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好,咱们的柿子树也要结果了。”“但就怕雨水太好,扛不住大风大雨。”“啧!”白冀雪嗔怒,动手捶他的肩膀梁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盼了四年!”那是四年前刚到这里时,两人一起种下的树苗,今年是第一年结果。还是在湘西买的,当时他们碰到了湘西沐水节,梁昭拿了比武第一名,奖品却只是一颗当地特产的柿子树苗,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笑了好久。她抱着一整踏布袋塞进梁昭怀里,歪着头看他,笑脸盈盈,眼神清澈如小鹿“那雨后,咱们就去把柿子一个一个套上。”梁昭失笑,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成,昳丽孤冷,沉静卓然,他看着他,凝结着深邃的笑意,那种眼神总是带着剔透的光芒,蛊惑人心。他在看她时,眼中从来没有任何人。牵着她的手,从走廊外远眺天空,已有放晴,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拉下来,“现在就去。”白冀雪没有站稳,撞在他胸口,疼的龇牙咧嘴,梁昭软香暖玉在怀,不由得笼紧了点,看着地面上还没有干的水渍,微微皱眉,怕她打湿裙摆,将布袋轻轻放回她手上,弯下腰将她抱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白冀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少年清冷的气息就把自己笼罩,她习惯性的挽着他的脖子,仰头问“就算套上了,可今年能吃上吗?”“能。”少女的呼吸声扫在颈脖上,他狠狠滑动了喉结,眼角间的泪痣越加夺目。柿子树不算太高,梁昭垫脚就能够上,他细心的将布袋一个个的套在小柿子上,然后又将掉落的枯枝落叶最为培土堆放在它周围。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全心全意都是那件事,目光坚毅,决然果断。“施点肥,今年一定能吃上。”“那我要做柿饼,做柿子酒,做柿子糕……”白冀雪数着它的吃法,狭细的光晕从乌云里破晓而出点缀在她的额间,她垂眸点着手指,乖巧的数。澹澹水汽环绕,空中蔓延的少女馨愈发浓郁,她抬起手腕,细细的腕骨如凝脂般粉嫩,滴滴雨珠从肌肤上滑落,似同染上了胭脂,晃得他血脉逆流。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娉娉婷婷,娇柔动人,她被他捧在手心的长了四年,比当年在侯府还要滋润漂亮,像清晨的芍药妖而不艳,美而端雅,惹人怜惜。这清越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破旧的寺庙,她住在这里的一饮一食,陈设摆件比起在侯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处心积虑的谋划,将这里布置得如铜墙铁壁,让她的世界从此只有他一个人。她一日如花一般盛开,他就一日比一日头疼,若自己没有一手遮天的权势,根本就护不住眼前这个皎丽艳治,冠如明月的少女。哪怕是看着她慢慢张开的梁昭,也时常被诱惑。他越发宠溺她,也越发将这里管的极其严厉,他告诉她,山下狼烟四起,三分天下的局势快要被打破,天下都不太平,除非自己同意,否则不能出清越寺一步。只有这样,这样完完全全依靠着自己的白冀雪,才会是属于他的。渐渐地,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从梁昭这里得来。私心作祟,梁昭断绝她和侯府一切关系,也不允许她的父母来见她,甚至不允许她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我和你一起。”“那时候我都做完了……”天彻底放晴之后,他们牵着手逛着清越山,她在这里住下之后,梁昭派人将这儿修理了很多,明说是修缮寺院,实际上为她将半个江南庭院都搬过来了。今日之后,他又要走,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白冀雪不舍得,但也不能制止,所以格外珍惜。“梁昭,”她停下来,星辰般美眸里凝聚着期盼,声音轻柔娇俏“我生辰你会回来吗?”七月十一,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一个女孩子一生中很重要的生辰之一。梁昭沉默,他不敢看她,所有动作都变得笨拙,面色越发冷峻。“我知道了。”他还是很忙,忙到没办法陪她。“囡囡,我尽量。”没有确定的事情他不愿意让她失望,梁昭捧着她的小脸,眼看着她充满笑意的眼神渐渐落寞,又急又疼,“不会太久。”不会太久,他就会收拾好残局,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让她受万人敬仰,一生一世都被如珠似宝的活得舒心,他们的路,还有很长。她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眼眶中却滑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极快的擦了擦,白冀雪揉红了眼睛,噙着泪的红眸吸走了他所有神志。他低头,柔软的嘴唇拾取她每一滴泪水,又怕自己忍不住,只能将她揽入怀里,抚摸她如玉般纤细的脊背。“对不起,囡囡。”他声线素来凌冽,清绝高冷,但现在已经是柔得不能再柔。她没那么娇气,就是有点小委屈,她不愿给他添麻烦,也不想让他分心。梁昭看着她睡着之后才走的,白冀雪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更深露重,新月皎洁,她走去梳妆台前,推开窗,凉意席卷,蝉虫鸟叫,星空的景色都烂漫了几分。虽然他不说,但白冀雪也能在旁处打听,誉王世子之位早在两年前就给了梁昭,誉王本就有问鼎天下的雄心,而梁昭自幼被权贵欺辱,苟且偷生,权势对他来说,就是如虎添翼。但人一旦沾惹了权力,就会生贪念,会妄增杀戮,背负罪孽。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为生计发愁的少年,他肩膀上担着无数人的命运,无数人的野心。可自己却是开国辅运的后代,清君侧,忠正统是刻在骨子里的。白冀雪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若他成功,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