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荒野上

程嘉璎23岁时与大她三岁、家世良好的徐子桓在德国慕尼黑老城区一个咖啡馆相遇,然后相恋,三年后,他们返回汉江市,并决定在5月18日这天举办盛大婚礼。可是在婚礼前两天,她突然被未婚夫取消婚约,程嘉璎挽回无果,又发现妹妹王嘉珞下落不明。寻找妹妹的过程揭开了她...

作家 青衫落拓 分類 都市 | 26萬字 | 97章
第 82 章
    衫透出湿迹,平常身上的清淡香水味道被明显汗味盖住,样子颇为狼狈。

    “你怎么了?快进来。”

    她进来,他打量她:“你这个样子,是去跑步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走了走。”

    他知道她向来有心绪不宁时长距离步行的习惯,但夜晚35度的气温在外面走路,让他不免疑惑,伸手去摸她的头:“你没事吧?”

    她避开他的手,还是摇摇头,那个目光散乱而恍惚的样子吓到了他。

    “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她突然集中气力看着他,“子桓,我们离婚吧。”

    徐子桓既吃惊又恼怒:“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没作声。

    “恐怕民政局早已经下班了,你请回吧。”

    “我们约好时间,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徐子桓怒极:“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民政局门口见,你走吧。”

    她一声不响转身出去,徐子桓大力摔上门,穿过客厅回到阳台,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坐下喝了一大口,却没法定下心来,呆了一下,放下杯子,匆忙抓了钥匙跑出来。电梯早已下行,等到电梯载他下来,外面的热空气扑面而来,程嘉璎已不知去向。

    他急急往小区外面走,已经看不到人影,转过街角,看到程嘉璎坐在路边长椅上,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走过去。

    她坐在那里,抬头看他,他的怒气瞬间消散,在她身边坐下。

    “发生了什么事?”

    她皱眉说:“脚很疼。”

    他哭笑不得,不客气地俯身,要脱下她的高跟鞋,她有点抗拒,但他一把按住:“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围观你。”脱下鞋子一看,她的脚都肿了,脚后跟也磨得发红接近破皮,“到底穿这种鞋子走了多远?”

    “上了一天班,然后……”先是去刘亚威公司,她并不想提起,出来之后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看了看手表,“走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吧。”

    他把鞋子递到她手里,蹲下:“上来。”

    “不,我休息一下就走。”

    “脚肿成这样,再勉强塞进鞋子走路就直接残了。是不是要我抱你回去?”

    她只得妥协地趴到他背上,他站起,背着她回了家,放下她:“去洗澡吧。”

    她知道自己满身汗酸味道,他这么素来洁癖的人居然能背她回来大概是到忍耐极点了,只得一声不响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裹着浴巾吹干头发,才记起自己早就将所有衣物拿走,拿起穿来的衣服,也实在受不了那股汗味,徐子桓进来,面无表情地递了一套他的睡衣给她,然后转身出去。

    她穿上睡衣,挽好衣袖出来,他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将她的双腿搁到自己腿上,拿一袋冰敷到她脚上:“是不是案子有了什么消息?”

    她摇头:“算不上。但是,我需要做一些决定了。”

    徐子桓带点嘲讽地说:“决定之一是必须马上和我离婚吗?”

    程嘉璎默然。

    “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你,不知道你看了我妈妈写的那个长篇报道会有什么反应。”

    “那个啊……并没什么。”

    徐子桓不免一怔,她苦笑了:“是很冲击,可是毕竟好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徐子桓的意料,因为他一字一字认真看完了母亲写的那篇关于程虹被拐卖、被解救过程的长篇报道。

    报道有着一个非常平实的题目:一个女大学生的黑色七年。开头是这样的: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未满十八岁的少女陈红(化名)对未来有各种憧憬,但她从未想过,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八月午后,她会开启一段长达七年的黑色梦魇。

    林曦的写法是新闻记者式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没有炫弄技法转换角度,始终冷静、客观、节制而平实地叙述。随着阅读下去,一点点了解发生在程虹身上的事情,徐子桓被深深震动。

    1985年8月,程虹参加了姐姐和其他四名同学组成的小小旅行团,到达西安后,前两天六人同行,玩得非常开心,第三天,她与姐姐因小事发生争执,各自赌气,加上当天天气炎热,便没有参加其他同学去法门寺的行程,而是留在旅店休息,到了中午程莉仍旧不理会程虹的求和,程虹一气之下,独自出门吃饭闲逛,越走越远,正拿着地图找公汽车站时,一对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男孩的男女与她搭讪,两人都颇健谈,请她吃了地道的凉皮,又和她就近参观了碑林。男人讲起历史掌故头头是道,提到当地一处刚刚开始考古发掘、尚未对游客开放的景点,引起了程虹极大兴趣。那是她头一次出远门,更是头一次单独行动,对方看似一对和善热心夫妻,加上带了一个孩子,看上去完全无害,她涉世未深。加上好奇心切,又想看到同伴和姐姐都不知道的景点,好向他们炫耀,冲动之下,竟然答应与那对男女同行。他们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大巴,到了市区以外一个荒凉的镇子时,接近傍晚,四周并没什么能与遗迹扯上关系的迹象,程虹终于起疑,想要返回,但男人声称回市区的末班车已经走了,六神无主之下,她喝了女人递来的一瓶水,没多久便沉沉昏睡过去。

    她唯一记得的事是,她略一清醒,那女人便会再度喂水,而她会再度昏睡,她记得坐过火车,也坐过大巴,但完全不知道在路上的确切时间,等她彻底醒来,已经到了一个小村子里,完全不知道离开西安已经多远。她成长的化工厂宿舍区那个时候是一个半封闭的环境,有着独立于外部社会的稳固秩序,向来以高于汉江市的治安水平而闻名,她长到将近十八岁,不要说拐卖,连寻常小偷小摸都很少见识过。她居然还不知道落到这种境地意味着什么。

    当然她尝试逃跑,可是村子里的人全都变成了看守,她还没跑出村头就已经被拦下。头一次被抓回去挨了打,后来一次,好不容易摸黑跑出将近五六公里,不辨方向,慌不择路之下,摔断了一条腿,被追来的人抬回去,女人不顾她的哭喊,找来一个乡村医生模样的人替她上了夹板,那人也完全不理会她的求助,草草弄完便走了。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的男人出现,大发雷霆,用当地话吼那女人,她分辨出他说的是:“落下残疾还怎么卖得出价钱?”而女人则说:“山里人只要是个女的会生孩子就愿意买。”

    她绝望了,拒绝进食,那男人强奸了她,事后女人无动于衷地告诉她:你不吃饭,他就还会这么对你,也许还会收钱叫村里的老光棍这么对你。

    她陷入了最深的地狱之中。接下来,不断有买家被带来看她,各种嫌弃她瘦弱,残疾,样子痴呆,没法干活,恐怕不好生养……她陷于一种痴呆抽离状态之中,任他们站在面前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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