”“我在盛京呆的时间少,哪家铺子胭脂首饰卖得好,我竟是一无所知。”白冀雪说着,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白玉簪。“外间的东西再好,哪里有宫里的好。娘娘年轻,哪里需要这些外物装饰。”“诸位夫人也都是花颜悦色,气质不凡。”白冀雪搁下茶盏,“女悦己者容,本就是应该的。但如今封州遇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痛失家园亲人,近日本宫想到此时处,便是茶饭不思,打扮不喜了。”诸位夫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白冀雪要干什么。“这大灾之后,便是大疫。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丧命于此。本宫想着自己一介女流,做不了什么,便把这两年裁制衣服,打首饰的定例都捐给了户部。也能多宽慰宽慰自己。”皇后娘娘把话说到此处,她们还不明白吗。夫人们总算知道娘娘今日这鸿门宴求的求的是什么了,只要硬着头皮道“娘娘慈悲,臣妇等也要以娘娘马首是瞻。”张夫人今日受了皇后娘娘不少夸奖,便第一个道“臣妇愿捐赠两千两给户部赈灾,尽一点绵薄之力。”“张夫人不愧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如此识大体。”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也明了了,一个个起身道“臣妇也愿意捐赠两千两。”“臣妇捐赠一千两。”“臣妇捐赠一千五百两。”“……”“行善之事,积德无数。本宫在这里替百姓们谢过各位夫人慷慨解囊,陛下有各位大人解忧,本宫也有诸位夫人知心。实在是我们的福气,”“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为君解忧,本就是臣等应尽的义务。”越夫人不屑地打量着一群趋于权势的人,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哗众取宠,也不知道一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女人也值得她们这般,真是不要脸。”“越夫人,还未喝酒,你便先醉了吗?”“越夫人,你还不快向娘娘赔罪!议论君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越夫人本是杨家旁系出身,杨家获罪之后夫君被贬,这才因立功被调回盛京,她在不满也不该在此时如此说话。“有什么不敢。”“皇后娘娘如此深明大度,不会怪罪臣妇一时间口无遮拦的。”越夫人并不看白冀雪,“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诋毁,不是吗?”“你真是疯了!”旁边的夫人低斥道。“这位夫人,对本宫可是有什么不满,不妨说说看?”越夫人站起身,随意行了个礼“不敢,臣妇怎么敢议论君主。”“本宫既是君主,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天下人的母亲,你们谁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本宫不会责怪。”白冀雪凝视着她,手指轻敲着桌面。“母亲?呵……”越夫人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娘娘做过母亲吗?”“放肆——”青玉斥责道,被白冀雪拦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身旁的雨后龙井,清清撇开茶末“继续。”“娘娘已经是皇后,还需要这些仁善的假名干什么?难道不是给自己贴金,做给别人看的吗?”她走到大殿中央,讽刺道“我真不知道,一个妾室出身,是多厚的脸皮敢在诸位诰命夫人面前,端的起正室皇后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