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私人医院门口，杨姝从出租车里下来，拿着一沓文件走向医院大门。
门口的警卫把她拦住：“您是谁的病人？有预约吗？”
杨姝：“我找贺先生，是贺先生让我来的。”
在得到上级的放行指令后，警卫打开电门，杨姝道了谢拿着文件走进医院大楼，乘电梯直达七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坐在楼道两边椅子上的肖树。
肖树见她来了，起身朝她迎了几步：“资料带了吗？”
杨姝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缓了口气道：“都在这儿，现在应该怎么办？肖助理。”
肖树低头翻文件，笑说：“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扯皮的事儿很常见。”
杨姝双手握着放在身前，笑容有些紧张：“绿园度假村的案子虽然不是我做的，但后期收尾是我，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的责任。”
肖树体贴道：“没关系，慢慢累积经验就行。”
杨姝心情稍有缓和，向两旁紧闭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问道：“贺总怎么了？生病了吗？”
肖树把文件合上，抬起头看着她一笑：“常规检查。”
他眼神中的规避很明显，明显到让杨姝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这时候贺丞从楼道尽头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出来了，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男医生，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过来。
贺丞混账霸道不讲理的一面只有楚行云有福消受，面对相熟的长辈，他还是比较会做人的。
老医生满面笑容道：“没什么问题，按时吃药，定期过来做检查，血气分析和过敏原补体实验结果出来了我就通知你。”
“您费心了。”把老医生送走，贺丞把脸上温和的笑一收，斜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杨姝，“怎么了？”
肖树向他走近几步，把文件摊开在他眼前：“还是绿园度假村的事，两年前他们把青菱湖北边的一块林地承包出去了五年。现在租期还没到，绿园自作主张把树和地卖给咱们，原来的承租人得到消息找上门，绿园又不肯赔偿，说是要打官司。山水的工程已经延期了，现在闹出了事故，负面舆论已经够多了，这个官司咱们不能打。”
贺丞把文件拿过去，还没看两眼，忽然抬眼看向杨姝，问：“今晚有约会？”
杨姝一愣，觉得他的眼神太锋利，仿佛能穿透她身上的衣服。这种被攻击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她勉强笑道：“是的，但是我会把工作做完再下班。”
贺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厉和不近人情，他的目光在杨姝身上停了几秒钟，然后他继续看手中的文件，道：“这条裙子不适合你，显得轻浮。”
杨姝面色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酒红色一字肩阿玛施夏季新款连衣裙，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了。
肖树打量着贺丞的脸色，赔着小心道：“看来恋爱的确会使人盲目，像杨助理这样穿衣服从不会失误的女人也出纰漏了。”
这句话貌似是把贺丞惹恼了，他把文件用力拍到肖树怀里，往电梯方向走过去：“女人在约会中的装扮很少会失误，她们会尽力穿得漂亮，而不是穿得昂贵。但是杨姝却把自己打扮得像名牌店里的橱窗模特，说明她今天见的人已经超出了她平时的交际圈，是一个财力权力都远在她之上的男人。”
肖助理说了一句以为老板听了会高兴的话：“那今天晚上和她约会的人不是楚队长？”
这句话说得很是贴心，贺丞心里很受用，嘴上却不领情：“他们两个约不约会，你这么上心干什么？很闲吗？”
肖助理很想把一记白眼飞到天上，心说自己好心体贴他宽慰他，却被他不要脸反咬一口，贴上狗腿八卦不务正业的标签，让人很呕血。
贺丞怼了肖树一句，顿感身心愉悦，走进电梯打了一记响指：“今天是楚行云被绿的好日子，你说我是不是得给他送份礼？”
肖树：“你高兴就好。”
二十分钟后，楚行云接到保安室打来的电话。保安小石问他：“楚队，有你一个快递，你下来拿还是给你送上去？”
楚行云让乔师师下去拿，说是老侧写师给腐尸案的两名死者画的像，让她直接把画像拿到案情分析室。彼时案情分析室中正在开会，技术队新来的女博士正在白板前解说调查到的线索。
“根据分局交上来的时段切割录像结合王明远的死亡时间，我们重点排查了王明远死亡时间前后一个小时之内的监控录像。丽欧内部的录像已经被覆盖了，根据现存的交通监控录像和防监控露台来看，案发当日现场并没有可疑人物出现，鉴于楚队认为嫌疑人可能是个女人，所以我们重点排查这个时间段进出丽欧的女人，也和酒店保留的客户信息核对，并没有发现可疑人选，所以我认为应该扩大排查范围，整条蜀王宫北街呈L形——”
“为什么把酒店内的线索放弃？”楚行云忽然打断她，“难道这个人就不会提前住到酒店掩人耳目？蜀王宫北街龙蛇混杂人流量极大，如果你在一公里之内都找不到嫌疑人，扩大范围就更找不到。不要做这种形而上的无用功，现在就带人跑一趟丽欧，要案发几天前入住酒店的本地人员名单，并且在案发当天就退房的人，重点是女人。”
“是，我现在就带人去丽欧酒店。”
“等一等。”这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做事很干练，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楚行云叫住她，“你是新来的？”
“是，我叫高远楠，昨天来报到的，当时您不在队里。”
傅亦看得出这初来乍到的女孩发言时被楚行云半路截和，还被教训了一句，正紧张着，于是好心出言调和：“杨局花大价钱挖来的精英。”
楚行云细细看了她两眼，笑说：“挺好，来了个真师师。”
听得懂他这句玩笑的只有傅亦，其他人都糊涂着。这时候乔师师推开门，抱着盒子进来了，楚行云朝她抬了抬下巴，说：“假师师到了。”
乔师师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和高远楠擦肩而过。
高远楠离开后，杨开泰接着说：“楚队，我们小组走访了程勋从初中到高二的所有任课女教师，她们都说没有给程勋的父亲打那通电话。但是一位初中教过程勋的美术老师说有一次程勋在她的课堂上偷偷玩手机，她就把程勋的手机没收了交给当时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谁？”
“刘佳敏，不在学校，正在休病假。”
楚行云用手里的圆珠笔敲着桌子说：“把这位刘老师的身家背景、经济状况和人际关系都调出来，下午带人去找这位刘佳敏老师。还有现场证据，接着搜查，不能把希望全放在珍珠塔上的监控，诺亚广场周边的监控都不能放过，就算是大海捞针也得给我捞。在找到有怀疑价值的对象之前所有人都给我走访群众，查录像，除了吃喝拉撒其他什么都别干！”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对乔师师说，“把侧写专家画的被害人画像拿出来，下发到各个分局和派出所协查通报。我就不信这俩人是他妈的天外来客。基因库里没有他们的DNA，失踪人口里也查不到，那就查银行卡长期没有动作或者被销户的。傻妞你还愣着干什么？把画像拿出来啊。”
乔师师唯唯诺诺又不敢不拿，慢吞吞地从盒子里往外掏东西：“老大，不是——”
“快点拿出来！”
于是乔师师把心一横，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楚行云一看，立马就没声了。
她手里拿的是一顶黑色圆边的爵士帽，整体很正常，甚至还很帅气，但是帽檐边插了一根闷骚的翠绿色羽毛，这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懂行的苏婉说：“唔，Sous Le Vent秋冬限定版，大牌哦，很有型。”
楚行云没理会这位傻学妹，一脸“你莫非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乔师师问：“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乔师师很无辜：“这是你的快递啊老大，你让我下去拿的。”
楚行云：“谁送的？”
话虽这么问，但他大概可以猜出来。果不其然，乔师师说：“贺丞。”
傻里傻气的不止苏婉一个，还有一个杨开泰，三羊同志很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帽子上那根翠绿翠绿的羽毛。
苏婉：“欸？不像大师的风格啊，这抹荧光绿是想表达什么？”
三羊稍一用力就把羽毛从帽子上拔了下来，为苏婉解惑：“应该是被人粘上去的。”
只闻傅亦低咳了一声，杨开泰看了傅亦一眼，又看了看楚行云，说：“哦，对不起啊队长。”
楚行云又眼睁睁地看着杨开泰把那根绿毛又粘了回去，心里一万个卧槽刷屏而过，脸色变得和那根翠绿色的羽毛一个色儿。贺丞又抽的哪门子邪风，不做酒店改行做帽子批发商了？
楚行云解散了会议拿着帽子回到办公室，准备给贺丞打个电话咨询咨询贺丞哪来的灵感忽然送来一顶绿帽子，让贺丞别这么客气，自己留着戴。
贺丞先他一步把电话打过来，电话一通就问：“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楚行云：“这是你哪个相好的送你的？虽然你不缺，还是留着吧，别辜负人家。”
贺丞笑说：“别急，马上就会变成你相好送你的。”
楚行云气急：“我不就挂了你两回电话吗，至于这么咒我？！”
贺丞：“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不接我电话，是我打错了，别自作多情。”
楚行云：“那我现在能挂电话了吗，这位爷？”
贺丞：“山水新城北郊施工现场，爷送你一位目击证人。”
手机里忽然没了声响，楚行云蒙了一下，拿起车钥匙连忙出门。虽然贺丞低级幼稚又神经病，是个搪瓷黑心儿的王八蛋，但是楚行云一向拎得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