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的手机闹铃在清早五点半响起。

    昨晚宋潮进屋睡觉后，他悄悄爬起来设了闹钟，因为知道家里门不隔音，他把闹铃声调得很小，又怕自己睡得死听不见，就把手机贴着耳朵放着。

    也不知为什么，昨晚他在宋潮面前就晕晕乎乎的，自己都搞不清是不是在装醉，可宋潮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晰。

    潮哥说他要睡懒觉。

    潮哥让自己早起帮他买早饭。

    潮哥一走，江流就清醒了好几分，甚至都没忘记设闹钟。

    羊芦县常年阴雨连连，牛溪镇的初秋也湿漉漉的，江流打开窗，雨后清新的凉风扑面而来，他觉得很舒服，但也闻到了自己满身的酒气。

    先出去买早饭还是先洗澡换衣服呢？

    他想了几秒，决定先把自己拾掇干净，要是臭哄哄地拿着潮哥的早饭，总觉得不大好呢。

    江流蹑手蹑脚拿了换洗衣裤走进浴室，他把淋浴水流调到最小，因为怕水声大了吵醒宋潮。

    洗完澡擦干身子，江流拿着衣服却没立即穿上，他愣愣站在浴室半身镜前发着呆，水蒸气把镜面铺上一层雾气，只能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模糊轮廓。

    江流伸出修长的五指，在镜面上轻轻扫出一片清晰。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精致得几乎完美，皮肤也几乎毫无瑕疵，身材虽不够雄健，但比例很好，是个小帅哥没错，可惜没有胸啊.

    江流十四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但他从没希望过自己变成个女生，他觉得自己很脆弱，可女孩子更脆弱。

    也不知怎么了，就现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隐隐产生了一点点希冀和遐想。

    长出一头长发，拥有女性的轮廓，站在高大的学长身边。

    哎，江流，你在想啥呢？他回过神，穿起衣服开门出去。

    一股油炸食物和奶油交杂的气息瞬间抓住了江流的鼻子。

    客厅桌上，摆满各种肯德基的老人头包装，宋潮正坐在桌旁，玩积木一样把袋子盒子摆放整齐。

    江流的脸红得快要滴血，脚都挪不动了。

    “潮.潮哥.你怎么这么早啊.”

    宋潮抬起头，弯起眼。

    “哈，你潮哥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觉.”

    江流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轻轻咬着下唇走过去坐在宋潮对面。

    江流伸了伸手，一堆老人头在面前，他都不知该先拿哪个。

    宋潮打开豆浆盖子递过去，“先喝豆浆。”

    江流接过豆浆，纸杯散开的温暖从他的手心传遍了全身。

    “潮哥。”江流低低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小朋友？不会感动得快哭了吧？”

    “才没有。”

    宋潮笑了笑，把番茄酱挤在汉堡盒盖里，然后把薯条推过去给江流。

    “其实小朋友老吃这种垃圾食品一点儿也不好，热量太高，但你可以多吃几次，你太瘦了。”

    “我不是小朋友，我也不爱吃这种.”

    宋潮夸张地叹了口气，扔了一根薯条进嘴里。

    “哎，老大四点多就开车去县里买肯德基，小弟直接来句不爱吃，我说你，有没有点儿小混混素质啊？”

    “没、我没不爱吃，谢谢潮哥.”

    宋潮见他的脸红了又红，说起谢谢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整颗心都快化了，也不敢再逗他。

    “快吃快吃，有什么好谢的？哥只是睡不着觉，又不是专门早起给你买早饭的。”

    江流小心翼翼抬眼看着宋潮，似乎想从学长眼睛里看出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宋潮赶紧移开目光，手上拿了根薯条在番茄酱里乱捣，“早知道叫外卖了，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