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银江市郊区,邀请了众多媒体前来造势的工地剪彩仪式上,挖掘机却挖出了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与此同时,银江市从警多年的楚行云收到了第三封匿名求救邮件: “现在,当城市的灯光消失之后,当整座城市被黑暗吞噬之后,我闭上眼晴就能看到自己躺在街头孤独死去的尸体……”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在地狱之中向您求救,楚警官,请您救救我!” 究竟这是玩笑还是确有其事? 种种阻碍和意外,都成为追寻真实之路上一块被掀开的新幕布。 就当楚行云碰触一线转机之际,悚然回首,一道道诡谲的黑白身影,开始在名为“欲望”的华丽舞台上轮番登场…… 楚行云And贺丞,双强刑侦故事精校版。

作家 斑衣 分類 现代言情 | 79萬字 | 168章
第十章:少年之血【9】
三羊同志官名杨开泰,调入市局碰到楚行云之前并没有“三羊”这个吉祥淳朴八方来财的小名。当年他战战兢兢第一次踏入刑侦组案情分析中心,整组人正在开会,主持会议的是他未来的上司楚行云。
楚行云当时被一杯浓茶灌得有点清醒过头,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做完自我介绍,茶叶里那些提神的因子成群结队地往他的天灵盖儿蹿,他一时没把握好分寸:“开泰?三羊开泰?那你乳名是不是叫三羊?”
杨开泰有点天然呆,给他任何刺激都只能让他发愣。听了领导这句贬褒不明的玩笑话,他不明白这是否就是传说中菜鸟都会遭遇的下马威,笨嘴拙舌答不上话,只能默默红了脸。
和楚行云一样粗枝大叶的警员们发出几声没有恶意的笑声,也有人为杨开泰解围,好心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楚行云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让刚出校门的小年轻下不来台,心里感叹可真是来了稀缺物种。他们队里除了老爷们就是乔师师这一剽悍的女土匪,多少年没见过会脸红的了,这位三羊同志将成为刑侦队里一股清澈的洋流。
楚行云看他很顺眼,当时就钦点了他由傅亦带着。
杨开泰进局不到半小时就被取了个开玩笑的乳名,杨局听闻后立刻大马金刀地从楼上杀下来了,找到楚行云破口大骂:“你小子给谁当祖师爷呢?还轮得到你给我们老杨家改族谱了?你怎么不改名叫流水?看我不把你揍个落花流水!”
楚行云一边逃窜一边哈哈笑:“杨老您别急啊,我们队有一习俗,但凡喘气儿的都得取个外号,是吧?那个那个,二狗!”
被赐名为二狗的队员机灵地应了一声:“到!”
楚行云倒豆子似的连着叫了铁蛋、狗剩、驴子、大牛等几个便宜好养活的外号,都有人争着对号入座,场面一时喧哗鼎沸,十分热闹。
最后,楚行云指着乔师师喊道:“傻妞!”
乔师师手指绕着长发笑嘻嘻道:“欸,是我。”
杨局被他气得没脾气了,被儿子强推硬拉地劝了出去。杨开泰把他爹送走,回过头对着楚行云长鞠了一躬,整张脸羞得通红,说:“对不起队长,其实、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外号的。”
楚行云被他这追悼死者般地一拜,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说自家兄弟,别这么拘束。
这时候傅亦进来了,拿着刚从档案室找出来的资料,笑问:“怎么了?刚才好热闹。”
杨开泰转过身,就见一个面如冠玉,温润斯文的男人正对自己微笑,说道:“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
杨开泰唇红齿白,浓眉大眼,身上带着青涩的奶油气,有一张很标准的少爷脸。他看着傅亦发了好一会怔,脸上跟灌了两三瓶白酒一样一路红到了耳根,对着傅亦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是,我叫杨开泰!外号三羊!”
从此以后,楚行云逢人便说,杨局的儿子可比杨局萌多了。
三羊同志变成了刑侦队的萌宠,萌宠敬仰傅亦,崇拜楚行云,把傅亦当作自己的人生导师,把楚行云当作自己的人生目标。一晃眼他在楚行云手下做事已有三年之久。
今天是程勋下葬的日子,楚行云本来计划要到现场参加葬礼,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把这个任务给了傅亦。
当天一大早,傅亦便和杨开泰出发了,不是去参加葬礼,葬礼在中午,他们是去走访楚行云认为有关联的两起自杀案的家属。相比程勋,王明远和薛旻豪的家境就普通很多。薛旻豪的父母都是普通外企的职员,家庭条件勉强够得上小康,住在市中心外环的一栋居民楼里。居民楼应该有些年头了,外观虽然才修葺过,但是墙皮脱落的速度也很快,露出里面有些坑洼不平的水泥墙,像是涂脂抹粉的花甲老太,怎么花哨都掩盖不了颓颓老态。
正逢周末,所以薛旻豪的母亲在家,薛太太高高瘦瘦,身材保养得当,不看她眼角和唇额的皱纹,倒像三十出头。她看到傅亦的证件就把门打开了,道:“抱歉,我们小区治安比较差,所以我一直很谨慎,快请进吧。”
傅亦道:“没关系,正是治安差才要处处小心。”
薛太太把他们让到客厅里坐下,上了两杯茶,听闻警察是为了前年薛旻豪的案子而来,有些意外,于是向他们追问缘由。傅亦只道是当年有些问题没有弄清楚,现在领导要求他们重新彻查一遍,希望薛太太能够配合。
虽然旧事重提让这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再度伤心,但她也没有耽误警察的工作,收拾了一番心绪,一一回答了关于薛旻豪的问题。
在傅亦询问薛旻豪的交际圈的时候,杨开泰默默离开了客厅,在临近的三间卧室中看到了门上贴着篮球明星科比海报的那一间,于是轻轻拧动门把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应该就是薛旻豪的房间了,房间很干净,干净得像样板间,显然很久没人住过。想必是母亲思念儿子于是时常打扫,房间里贴着很多科比的海报,可见这个男孩儿生前有多么喜欢篮球,写字台上还摆着许多他的照片,时间跨度超过五年。少年或站或坐,或静或动,都是一副张扬又灿烂的笑脸,让人难以将照片里的人和那封隐藏着求救信号的遗书的主人联系在一起。
杨开泰拿起一张少年抱着篮球站在球场上的照片,发现他的肩膀有些肉眼可见的不平,右肩稍稍向下倾斜,不太明显,但是细看可以看出,再看他其他正面照片,几乎每张都可以看出他的右肩向下倾斜。杨开泰拿着照片出去找薛太太,问她薛旻豪生前是不是左右肩不平。
薛太太拿着儿子的照片,眼中含着泪光,哽咽道:“不是这样的,他天生有些生理残疾,右腿要比左腿短一些,为了掩盖这个缺点,他才总是向右倾斜身体。他喜欢打篮球,打得很好,如果不是右腿有缺陷,校队应该就会收他了。”
杨开泰和傅亦对视一眼,傅亦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们能到浴室看看吗?”
薛太太把他们领到浴室,小小的一间,毛玻璃把浴室和外间的马桶与洗手台隔开,淋浴的地方也在外间,浴室里只摆了一个浴缸。薛太太说她喜欢泡澡,家里的浴缸一直没换过,自从薛旻豪在浴缸溺死后,她就没有再泡过澡。
浴缸不算小,平躺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但是却有些窄,薛太太说当时也是看中这个浴缸比较便宜,以至于是否舒适等问题就没怎么考虑。杨开泰站在浴缸边看了一会儿,道:“我可以进去试试吗?”
“可以。”
杨开泰躺进去试着左右转了转身子,坐起身和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傅亦对视了一眼,后者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爬出来又一次向薛太太道了歉,然后两人从薛旻豪家离开。
两人走出小区,此时已经是正午,太阳像个火球一样烤得人脊背和头皮发痒,像是一根根被熏红的针顺着皮肉往里钻,热得出奇。傅亦用手遮着阳光仰头看了看天,说:“快下雨了。”
杨开泰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走在他身边,低声道:“傅队,我觉得楚队的推测是正确的,薛旻豪不是自杀。”
傅亦看他一眼,笑道:“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开泰道:“你还记得薛旻豪案卷里的照片吗?他的死亡现场是躺在浴缸里,身体和浴缸底部呈十五度左右的倾斜。刚才我躺进去试了试,他们家的浴缸虽然窄,但不至于不能平躺。薛旻豪死亡的照片里他是面朝左边,倾斜着躺在浴缸里,身体重心在左边身体,但是……”
傅亦把脸上的黑框眼镜取下来,用纸巾擦拭着镜框上的汗水,不紧不慢道:“但是薛旻豪一直以来都把身体重心放在右边,为了掩盖他的生理缺陷,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养成了习惯。他的卧室里,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也是放在靠右的地方,可见他连睡觉都养成了向右倾斜的习惯,而他的死亡照片上他却是向左倾斜身体,把重心放在左边。”
杨开泰连连点头,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傅亦面前:“他们家的浴缸坐南朝北,开门走进去,浴缸的朝向是右手边。假设薛旻豪是被人杀死,凶手把他的尸体拖进浴缸,大部分人是右撇子,如果这个拖尸体的人也是右撇子,那应该是右手在下,左手在上,把尸体拖进浴缸后,尸体就是向左倾斜,并且尸体和浴缸底部会有十五度左右的角距。”
傅亦只顾着低头擦眼镜,冷不丁被他堵住去路,险些一头撞上他。傅亦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太紧张了。”
他走进路边的一家商店,拿着两个甜筒出来一看,杨开泰还站在人行道中间晒太阳,不言不语静静思考的样子格外乖巧,十足的少年模样。傅亦把甜筒给他一个,然后把他拉到路边的树荫下,拿出手机给楚行云打电话。
傅亦和楚行云通完电话,回到杨开泰身边,说:“行了,咱们该去程勋的葬礼了。”
傅亦和杨开泰证实了薛旻豪的死亡不是自杀,这才算是给这桩案子开了个头,把埋在地下长达两年的引线揪了出来。诺亚时代广场里的现场封锁马上要撤,楚行云再一次回到程勋死亡的地方。第一现场是藏有最多线索的地方,每当他遇到难解的案子,总是会重返现场,虽然不一定能找到新的证据,但是会让他的思绪重新洗牌整合。
现场太干净,该被发现的线索早已被取证了,楚行云在封锁线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打算离开时,忽然被一道从草丛里射出来的碎光闪了下眼睛。他蹲在草地上扒开草丛一寸寸向前推移,在泥土草根里发现了一枚扣子,很普通的翠绿色的扣子,由于上了些年头,颜色变得斑驳,难以看出原貌。
楚行云看着这个或许躺在这里很久的扣子,它显然和这桩案子没有任何联系。
这片人工湖,一旁是竹林,两岸是绿柳,就算周围有摄像头,视角也会被满眼的绿色所遮盖。楚行云站起身仰头在这片绿茵所包围的四角天空环望一周,什么都没看到,除了诺亚时代广场中心矗立着的珍珠塔高层。然而他向西望,望京路的东面就是和诺亚时代广场只有一条公路之隔的方舟大厦——贺丞的公司总部。
他离开诺亚广场,驱车前往本市的CBD金融中心,在方舟大厦门前停车,踏入一楼大堂。贺丞这里人事调动很频繁,加上他不怎么到贺丞公司来,因此没几个人认识他。他点名要找贺丞,前台美女维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问他是否有预约。
楚行云心想如果什么时候他混到见贺丞需要提前一个礼拜预约,那他这个哥也别当了。他拿出手机想给贺丞打一个电话,岂料没人接,打给肖助理,肖助理也不接。然而除了肖助理,楚行云不认识其他贺丞公司的熟人,至于见过几次的何云舒,他从来没有乱留人家女孩儿电话的习惯。
前台姑娘把他当成闹事儿一族,连保安都叫好了。楚行云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虎视眈眈的保安,心里顿时特别气闷,正打算灰溜溜走人时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十分钟后,杨姝就下来了,一出电梯就看到楚行云黑着脸站在迎宾台前,朝他快步走了过去,问:“怎么了?找我吗?”
楚行云把脸色缓和了一些,说:“贺丞呢?我联系不到他。”
杨姝把他拉到一旁,道:“贺总没到公司来,他今天去丽欧酒店开会了。”
楚行云稍一沉默,问:“是北街路口的丽欧酒店吗?”
“嗯。”
楚行云拔腿就要走,往门口冲了一步才猛然驻足回头对她说:“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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