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银江市郊区,邀请了众多媒体前来造势的工地剪彩仪式上,挖掘机却挖出了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与此同时,银江市从警多年的楚行云收到了第三封匿名求救邮件: “现在,当城市的灯光消失之后,当整座城市被黑暗吞噬之后,我闭上眼晴就能看到自己躺在街头孤独死去的尸体……”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在地狱之中向您求救,楚警官,请您救救我!” 究竟这是玩笑还是确有其事? 种种阻碍和意外,都成为追寻真实之路上一块被掀开的新幕布。 就当楚行云碰触一线转机之际,悚然回首,一道道诡谲的黑白身影,开始在名为“欲望”的华丽舞台上轮番登场…… 楚行云And贺丞,双强刑侦故事精校版。

作家 斑衣 分類 现代言情 | 79萬字 | 168章
第二十章:捕蝶网【20】
此刻楚行云俨然无法报复任何人,因为那人隔着一个摄像头,一块屏幕,安然无恙地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虽然无法报复,但他却把对方震慑住了,少年果真不再说话,显然有所忌惮。
贺丞原本坐在地上合目养神,楚行云的暴怒让他感到很意外。他睁开眼睛去看楚行云,看到楚行云满面怒容杀气腾腾,他看了楚行云好一会儿才问:“陈治国只有两个女儿吗?”
楚行云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贺丞闻言,若有所思般颔首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掸去裤子上的灰尘,抬头问摄像头:“说说你的最终目的吧,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猖狂稍有收敛,但他的语调更为疯狂和愤怒。他撕扯着喉咙吼道:“我要你道歉!”
贺丞笑道:“直接说你的最终目的,你费尽心思诓我入局,我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全身而退吗?你在这个房间里安置摄像头,仅仅是让我对着镜头后的几十万人说一句对不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反问:“这个地方你熟悉吗?”
贺丞道:“不熟悉。”
少年讥笑:“你怎么会不熟悉,这不是梁海留下的五栋大楼吗?当年梁海的妻子抱着儿子跳楼的地方就在你脚下。”
贺丞沉默。
“无话可说了吗贺先生?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啊。据说你马上就要接手这几栋大楼了,建造成银江市最奢华的酒店,说你当年没有参与官商勾结,谁信呢?现在你赎罪的机会到了,你就在梁海的妻儿跳楼自杀的地方,当着你手下亡魂家属的面——也跳下去吧。”
贺丞像是被逗笑了,说:“如果我不跳呢?”
“那就让这个女人替你去死,她可是陈治国的女儿,陈蕾的妹妹,陈治国一家人都毁在你手上。当然,你也可以毁了她,只要你走出这个房间,我就杀了她!”
这道题貌似无解,他把贺丞和陈萱放在了一座天平的两端,贺丞是一个人,但陈萱身上却担负了三条人命,她的父母,她的姐姐,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贺丞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甚至可以说,都是拜贺丞所赐。现在陈萱的生命被交到贺丞手中,当着几十万观众的面,如果贺丞最后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囚笼,他也难以清白地活下去。
贺丞迈开步子慢慢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楼层很高,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人感觉像是站在了云端。
楚行云紧跟贺丞,随着贺丞的目光看向遥不可及的黄土地面,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我们的人正在搜索他的位置。”
其实楚行云并不认为贺丞会跳下去,贺丞不可能为了他人的生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别说贺丞了,楚行云也不愿意。但是如果需要被拯救生命的人是贺丞,他未尝不愿意。
贺丞似乎能看透楚行云的思想,问:“你又在想什么?”
楚行云看着地面,不说话。
很快,贺丞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放在耳边。五分钟后,他把手机收起来,仰起头望着流云变幻的天空,露出一丝笑容。他转过身看着墙角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眼神在一瞬之间发生变化,像是褪去柔软的外壳披上了坚硬的盔甲,浑身上下散发着坚不可摧的力量。他比楚行云更像一名战士,永远也不会被击败的战士。
楚行云从贺丞的眼神中得知,贺丞已经离开了防守圈,开始进攻了。
贺丞问道:“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你会杀了她吗?”
“当然——”
“你不会。”贺丞忽然打断他,冷声道,“你不会杀了她,相反,你还会保护她。而今天这场绑架,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把戏。”
说完,贺丞微微一笑:“我说对了吗?”
楚行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绝境之路还有转折,并且这个转折让人出乎预料。躲在摄像头后的人也一时没了动静,只有摄像头自带的扩音器暴露了他猛然急促的呼吸声:“你在说什么——”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贺丞再度截断他的话,道,“刚才我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天鹅城曾受到黑客袭击,黑客抛售股票,搅乱市场,造成天鹅城损失上亿。经侦局很快抓住这个黑客,判刑整三年,直到上个月他才被放出来。你或许不知道,我可以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念在陈家亡人的分上只让你坐了三年牢。现在看来,我就不应该对你仁慈。”
楚行云忽然抓住贺丞的胳膊:“他是谁?”
贺丞依旧看着摄像头,仿佛能看到那个人惊慌无措的眼睛,扬声道:“夏星瀚,我叫对你的名字了吗?”
无人回答他,摄像头上的红光忽然闪烁不定,像是油尽灯枯,即将熄灭。
贺丞眼中再次流露出楚行云所熟悉的锐利和锋芒,继续说:“陈治国生前资助过一个山区儿童,一直到他上大学,那个孩子和他们一家人关系不错,也知道报恩。现在看来他更知道报仇,如今为了给陈家三口人报仇找到了我。你以为我是杀害他们三个的凶手吗?想让我偿命吗?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现在你躲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不敢言,更不敢动,就像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且不说陈蕾不是我杀的,就算是是我杀了她,你又能对我做什么?你远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像现在这样,和陈家唯一的后人演一出滑稽戏,你真的以为可以愚弄我吗?那你真是太天真了——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站出来打败我,无论我是否有罪,我死给你看。”贺丞语气一狠,咬牙道,“否则,我一定让你死在我面前。”
贺丞也是疯子,夏星瀚激起了他体内好与人斗,与人争锋的欲望,就像受到挑衅的野兽,无论被现代文明教化得多好,骨血里总是保留着野蛮且凶狠的本性。
然而此时贺丞挑战的对象还不敢走出洞穴,夏星瀚张望到潜伏在洞口的危机,悄然无声地退缩到了洞穴深处,黑暗之中那双闪着幽暗浮光的眼睛缓缓合上,像是夜晚闭上了眼,取而代之的是白日明光。
乔师师:“楚队!直播关闭了!”
楚行云抬头去看墙角的摄像头,那抹红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危机解除,他浑身一轻,双脚竟有些发软。
“贺先生怎么了?!”
乔师师连忙扶住贺丞的胳膊。
楚行云循声看过去,见贺丞满头虚汗,嘴唇发白,呼吸很困难。他忙搂住贺丞的腰,在贺丞口袋里乱摸:“你身上带药了吗?”
贺丞把胳膊搭在他肩上,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说:“没有,扶我下去。”
贺丞的哮喘并不经常发作,他积极配合治疗,循序渐进地运动锻炼,他和非哮喘症患者的生活质量在本质上不存在差别,但是他的病症每次发作时都很严重。上次他是在开会时忽然休克,楚行云每次接到肖树的电话通知,都感觉自己陪贺丞死了一回。
这次,他依然感觉自己半颗心都悬在贺丞身上。
郑西河等人见他们从大楼中出来,迎着楚行云就走了过去:“楚——”
楚行云一手搂着贺丞一手朝郑西河伸过去:“车钥匙”
郑西河:“……”
“车钥匙!”
楚行云把贺丞塞到警车副驾驶座,打开警灯,警车呼啸着卷起一阵黄土开出发展区。在公路上穿行时,楚行云频频转头看向贺丞,额头上淌的汗比真正的病人还多。
楚行云开车太猛了,贺丞不得不握着车顶上的扶手,系着安全带还好几次险些被甩出去。背后刚缝了针的伤口跟座椅靠背的摩擦碰撞实在不怎么温柔,他清楚感觉到血正顺着脊背往下流,在楚行云以找死的速度漂移转弯外加分神看向自己时,贺丞咬着牙忍无可忍道:“专心开车!”
他觉得自己还没到医院,就会先死在楚行云手里。
贺丞被推进急诊室,楚行云站在门外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抬脚往走到楼道尽头的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彻彻底底地洗了把脸,把脸上几层厚的汗水一并洗净。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水淋淋的脸,眼神有些茫然,水滴顺着他的下颚不断滑落,摔碎在大理石台面上。
你在慌什么?
他问镜子里的人,贺丞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多次贺丞都挺过来了,这次同样不会例外。仿佛说服了自己,他捋掉脸上的水,对着镜子调整好混乱的呼吸,尽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走出洗手间。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从他和贺丞离开发展区开始,他的手机就在不停地振动,直到现在他才有闲心接电话。他在楼道边的长椅上坐下,看到总共几十个未接,他早上才充满的电量,被来电呼叫耗去了一半。
手机又响了,是杨局来的电话。楚行云本以为即将迎来一场狂风骤雨,但是杨局难得对他慈祥了一回,只稍稍提点了几句让他近日别再抛头露面,言曰:“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你,我也不好做,你和你们家贺家二少爷都低调点。还有,那个夏星瀚的位置技术队已经找到了,正在追踪,告诉你一声是让你别大张旗鼓地打听了,在郑西河面前你好歹给我做出一点样子来!”
然后不等楚行云有所表示,他就掐了电话。
楚行云刚松了一口气,手机再次在他手里振动,是贺瀛打来的。他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急诊室门,提了一口气接通电话,道:“贺瀛哥。”
手机里传来的男声低沉醇厚,话剧男演员般字正腔圆咬字眀晰。
贺瀛说:“我刚才看到直播了,你们怎么样?”
楚行云叹了口气,道:“我没事,贺丞旧疾犯了,在医院。”
“严重吗?”
“不知道,还没出来。”
贺瀛沉默片刻,而后沉沉低笑两声,反过来宽慰他:“应该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楚行云眼睛微微一睁,隐约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太对。贺瀛这句话存在着主客关系上的语病,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揪不出来。反而有种一层窗户纸被人隐晦而暧昧地点破,就算窗户里是清清白白一双人,也会在旖旎的气氛包围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脸红心跳、躲躲藏藏的尴尬。
这种情绪就像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轻轻撩拨,隔靴瘙痒似的,他能隐隐感觉到一些,但是那感觉流逝得太快,捕捉不住,也无法细细琢磨。
“嗯,我……咳,在等。”
说完,他捂住半张脸,觉得好像越描越黑了。
好在贺瀛善察人心,体贴入微,跟他聊起了贺丞面临的困境。
话题回到自己的专业,楚行云有底气多了,也恢复成能言善断,头脑清晰的刑警。
贺瀛问:“你认为夏星瀚背后有推手吗?”
楚行云道:“目前还没有。”
“目前?”
“嗯,如果他背后有一股势力指向贺丞,他就不会单枪匹马只身一人。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帮手,陈萱算是他的亲人,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把贺丞逼到舆论所致的死路上。贺丞或许是他的目标,或许只是他的靶子,如果贺丞只是他的靶子的话,那我怀疑他背后有推手。就算现在没有,今天过后肯定有,因为贺丞把他的身份暴露了。他的身份透明化,如果想要寻求活路,只能不断武装自己。而以他个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制造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他只能投靠别人,贺丞点破他的身份,其实是放虎归山。”
贺瀛深思片刻,道:“你说得对,我不在银江,出现突发情况或许来不及做出反应,你——”
“我会守住贺丞。”
他说的是守住,贺丞或许不需要他额外保护,但是贺丞需要他看守。贺丞点破夏星瀚的身份就是为了将夏星瀚逼出来,贺丞从来不怕把事情闹大,闹得不可收拾。贺丞极其任性,极其反叛,从某种角度来衡量,贺丞同样具有疯狂的一面。
贺瀛感到安心,道:“其他方面我会打理,你停职也只是暂时,是我向覃厅长提出的建议。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势力围剿针对的是贺家,网络上流传的言论对你很不利,在夏星瀚归案之前,你最好避嫌。”
楚行云说:“我明白。”
贺瀛挂断电话之前对他说:“目前情况复杂,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行云,看住贺丞,也保护好你自己。”
结束了和贺瀛的通话,楚行云有点感慨,心道贺丞和贺瀛明明是亲兄弟,怎么这两人之间就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呢?
十几分钟后,一位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楚行云两步跨到他面前:“医生,贺丞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略有些不满地瞥他一眼:“没事,已经转移到病房了,只是气道受阻呼吸困难嘛,送来的时候也不说清楚。”
医生摇着头走了,护士紧随而至,对他说:“贺丞的家属?到住院部办一下住院手续吧,病人需要住院观察,如果今晚没有发烧就可以出院。”
楚行云办完手续,拿着病历又找到呼吸科主任,询问贺丞的旧症,主任说抑制得挺好的,只要坚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没什么大碍。楚行云这才放心,进了住院部一间单人病房。
贺丞正坐在病床边讲电话,面色已经比刚送来的时候缓和了许多,见楚行云进来,只是瞟了楚行云一眼。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贺丞的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发型也散了,几缕刘海打着绺儿地垂在他额前,遮住他湿润又冰冷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气场不正,邪得厉害。
楚行云走过去不由分说把他手机拿走揣进自己裤子口袋里,说:“你歇歇吧,我们也在找夏星瀚,你觉得你的人会比警察的办事效率高吗?”
贺丞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的不屑满得快溢出来。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楚行云忙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躺下休息吧。”想起他伤在背后,改口,“趴着,坐着,都行,歇一会儿。”
贺丞离了病床,拖动点滴架坐在床尾对着的一组沙发上,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
楚行云慢悠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看了看点滴的速度,说:“我现在停职了,目前没有权力审讯你。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不问。”
贺丞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我说,你就信?”
楚行云迎着他的目光,严肃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只要你说你没撒谎,我就信。”
贺丞唇角一动,貌似是想笑:“夏星瀚的话你也信吗?”
“哪一句?”
“我是蝴蝶公爵那句。”
楚行云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铿锵有力道:“不信。”
贺丞目光骤亮,随后就听到他补上了后半句:“‘蝴蝶公爵’连环谋杀案第一名被害者的死亡时间是2014年9月24号,当时你在迪拜。”
贺丞本以为楚行云信任他,没料到楚行云信任他的依据是找到了客观证据,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再次被人逼到绝路,我绝不躲,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楚行云干巴巴地瞅他一眼,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说:“想这些做啥?好好活着不行吗?”说着向他的方向转过身,“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口怎么样。二次崩裂就麻烦了。”
贺丞当然不会乖乖听他的话,故意翘着腿冷冷道:“不用你管。”
楚行云哄孩子似的笑道:“那我自己动手了啊。”
他说完倾身过去,凑到贺丞面前要解贺丞的衬衫扣子,才解开一颗,手腕忽然被一双温度极低的手紧紧抓住,然后面前一道人影朝他压过去,他身子往后一倒,后腰磕在沙发扶手上,直愣愣地看着压在他身体上方的贺丞。
贺丞仗着手指修长且腕力强劲,用左手扣住楚行云的两只手腕按在楚行云胸前,右手撑住楚行云身后的沙发扶手,以一种绝对压制的姿态把楚行云围困起来,怒道:“楚行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全世界都在说你和我的闲话,只有你一个人顶着一脸清白无辜让别人看笑话!你到底是真迟钝还是真蠢?明明已经四面楚歌了你还视若无睹,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你为什么不问?你以为我把你当作我的什么人?哥?你还觉得我把你当我哥?这么多年我叫过你哥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一直不肯离开银江吗?你的心和你的脑子是不是烩成了一锅毛血旺被你自己吃到肚子里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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