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光扭头看着楼梯上的江流,咧嘴一笑:“让潮哥给你改吧,数学他强项。” 随后他转向一脸错愕的宋总裁,“宋总,呵,祝好运!” 周晨光溜了,留下略有不安的宋潮站在那儿。 宋潮赶忙抬手捋了捋头发,然后整理领子,当然这对他糟糕的仪容并没什么卵用,或许能增加点儿求生欲的态度。 “嘿,宝贝儿,卷子写好了是吧?等哥洗个澡马上给你改啊,等我。” 宋潮赶紧往浴室跑,一边跑着,眼睛一边吊在楼梯上那小孩儿的脸上。 江流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对视几秒后偏过脸,面无表情地转身,跑上了楼。 宋潮当然看出了小孩儿的情绪,可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去解释也很不妥。 他飞快地冲进浴室脱掉一身乱糟糟的脏衣服,放水冲澡。 其实他现在特别累,很想在浴缸里泡一泡,可江流已经很不开心,他还哪有时间和心情享受什么泡泡浴呢? 宋潮匆匆忙忙冲完澡,连沐浴露都没空打,关了花洒找浴巾,才想起浴巾丢进洗衣机了,换洗的干净衣服也忘了拿。 算了,光着出去吧。 可他一推开浴室门儿,就发现一楼大厅落地窗的窗帘全束着,阳光明媚大白天的,小区里遛狗跑步的人们只要路过就能看见,一丝不挂出来也不大妥。 宋潮只好把浴室门儿推开一条缝儿,探出半张脸,冲楼上喊:“江流!帮哥从橱子里拿个浴巾下来!” 他估摸江流有情绪归有情绪,让拿个浴巾应该还是肯的。 等了一会儿,那小孩儿抱着浴巾下了楼,走得慢悠悠,脸色很不好。 “谢谢你啊。”宋潮接过浴巾裹住下身,“好啦,别闹脾气,昨天夜里是应酬,我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没干。” “我又没说你干了什么.”江流低声嘀咕句,小嘴微微撅着。 宋潮挂着笑走出来,江流还站那儿。 “发什么呆啊?窗台那边儿,我的眼镜儿,拿过来。” 江流走进浴室帮宋潮拿眼镜儿,看见水池下框子里的脏衣服,有种拿出来检查一番的冲动。 宋潮忽然冲进来,弯腰把框子里的衣服抱起,急匆匆往外走。 这个动作触动了江流脑子里的一根弦。 江流忽然转过身,伸直手臂,手上抓着宋潮的眼镜儿。 “你跑什么?你不要你的眼镜儿了?” 宋潮没理,径直把一堆脏衣服扔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随后才跑了回来,堆起一脸笑,“要的,谢谢。” 宋潮伸手去拿,江流一把握住,“你刚刚是想藏什么?” “藏什么?我要藏什么?”宋潮敛了笑,他可以理解江流的情绪,但自从认识江流以来,这孩子从没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过自己,宋潮觉得陌生而郁闷。 江流默默松开手,宋潮把眼镜儿戴起来,然后回屋从柜子里找睡衣穿上。 然而等他从屋里出来找江流,却发现江流已经跑去阳台上翻洗衣机了! “靠!小混蛋!”宋潮几大步跨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一掰,江流可能是被惊吓了,手上一堆衣物哗啦啦掉了一地,他回过头,眼神有点惊恐。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拎不清啊!”说着,宋潮把他往边上轻轻一推,自己把地上的衣服胡乱塞回洗衣机,再用力把机门一关。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查过老子!”这话他说得其实太满,因为宋有良查过,不仅查过,还是“狠狠地”查过,国内外的亲子鉴定报告就有七八份,哪怕每一份的结果都一样,宋有良似乎都不信。 宋潮讨厌被人怀疑,讨厌被人审查,哪怕再细小的事,再喜欢的人。 江流愣在那儿,脸上煞白,脑子很空。 “.我、我只是想起来,我兜儿里、有十块钱,怕、洗.坏了。” 宋潮冷着脸盯着他,一手掰开机门,暴躁地把江流的牛仔裤抽出来,检查他的口袋,果真有十块钱纸币折在里头。 宋潮想说句对不起,但他心情很糟,也恨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依然怀疑江流是想检查自己的衣物,就算知道江流这么做也并无大错,他心里还是过不去。 宋潮叹了口气,抬手想摸摸江流的脸,不过还没碰着就收了回来,觉着气氛不对,很怪。 “昨晚上没睡,我去休息了,你.随你吧,等我起来给你改卷子。” 宋潮转身离开,江流还站在那儿不动,心里空落落的。 宋潮走到卧室门口,回头看看阳台,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你去看会儿电视吧,哥真的困死了,你别闹,我保证我什么也没干,行吗?” 江流闷着头走去沙发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电视调了个动画片儿,宋潮这才放心地关门上床。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宋潮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想起早上的事儿,觉得自己也挺可笑。 宋潮这个人情绪难控,但来的快去的也快,睡过一觉也就忘了。 “江流!过来!”他靠在枕头上冲门喊,虽然门隔音,但他知道自己这音量江流肯定听得见。 江流没听见,因为他在阳台上晾衣服,离宋潮的卧室太远。 宋潮叫不动人,以为他故意的,没辙,只好自己出去找人,这会儿江流正好从阳台上走进客厅。 “咳.”宋潮双手插在胸前,倚在墙上,“哎你,还是去查哥的衣服了啊?不就是口红印香水味儿这些嘛,我可以解释的。” “可你没解释啊。”江流冷淡地道,重新坐回沙发,继续看他的动画片儿。 “江流。”宋潮坐过来搂着他,“这些天真的是工作上的事儿,男人在外头应酬难免粘上这些,以后哥一定注意着,好么?” 江流点点头,继续目不转睛看电视,心里头一点儿也不信宋潮的话,宋潮以往又不是不应酬,从不会像最近这样。 晚上,宋潮又要出门。 “潮哥,你又去应酬啊,还是口红印香水味儿的那种?”江流站在三楼栏杆边往下看着换鞋的宋潮。 “别瞎说,早点儿睡。” 宋潮出门,直接打车去了Kiss酒吧,苗艺舟踩着高跟鞋在安检门那儿一眼就看见了他。 苗艺舟扭了过去,“哟,潮哥,又来看我啊.” 宋潮冲他笑了笑,迎上去,“哥喜欢听你讲故事,今天继续,就是别让你那群兄弟姐妹跟我闹,家里小孩儿不乐意。” “哈哈,没问题。”苗艺舟挽上宋潮的胳膊,“昨天讲到哪儿了?江流的妈妈的第四个丈夫是不是?” 宋潮轻咳一声儿,抽回胳膊,“进去再说。” 酒过三巡,苗艺舟晕晕乎乎地讲完了江流的第四个继父,话锋一转,人像是突然清醒了,转向宋潮,说:“潮哥,下个月晨哥就要来接我回牛溪镇了,他买了辆车.” 宋潮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啊?” “不是说了嘛,下个月。”苗艺舟的脑袋往宋潮肩上一靠,“潮哥,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喜欢你,你知道吧?” “嗯。”宋潮应得漫不经心,“过几天是哪天啊,大家都是牛溪镇出来的兄弟,在恒海相遇也是缘分,让你晨哥来跟我叙叙旧。” “.潮哥,我还没醉呢,你当我傻子吗?”苗艺舟的脑袋在宋潮肩头蹭了蹭,“我知道你想找他麻烦。” “我从良了,不会找人麻烦。”宋潮笑着说,“纯属叙旧。” “哦.”苗艺舟的语气开始变得怪异,“那潮哥,我就告诉你也没事儿,下月四号,就在这儿的门口,晨哥开他的新车来接我、回家。” 回家两个字他加强了语气,看向宋潮的眼神也从刚刚的迷朦变得清醒,“潮哥,我、千杯不醉。下个月,11月,4号晚上,我给你爆个大料,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你可一定要来,和晨哥好好叙旧。” 宋潮不知道苗艺舟现在这么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这几天他也没看出苗艺舟是装醉,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苗艺舟是不是在装,他只对“料”感兴趣。 宋潮:“那就这么说定了,11月4日晚上,不见不散,你今天故事讲完没,讲完的话我先撤了。” 苗艺舟:“没完,但是我不能讲了,得留着在你和晨哥叙旧的时候,慢慢讲.” 宋潮招呼酒保买了单,冲苗艺舟冷冷一笑,“别跟我阴阳怪气故弄玄虚,搞的你和你晨哥能谋害朕一样。”他慢慢凑近苗艺舟的耳朵,“老子不怕.” 宋潮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苗艺舟,扶了扶镜框,转身往门口走。 快到安检门的时候,一个相当熟悉的清瘦身影在寄存室里一晃,宋潮心下一惊。 像是江流,自己难道被这小子跟踪了? 宋潮快步钻进寄存室,就几个小青年在那儿存包抽烟,没见着江流或者像是江流的什么人。 应该是看错了吧,宋潮转了出去。 随后,寄存室开着的后门门板对面儿站起一个人,飞快地钻进酒吧大厅,从卫生间后头的小门儿跑出去,急急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金典花园,快点儿!”江流催促。<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