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只来得及爱一次

杂志专栏女作家狄双羽酒后与酷似前男友的上司关允发生一夜情,进一步发展为半同居式的恋人。深知因搞婚外恋而离异半年的关允并无意再踏婚姻牢笼对自己负责,狄双羽仍不可自拔的动了真心,她想尽办法使关允重新定位两人的关系,却发现在关允的情感世界中,自己只是扮演一个第四者的旁观角色。当一腔热情被关允的漠然转化为恨意时,狄双羽开始报复。却被容昱看透干涉。他对狄双羽颇为欣赏,不忍目睹善良纯净的双羽被仇恨冲昏头脑,虽然清楚她与关允的纠葛,依然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在她身边。这是一个职场与婚恋双重题材的写实长篇,当事业有成的男子遇上职场小桃花,原本就不牢靠的婚姻几乎瞬间土崩瓦解。她是自视甚高的女子,即使心弦早动,也只肯待他恢复单身,才有勇气递手相握,不料却成了悲哀的第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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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她把和关允在一起发生的事,当成是和易小峥的回忆了!”戚忻不敢置信地重复,“你确定吗?”
吴云葭要能确定就不给他打这通电话了,“我也是中午听老容说的,感觉他的话挺有道理的,你想啊,关允对小小来说,谈不上刻骨铭心,也把她折磨个半死的,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这是很典型的心因性遗忘,超出她心理承受能力了,就选择性地把痛苦的记忆和可能引起痛苦的记忆一并忘掉。”
“没那么简单,她不是整段整段的记忆丢失,而是但凡涉及到关允的记忆,全给替换成易小峥了。”
戚忻头疼,“那她自己察觉到什么没?”
吴云葭想着容昱的警告,如实转述给戚忻,“搞不好哪天就突然都想起来了。”
“她人呢,你这是在哪打电话呢?”
“在病房了,她去楼上看容昱他妈了——呃,你叫舅妈吧?”
“哦,知道了是得上去看一眼,老太太人特好。”
“看容昱老绷着脸那范儿,我寻思老太太还不得更讲究,她穿个病服抱半拉西瓜就上去了,也不怕人直接给她轰出来。”
轰出来倒不至于,不过狄双羽也没待多久,容老太太午休刚醒倒正好闲着,她得掐点儿回病房打针。下楼的一路上都在想,那银发圆脸的容老太太在哪见过,记不起来直闹心,路过自己病房也没看见,还是护士一把拽住她,带进来挂吊瓶。
针一扎破皮,狄双羽疼得闷哼。
抽空来探病的阿米笑道:“真让人给撵回来啦?”
狄双羽瞪他,“吃你苹果!”抬头看一眼窗外灰蒙蒙天色,湿气很重,空气里烟雾缭绕的,她忽地砸下大腿,“噢噢噢我想起来了!”
阿米慌忙扶住输液管,“你小心滚针。”
吴云葭正推门进来,“这干嘛呢大呼小嚎的?”
阿米不安地指指狄双羽,“她说她想起来了。”
吴云葭看她神情激动的样子,小声嘀咕,“想起来也好,省得一天到晚说胡话害老娘心跳肉跳的。”
狄双羽雀跃地,“你记不记我有一次去八大处,差点让野猫挠了,有个老太太扶住我的,就是容昱她妈,你说多巧啊!”
吴云葭磨着后槽牙,“啊,很巧,可惜是个老太太,要不野猫就成你们媒人了。”
“嘿,我刚才在楼上死活想不起来,就一打眼这么熟呢,哈哈。”
阿米后知后觉道:“合着是说想起这个事啦,吓我一跳。”
吴云葭迅速拐了他一下。
狄双羽的笑容转成疑惑,“那我,还有什么没起来的?”
她是不知哪根筋搭错造成的记忆紊乱,并没有真撞坏脑袋。阿米的脱口而出,葭子的欲盖弥彰,加上之前戚忻陪着她时满腹心事的模样,狄双羽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有数,只是不想去刨根问底。就算真有什么重要记忆丢失了,葭子也一定会告诉她,哪怕是硬背,也会让她记住发生过的事。既然没说,那就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记忆,也可能是不希望她保留的记忆。至于自己脑中那些与易小峥的点点滴滴,就当成是一场梦好了。
虽然说人在作梦时也都还是有感觉的,但那并不真实,随着苏醒,梦里的悸动——喜悦也好,悲伤也好,都会逐渐平复。梦里哭得再伤心,疼得再厉害,醒来之后,最多不过惯性哽咽数声,再化成一声叹喟,谁也不会为此困扰。所以大多数人经常不记得自己梦过什么,这也许是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为的是不想让人们在虚幻的梦境上耗费太多感情。
然而狄双羽却总是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尤其是那些悲伤的梦,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坚强,连大脑都不愿意对她仁慈。每做一场梦,就像经历了一段人生。所以在面对真实的噩运时,她也常常想,干脆就把这当成个梦,再忍一忍。醒来之后就可以不再碰触、不回忆、不承认。只是害怕太长时间地去做一个梦,会没有办法马上回到现实。
时间惹出的麻烦也只能靠它自己去收拾。
狄双羽自打住院就很难入睡,没三四个小时的酝酿睡不着。晚上医生查完房,吴云葭早早把灯关了,躺在陪护床上抱个PAD看电视剧,看几集困劲儿上来先睡着了。没多久被枕边手机震醒,下床看看狄双羽,悄声走出去接电话。
狄双羽还没睡着,稀里糊涂地想着这么晚了谁给葭子打电话。
吴云葭这通电话接得很久,久到狄双羽都快忘了她不在房间的事了,睡意渐渐袭上来,周围更加黑了。
黑暗中她不敢睁眼睛,怕看见有人走过来;也不敢闭眼睛,怕没看见有人走过来。纠结得害怕,索性一把扯过被子从到脚蒙了个严实。忽然听见脚步声,很轻很不怀好意的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她想掀开被子看个究竟,身体却被死死压住,张嘴叫葭子来救自己,发不出声音。骇然之下猛地明白自己又陷入梦魇了,本来不想徒劳挣扎,可那薄薄的夏凉被蒙在脸上,正压住口鼻,使她呼吸困难。努力想醒过来,骨骼肌的张力却还没恢复,完全不听意识指挥。
就在她放弃呼吸和醒来的想法时,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
狄双羽瞬间惊醒,有种活埋的人被挖出来的感觉,贪婪致使空气被过度吸入,她剧烈咳起来。
一双手将她扶起,抚着她的背顺气,“喝点水。”
狄双羽接过水杯猛灌,总算压住咳嗽。床头灯被打开,她劫后余生般抹着眼泪,“你再晚一步进来我就被埋了。”
指背擦着她额头和脸颊的细汗,容昱语气责备,“这么热的天蒙头睡觉。”
狄双羽从恐惧中缓过来神,“葭子呢?”探头往门口看了看,躲开他的碰触。
容昱轻笑,五指一张盖住她整张脸往后一推,“刚醒来看见我都没有反应,现在才害怕。”
狄双羽小动作被戳穿,也跟着笑起来,“我刚见了白无常,睁开眼睛又看见黑无常,有什么好害怕的?”
容昱不满地摸摸下巴,“哪有那么黑?”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葭子到底哪儿去了?”
容昱语气随意,“你这么病下去,她熬不住落跑了。”
狄双羽目瞪口呆,“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所以今天我陪你睡吧。”拍拍她的床沿,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显然刚从楼上病房洗过澡下来。
哥们儿语气平常得跟打招呼似的,狄双羽可受不了,看着他那套浅色睡衣,“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赶走吴云葭?”
容昱语焉不详,“总有我的办法。”拉过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来,他正色望着她,“双羽,哪儿都别去,留在北京,我会照顾你。”
“容总……”
“嗯。”
“您是不是喝酒了?”
“我自己开车来的。”
“酒驾太危险了。”
“……”
“……”
“你听明白了就行。”容昱笑得很满足,“反正你也不懂乖乖跟我说个‘好’字。”
狄双羽坐得溜直,郑重回答他:“我本来就没想去哪儿,我也不需要人照顾——出院以后,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自己还能埋了自己。”他扯扯她的被子。
“那是梦魇。”抬腿把那险些闷死自己的祸害踩到脚下,“在医院被魇着很正常,出去就没事了。”
“什么梦魇?”对容老板来说这只是个修辞格。
狄双羽玩兴大发,左右看了看,半倾着身子凑近他,竖起手,以喉音轻语,“也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容昱指着她故意营造悬疑气氛的手,“你这么说话是怕它听见吗?”
狄双羽攥拳把手收回,“很多人不相信或者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认为还在治病呢,灵魂就徘徊在去世的地方不肯走。所以在医院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晚上如果有人敲门也不要应声,你不知道进来是个什么东西。据说,急诊室走廊的夜里每天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但是地上根本没那么多条影子……”
他毫无预兆就跳上床来,和她并排而坐。
狄双羽正沉溺于恐怖画面的的描述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脑门直冒虚汗。
指着台灯照射下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容昱说:“现在我和你也只有一条影子,你是鬼,还是我是鬼?”
她用手肘顶他一下,“你吓死我了!”
他嫌弃地看着她,“胆子那么小还吓唬别人。”揉了揉被袭击的肋骨,还挺疼的,一转念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打我。”
狄双羽在他的睥睨下果断服软,“条件反射。”边龇牙赔笑,边惩罚地敲着手肘,像在按摩不受控的肌肉,更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
容昱耐心地看她演双簧,半晌,抬起一手,握住她的腕,阻止她继续自残。
他头发根本没擦干,一滴水落到她手上,狄双羽打了个冷颤。
松开手下了床,他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没找到纸,最后把她床头的住院卡给扯下来了,翻过去在背面不知写了什么,塞到她枕头底下。“枕这个就不害怕那些没影子的了。”
狄双羽好奇地翻出来,就见四个飞扬洒脱的大字:恶灵退散。手一抖,纸片飘到地上,她仰头瞪着容昱,“你深更半夜跑过来还干这么幼稚的事儿,我更害怕!”
他笑笑,拾起卡片挂回床头,“睡觉,狄双羽,太晚了。”
她也不再贫嘴,“你忙一天了,上楼好好休息吧。我开着灯睡就行……容昱。”黑暗中徒劳地唤着他的名字。
“睡吧。”将她堆在脚边的被子向上拉起盖好,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支着床沿,借着门窗透过来的微弱灯光静静凝视她,“我在这儿陪你。”
那晚狄双羽躺在床上都不大敢翻身,结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快入睡,连容昱什么时候回到对面床睡的都不知道。
这尊黑无常,鬼见了会否绕开,狄双羽无从证实,但是他在身边,她不会再想那些扰人的梦,倒是真的。
出院这天戚忻一早过来当劳力,“我这假全用到你身上了,自己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狄双羽摩拳擦掌,“我可以帮你请到病假。”
他不同意,“我们病假也扣工资。”
吴云葭拍拍壮丁不算有力的肩膀,“小戚哥仗义。晚饭小小买单,想想怎么宰她吧。”
戚忻好心替她省一笔,回家让吴云葭做饭吃,结果狄双羽吐个一塌糊涂,戚忻当时就怒了,“你到底是厌食还是看我恶心啊?”
狄双羽安抚他,“都有,都有。”抽了张纸巾擦眼泪。
小云云抱来一杯水,“小姨,漱口。”跪在椅子上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我说你现在吃不了羊肉非得买。”吴云葭把她面前的盘子端远,换过去一碗鸡蛋羹,“吃点软的东西。”
狄双羽无福承受地摆摆手,“算了,胃里下火,吃还得吐。”
阿米也愁够呛,“怎么还落下这毛病了呢?”
吴云葭噗哧一笑,“也不算啥毛病,就是吃惯小T他舅妈家的饭了。”
戚忻还没反应过来,阿米非常不合时宜地捡了个笑。
饭后吴云葭去洗碗,喊她帮忙她各种耍赖,还软磨硬泡把戚忻派去打下手。吴云葭看戚忻到厨房来很奇怪,“刷个碗要什么打下手的,你进去吧。”
戚忻识相,“估计是跟那套老米话呢。”
吴云葭冷哼,“可真不死心。”自打那天她让容昱在医院陪护,狄双羽就笃定了她和容昱做了什么交易,这两天在医院也没问出啥来,又朝阿米使劲了。“得瑟去吧。”
戚忻也很好奇,“我哥到底说什么了?”
吴云葭斜眉歪眼地看着他,“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这是要撮合他和小小?”
她不答是否,只说:“这也正常吧。”
“正常什么啊?”戚忻不理解她的态度,“小小现在就不是正常状态,你没想过,她要突然记起关允怎么办?”
吴云葭叹口气,“她就算记忆回来了,人还能回来吗?”伸手替呆住的戚忻关上水龙头,“关允不行,小小跟他只能是这么没名没份地绊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关允肯撇开那些个前任,痛改前非决定跟小小过下半辈子了,她狄双羽也没那个魄儿!”
戚忻不认同她的观点,“可她能因为关允几句话就把自己弄得颠三倒四的。”
“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她付出那么多在人家关允眼里都是她自愿的,人家丝毫不觉得亏欠她什么。这傻丫头不知不觉中付出得太多了,超过了她自己的预期,开始想要回报了,但关允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所以他俩崩了是迟早的事。小小再犯了执拗,以为自己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因为付出的还不够,就越陷越深,要的也越多。”说起来有些事她还是从容昱那打听来的,“关允是什么样的人啊,结过婚搞过外遇,玩感情小小能是他对手吗?”
“我也知道那人多不是东西,可小小毕竟还是离不开。”
吴云葭摇头,“小小对感情比我更偏激。她如果真跟关允在一起了,最后得被自己的猜疑和想象搞崩溃。”赵珂的事,孙莉的事,哪一件是关允亲口说的,不都是她自己顺藤摸瓜揪出来的?出一回事闹个半死,她有几条命跟他纠缠。“她压根儿过不了自己那关,你看她现在为了关允要死要活的,都是死要面子硬较劲,越得不到,越巴着。我怀疑关允就是看穿了她一点,才若即若离抻悠着她。”
戚忻听天书一样,“这都是看韩剧看的吧。”
吴云葭同情地瞥下他,“戚啊,听我句劝。将来找对象,就挑漂亮的得了,千万别退而求其次看内在。就你这连学前班都算上才三段的感情履历,内在复杂的实难驾驭。”
戚忻真心受教,再一细琢磨,“那你当初还想把小小介绍给我,安的啥心啊!!”
客厅里狄双羽也翻白了,非是逼供手段不狠辣,实在是弄错了情报人员。“我算看出来了,米哥,葭子没拿你当自己人,啥都不跟你说,对你的信任程度小于等于零。”
阿米倒不这么想,“她是太知道你了。”都快给他说出龙来了,幸好云葭只说她和容昱谈了一些小小的事,并没说具体内容,否则他能记起多少都得被这丫头挖空。
吴云葭洗好碗回来,看她那副挫相就忍不住笑,“败啦?”
“共军太狡猾。”她不服气。
阿米再次澄清身份,“我是良民啊太君。”
吴云葭眯眼,“你就那么紧张容昱跟我说了什么?”挨着她坐下,“来我问问你,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大姐,我不是紧张他,我是紧张你。”狄双羽神色严肃,“他是个大骗子,轻信他你绝对会后悔的。他会暗示你,给你设套,等你跳进去,他一扽绳,你直接就一大跟头。自己哭去吧。”
吴云葭不怕,“我没啥可让他骗的。”意思是你自己留神吧。
“我饿。”狄双羽摸着扁扁的肚子,“想吃蜂蜜萝卜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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