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春熙自然不清楚,谢青衣最后还是从萧知宴这个笔友身上得到消息的。两人在成婚前不能见面,就依旧用信笺来通信,顺道交换消息。当然说是交换,基本上都是萧知宴写,谢青衣看居多。这次匆忙出征,果然是有人在皇帝耳边嘀咕,说是吴国有异动,在到处找其他小国借粮,指不定回想反过来对付他们。皇帝听着就有些担心,更怕自己的面子受损。要是他还没出兵,吴国就打过来,传出去他不要脸面吗?于是皇帝就急匆匆着急人马,让士兵出征了。谢青衣看得皱眉,就连她都知道这样一来,将士们在途中折损应该不少,皇帝一拍脑袋就做这个决定,脑子进水了?她张了张口想问为何萧知宴不阻拦,到了嘴边又把话咽了下去。皇帝一意孤行,太子都劝不住,更何况是萧知宴了?反倒萧知宴要开口,皇帝就找到理由迁怒,甚至是发落祈王了,还不如闭嘴算了。哪怕出征这样的大事发生,京城依旧歌舞升平,跟往日没什么不同。谢青衣看着账本,几个产业的生意压根没受一丁点的影响,反而越发红火了。毕竟打仗这种事跟京城的贵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依旧该吃吃喝喝该奢靡享受。哪怕是京城的百姓,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一来吴国离得太远,两军交战的战场不在这边。二来就是不管贵人还是百姓,都觉得这次出征就是意思意思,必然能够大胜归来。谢青衣放下账本,开始今天的研究。她看着桌上凝固的花朵,是一朵盛开山茶花。之前虽然能把盛开的花朵凝固在透明的小球里面,却不能保持太久的花香。谢青衣琢磨很久都失败了,花朵虽然能凝固,保留最美的姿态,香气却不可能一直都在,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呢?她苦思冥想好久,始终没有一点头绪,眉头不由皱起。粉蕊见谢青衣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道:“姑娘这回让人办了学堂,是想让那些小娘子读书写字吗?”谢青衣特地让人在京郊办了一所学堂,说是学堂,其实只教人会一点读写,最重要的是手脚麻利,心思灵巧,是调香师的预备役。她不可能事事躬亲,做香料的事如今都是自己来,谢青衣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都做到?虽说身边有几个聪慧的丫鬟帮忙,却还是不够的。所以谢青衣问过萧知宴之后就打算培养人手,不必融会贯通什么都会,只要学会一道工序,然后采用流水线作业就好。每人只学会一到两道工序,很快就能熟练起来。毕竟要全部学会,需要的时间太多,店面供小于求,货量连京城都要供不完,更别提是送去其他地方销售了。谢青衣也不希望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产业都集中在京城,若是京城有什么动荡,那就被一网打尽,还不如分散开去。于是供货量会是一个大问题,哪怕庄子上招了不少人手却还是不够的。粉蕊其实不明白,若是招女工的话,让她们学会一两道工序,根本需要学读写,直接记下然后做就行了。谢青衣想得却更多,调香师这种流水线作业,在分量上面十分讲究。如果不会读写,对分量把握不好,哪怕只做一两道工序也可能破坏整个的味道。所以哪怕稍微慢一点,只能先学读写,谢青衣也得咬牙开始。就是教导的先生不好请,迂腐的书生们不乐意教姑娘们,识字的妇人又不多。最后只能让春熙和严嬷嬷轮流过去教,反正也不需要学会很多,简单字眼学会后,再学数字就足够了。分量、颜色、各种反应都是必学的,就是让她们能够彻底记住。谢青衣原本还担心这批姑娘家若是学会读写后跑掉,自己也不好拦着人,回头才发现招的人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签了卖身契才进学堂的。学读写不用给束脩,可是学成后必须为签契约为她工作,当然工作后每月是有工钱的。穷苦人家的姑娘很多活不下去,不是随便嫁人,就是把自己卖身为奴。如今能学会读写,以后有个正经能挣钱的营生,谁能不愿意呢?很多人家活不下去,第一个放弃的就是自家姑娘,所以她们比谁都要狠狠抓住这样的机会。谢青衣特地坐马车在外头看了看,严嬷嬷在前面上课,姑娘们瞪大眼一个比一个认真,就没谁瞌睡或者走神的。她看得感慨,一时觉得招这些姑娘,也是给了她们一个活路。谢青衣回去的时候跟春熙感叹:“好在王爷想得周到,招了这些姑娘家,不然她们怕是要活得艰难,王爷真是个大好人。”春熙听着前面连连点头,觉得自家王爷是再英明不过了,但是最后一句话却不敢赞同。这些小姑娘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不是因为家贫被发卖出去买下来的,就是要被家里卖到不正经的地方去,要么就是家里人都死精光了。所以她们都是有家不能回,除了留下就没别的选择,自然是死心塌地干活的。说祈王是大善人,春熙倒觉得谢青衣才是。萧知宴会这样安排,不正是因为知道谢青衣必然喜欢这样么?春熙隐晦地看了谢青衣一眼,只觉得有这位谢姑娘在,祈王倒是变了许多,变得甚至有点人情味了。若是以前萧知宴哪里会特意吩咐,必然就派属下去买人,够用就行,哪里管是怎么落难,又是怎么艰难的?只要不背叛好好干活就行,若是有异心直接抹杀便是了。春熙一时不知道祈王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因为多了一个谢青衣,就让人清楚萧知宴的身边从此多了一个弱点。她有些忧心忡忡,回头跟严嬷嬷提起,后者笑道:“你是多想了,王爷既然把姑娘放在明面上,就绝不会叫人动她一根头发的。”没有万全准备,萧知宴怎会如此行事?春熙想想也是,便继续开始张罗大婚的事了。谢青衣虽然不用管,但是嫁衣得试穿,让绣娘们能稍微改动尺寸更合身一点。就是发型和首饰也得配合着,春熙每天在她头发上摆弄,谢青衣感觉自己跟圣诞树差不多了,只能无奈婉拒:“只戴这个珍珠头面就行了,不必太张扬。”别说春熙,就连严嬷嬷也不赞同道:“大婚就该喜庆,打扮得越是华丽漂亮,别人才会知道王爷对姑娘的重视。珍珠头面实在太素净了一点,还是选这个红石的。”谢青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她扶了扶头饰,哪怕还没上妆,就已经美得光彩夺目。有些陌生的样子让她十分不适应,尤其镜中人容光焕发,眉梢里全是喜悦和羞涩。原来自己也这么期待这个亲事,还那么喜欢萧知宴的吗?说真的,萧知宴既体贴又大方,对谢青衣是没得说,如果不是男主的身份,真是她最理想的对象了。不过谢瑶瑶的情节改变了,是不是这本书的主线也彻底改变,结局也变得不一样了呢?谢青衣看着镜中人坚定的目光,人定胜天不是吗?她彻底改变所有的情节,就不信主线还能跑回去!粉蕊忽然发现谢青衣不再偶尔发呆忧愁的模样,而是比平日更加热情投入到研发当中,夜里忙得都不想睡,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顿时有些担心。都说有些姑娘在成婚前会变得不一样,会忐忑不安,忧思过重,难以入眠,怎么自家姑娘就是极度亢奋无法入睡,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春熙安抚粉蕊道:“姑娘这是高兴,以后就要彻底摆脱谢家,成为王府的人了。”她跟着谢青衣到谢家才没住多久,对这里依旧不大满意,只想尽快回到王府去。不说谢青衣在这里还有茹英这个新夫人在,就是谢家的后院乱糟糟的。哪怕茹英已经出手整治过一遍,丫鬟婆子们仍旧不够规矩,有什么事要使唤,不给赏钱的话就不会用心办差,让春熙是满心不痛快。谢青衣是带着几个心腹丫鬟回来,院子里的事是不用操心,但是外头总归需要人跑腿的,总不好还用自己人,只得暂时用谢府的。谢家这些奴仆被廖淑芝养得胃口大了,茹英刚来还不能真的把所有下人都换一遍,只能一边用一边还,需要时间慢慢来弥补。在春熙看来,这样还是太慢了,实在是耽误事。哪怕茹英一下子把人换掉,外头采买的丫鬟婆子还需要慢慢敲打再一点点上手主家的事,还不如回去王府来得简单舒服。毕竟茹英也是有顾虑,要是采买的人里头有哪个要对谢青衣不利来威胁祈王,那就麻烦了。王府里头的下人都是筛选过的,绝不会有异心,春熙用起来就要方便得多,也不必事事留心的。这样紧绷的日子幸好也只要一两个月,春熙再三敲打外头的守卫在谢青衣出嫁前都不能掉以轻心。随着成婚的日子慢慢推进,谢青衣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就开始让自己更忙碌起来。最紧要的是她终于想到让花朵既能保存下来,又带着香味的办法。原本谢青衣一直琢磨怎么保留味道,迟迟没有突破。后来有一天她看见粉蕊给香炉添了熏香,忽然脑中灵机一动。是啊,香味保留不了,难道自己就不能另外添加吗?只要做一款跟花香相似的熏香,然后隔一段时间让人添进去,不就能长久保留下来了?谢青衣思及此,高兴得一把抱住粉蕊:“好在有你,我终于想通了!”粉蕊一脸茫然,被谢青衣感染也忍不住微笑:“奴婢能帮上姑娘的忙,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