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躺在地上,眼神涣散,但眼眸中似乎有着星光般深邃,疑惑地看着她。一身白色素衣,月色模糊却还能看出她衣饰精致,暗纹密布。虽然发髻没有佩戴贵重饰品,但如瀑布般柔顺的发却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白冀雪同样悄悄打量他,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眉眼生的很是好看,清秀俊朗,即便是一身污垢也掩藏不住他的气质出尘。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胸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往房间里面走。不知怎的,白冀雪第一次被人无视还能这样担心一个人,她追上去,想要扶着他去床上躺一会儿,但他大手一挥,极不喜她的接触。“你有药吗?要不然我给你打水给你上药吧?”小姑娘声音甜腻,眼神担忧,并不在意自己的无视。他不说话,白冀雪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等死,将门出生的她自然对伤口很熟悉,在他破烂的房间内找了半日也没有找到药物,却找到了半只蜡烛和火折子。下意识的,她就要点燃,但他却盖住了她的手,说了第一句话。“别点。”他的手掌都是茧,还有无数小伤口,但手指纤长,轻易夺过她手中的蜡烛。“哦。”白冀雪抿嘴,又问道“我看见你房间内没有药膏,要不然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过来?”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白冀雪也不在意,再次鼓起勇气,从他房间内出来,急匆匆从狗洞里钻回去。两边的树木葱郁,自然遮住了许多光亮,白冀雪觉得今日自己是疯了,但她向来敢作敢当,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打一顿,但是他今日如果不上药,凶多吉少。她年纪小,自然觉得见了血的伤是最致命的。回到自己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了许多药膏,将自己装首饰的盒子腾出来藏进被褥里,又在褥里灌进去枕头,让人瞧不出端倪后,又原路返回。一回生,二回熟,白冀雪对于钻狗洞已经轻车熟路,揣着药膏,又回到他的院子里,但这一进去她却差点叫出来。少年浸泡在木桶里,闭着眼养身,精壮倾长的身姿上都是伤痕,肩膀肌肉上甚至还有几处鞭伤,洁净的肌肤更衬出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多么凌冽,就像是在最美的画卷上突兀的几笔污点,格外刺眼。白冀雪站在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呆呆地看入神。“闭眼。”他声音如同寒月利刃,极具威慑力。白冀雪乖乖的闭着眼睛,等少年穿好了干净的衣物,听着衣服窸窸窣窣的扣好,她才敢睁开眼睛。“你现在别穿衣服啊,”这似乎容易被误解,她赶紧解释“还没有上药呢。”把手中的盒子放在矮矮的桌子上,白冀雪将药膏一一摆出来挨个挨个解释。“这是金疮药,那是止痛膏,还有那个是止血的……”她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舒适,小黄鹂似支支吾吾的交代了半日,少年看着他,忽然道“后背上的伤,你来上药。”“啊?”白冀雪愣住,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摇手回绝“不行不行。”“我看不见。”白冀雪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帮他脱了外套,靠着月色红着脸用指尖一点点抹在伤口上。他的背很宽,虽然没有兄长的宽大,但也是这个年纪难得的精干。“嘶——”白冀雪停手,紧张道“我,我弄疼你了?”“没有。”是痒,很痒。他又不说话了,白冀雪只好低着头费力的上了一遍止痛的药膏。月光渗进了窗户,门外知了轻啼。“嗯……其他的你自己上药膏吧,我……我得走了。”少年穿好衣服,点了点头,眼神幽幽的盯着她,还是没忍住,唤到“你是谁?”“我?”白冀雪不想透露身份,脑海中忽然冒出今日四哥哥吓她的鬼故事,脱口而出“我是鬼。”然后逃荒似的飞奔回去。“鬼?”少年喃喃自语,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笑意,他拿起药膏捉摸了片刻,又翻了翻她留下来的盒子,精致的雕花盒子不像是平常装药膏的,更像是一个首饰盒,但现在里面放的都是药膏,还有她用帕子包裹的几块糕点和……几根蜡烛?少年眉梢扬起,她……是觉得自己没有蜡烛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