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时分,杨家胜走进了席泽科的家里,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很亲热地问:“席叔,最近还好吗?” “唉,暂时还活着。” “这个年头,活着就好呀。” 席泽科坐在沙发上,说:“人一老,活的猪嫌狗不爱了,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 “你老有一份退休工资,又不缺钱花,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看你说的。” 席泽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人啊,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别人是不能理解的。” 见他这样说话,杨家胜心想,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还耿耿于怀想不通,在我面前耍起了小牢骚。 席泽科以前是北滩中学的数学老师,后来又担任了学校的会计。 退休后,经过尚世民的推荐,来野麻滩生态园发挥余热。 大概一个礼拜之前,张占国故意找了一个理由,将这位在自己手下兢兢业业干了两年多时间的老会计毫不留情地辞退了。 为此,他不惜和尚雪娟公开大吵了一架,气得妻子摔门走了。 尚世民得知消息后,给女婿打了几次电话,想问清楚原因,但都被拒接了。 今天这个晚上,见席泽科对此事还闷闷不乐,杨家胜劝道:“席叔,你老就把心放大一点儿,别跟一般人计较了。” “我在生态园干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嗯嗯,你是功劳苦劳都有。” “可张占国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赶回了家,唉——!” 说到这儿,席泽科的火气渐渐大了起来,唠唠叨叨不停地说起了这几年自己在生态园如何兢兢业业干好工作的一些往事儿。 杨家胜极力做出一副很恭敬的样子,一边不住地点头安慰,一边想这就是公家单位和私营企业的巨大差别。 给私人打工,没有丝毫保障,干一天拿一天的钱。 哪一天老板看你不顺眼,一句话就打发你走人,还有啥道理可讲。 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谁也改变不了,你不能不承认不接受啊。 说完这段经历,席泽科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也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知音。 喝了几大口茶水,问:“家胜呀,你说我该不该骂张占国呀?” “该骂,是该好好骂他一顿了。” “我教了三十多年的书,最后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说起来叫人耻笑呀。” 席泽科放下水杯,还愤愤不平地说:“一想起这事儿,我就是一肚子的气。” 见他说了许多张占国的不好,居然还不解气,杨家胜觉得有点好笑。 这些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人的心咋像针尖那么小,就连这点屁大的事情也容不下呢? 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席泽科遇到的这件事儿可以说小的不能再小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尽管心里这样认为,但嘴里却安慰道:“你老别再生气了,划不来。” “你说得对,跟张占国那样的小人生气,确实有点划不来。” 见他神情有所缓和,杨家胜笑眯眯地说出了此次登门拜访的来意。 “席叔,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说吧,啥事儿?” “我公司的女会计结婚去了,我想请你担任宏达公司的总会计,不知你老愿不愿意?” 席泽科一怔,两只眼睛里瞬间放射出亮光,有点不相信地问:“你要请我出山?” “嗯,我是来请你老出山的。” “真的?” 杨家胜哈哈一笑,朗声说:“在你老面前,我咋敢胡说呢?” “好啊。” 席泽科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笑呵呵地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我答应你。” 停顿了一下,又很有信心地说:“我要让张占国看看,只要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明天早上我开车来接你。” “对,你来接我,他张占国不要我,会有人要我的。” 杨家胜再也忍不住了,禁不住放声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恭维了一句。 “席叔你是个有骨气的人。” “人活在这世上,没有血性骨气还能叫人吗?” 说完,席泽科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洋溢着丝丝得意。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次会谈就在这非常愉快的笑声中结束了。 走出很远,借着闪闪星光,杨家胜回头瞥了一眼夜色中的席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心想,张占国呀张占国,你为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酒后疯话就辞退了席泽科,在我看来,绝对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情。 时光回到前几天的那天下午。 在野麻滩村委会主任汪海涛家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终于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 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邀请已经被生态园辞退而赋闲在家的席泽科来宏达公司担任总会计。 汪海涛冷笑着说,这是能够最终战胜张占国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杨家胜有点好奇地问,席泽科在生态园干了两三年了,一直很得老板的赏识,咋会被辞退呢? 汪海涛有点鄙夷地说,事情的起因和后果都很简单。 席泽科毕竟当过中学数学老师,又当了很多年的学校会计,业务能力很强,也尽职尽责。 但这个人有一个不太好的毛病,那就是爱喝酒。 一旦喝大了,就口无遮拦,不管什么场合,什么话也敢说出来。 有一次参加外甥娃的婚礼,中午喝了酒,来生态园上班时迟到了几分钟。 门卫老黄见他喝得有点大了,不放他进门,还好言劝他请假回家睡觉去。 不料,席泽科被这句话一下子惹恼了,站在大门口。唾沫渣子四溅,指手画脚地高声怒骂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