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渔下意识将陆莺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睿亲王世子:“我们是来参加斗瓷大赛的。”李叡抚着他的骨扇,脸上笑盈盈:“有些天赋的人祭下去,效果应该更好。”赵小渔额头冒了冷汗,没有想到会碰上这变态,面上还得呵呵赔笑道:“睿亲王世子说笑了,传闻只是传闻,做不得数。”“是么,我听闻宁家十二器入窑时,是用了一对童男童女作祭的。”赵小渔顿时面色微沉,身旁的陆莺莺直接叱道:“子虚乌有的事,休要污蔑宁家!”“是不是子虚乌有的事,也就宁家人知道罢了。都说宁家瓷窑烧出来的瓷器品质极佳,都是在明州地界之内,又有何特殊之处?不过用了童男童女也无妨,宁家十二器的确烧的成功。”赵小渔终于忍不住:“制瓷乃学问,从窑场选址到窑床漆制都有一定的讲究,窑洞的设计也是极富有说法,更别说这瓷土和烧制手法,宁家制瓷百年之久,祖辈积累下来的经验不是三言两语道的清的,宁瓷有此地位是宁家人的心血和努力,世子如此说,便是在侮辱宁家!”李叡轻笑,语调上扬:“侮辱?宁家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个旧名,何须我侮辱?”“你!”赵小渔气得不行,被陆莺莺拉住。李叡身后的侍卫见此纷纷拔了剑,作势要拿人。“既然你对宁家瓷窑如此有自信,试上一试也无妨,把她拿下,送进去试试。”“世子要把谁送进去试试?”睿亲王世子刚说完,他们身后就传来了敦厚的笑声。陆莺莺眼眸微亮,陆山长带着几个人朝他们走来,脸上笑呵呵的,格外慈和。李叡收了骨扇,在手心里敲了敲,嘴角充满了玩味儿:“我说笑的。”“选在宁氏瓷窑,也是为了大家做出来的瓷器更好。”陆山长乐呵呵说着,视线从赵小渔这儿扫过,也没多停留,而是环顾着四周,“宁窑的位置得天独厚,虽说都是在明州,也有不少差别,世子您看是不是这道理。”当初闯入岐山书院要龙瓷时,睿亲王世子阵仗不小,还在书院内杀了人,后又押着陆山长去京城,如今二人打上照面,却都是笑盈盈的。睿亲王世子把玩着骨扇,话说的也很中听:“太后娘娘将斗瓷比赛交给陆山长负责,自是信任你。”“陆某定不负太后娘娘的期望。”陆山长朝天拱了拱手,对身后几位老者恭敬道,“几位先生里边请,我先带你们看看。”这些都是请来做评委的老匠人亦或是明州城德高望重的老一辈。这行人往里走去,睿亲王世子还若有似无的多看了他们几眼,陆莺莺拉住赵小渔低声道:“比试下午才开始,如今尚早,我们先回城,你还得与书院学生一道集合了再过来。”被人那般盯着的确不舒服,赵小渔点点头,两个人离开宁家窑场回到了城内,此时快中午,街上很热闹,酒馆茶坊内几乎都是客满的,涌入城的人比前几日她们进城时又多了不少。“在那边。”赵小渔指着前面的酒楼,林怀甫昨日说在醉仙楼里定了包厢,让她们今天直接过来。林怀甫比她们晚一步到,进包厢时嘴里还在念叨:“得亏小爷我昨个就定下了,楼下全是人,这是要把明州城给挤瘫不成。”看到赵小渔和陆莺莺后又埋怨,“你们一早去了哪里?都不见人。”“我们去宁窑看了看。”赵小渔给他倒茶,“今天下午你可一道去?”“去!本少爷代表的可是林家。”林怀甫本事不大气势却很足,他其实就是个走过场的,父亲找了三个窑场内的老师傅,估摸到时都轮不到他上手。在赵小渔眼里,林怀甫就是林家的吉祥物,摆着看罢了指望不上:“那少爷与林师傅他们一道,我和陆姑娘到时去同福客栈集合。”说着伙计进来上菜了,虽然客人多,但也不耽搁上菜的速度,短短一刻钟桌上就布满了菜,赵小渔忙着给陆莺莺夹菜,心疼她一趟胶州行瘦了许多:“陆姑娘你多吃点。”看到赵小渔这么献殷勤,林怀甫很是欣慰,再过段时间赵小渔肯定忘了宋慕青那厮了。忽而,窗外传来一声吟唱,是从对面的戏园里传来的,开腔惊艳,赵小渔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从旁边的窗子正好能看到戏院内一排敞开了窗的雅座,客人的欢呼声也在时不时的传出来。“你们想要听戏的话,我带你们去梨园,这儿的不算好……”林怀甫的声音还在继续,赵小渔的神情却从初时的不经意,转了愣神,她盯着从窗户那儿经过的几个人,筷子夹着的鸡爪掉到了盘中。“是宁……是赵谌!”赵小渔回过神来,蓦的站了起来。很快,她和陆莺莺一前一后站到了窗边,目光追随着为首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俱是又惊又喜。随即在林怀甫还没反应过来前,又一道跑出了包厢。转眼,人就出了醉仙楼,直奔对面的戏园。赵小渔进了戏园后便问刚刚上去的人定的是哪个包间,想着定他们隔壁的,可这几日生意都很好,哪有空的包间给她们,就剩间在天字号隔壁的。而能订的起这些包间的,自然也不差钱,赵小渔想使银子让人空出来的办法便行不通。“有了!”赵小渔瞥了眼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伙计,从怀里拿出银子摆到柜台上,“包厢没有,雅座总有罢。”掌柜的即刻喊人来带她们上去,赵小渔对陆莺莺道:“陆姑娘你上去看着,我去去就来。”片刻后,穿着伙计衣服的赵小渔,手里拎着一壶茶,来到了戏园的二楼。和陆莺莺打过照面后,她拎着茶壶往天字一号的包间走去,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得了声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包间内有四个人,两个人对坐着,其中一个便是宁云霆,对面是谁赵小渔不认得,宝蓝蝠纹的软缎袍子,腰系白玉,通身贵气非凡,但细看又总觉得生的有几分精明霸道,尤其是打量人时那眼神,倨傲睥睨。长枫站在宁云霆身后,另一个大约也是护卫的身份,腰间别着剑,煞气凛然。赵小渔仅飘忽扫过一眼,便清楚了包间里的形势,微垂着头给他们倒茶,时刻留意着二人的谈话。“你要六成?”坐在宁云霆对面的中年男子开口,语气不屑,“敢与本侯谈条件的,当今世上你是第一个。”宁云霆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视线在赵小渔身上掠过,笑盈盈道:“侯爷别看六成听起来过,可这六成里,包括了造价成本,这其中人力物力可得不少银子,到我手里也只有一二成,您那四成可是纯收盈。”“我六,你四。”男子像是没听到他说的那一二成,直接将分成调了换,“以往元家可只拿三成。”“侯爷想必也知道,宋大人来这一趟,明州制假瓷的几个地方都已经被清剿,当初元家能做的,如今只会难上加难,您若一定要六成,亏本生意赵某可不能做,底下还养着不少人,都得吃饭。”赵小渔握着茶壶柄,不让自己手颤,元家,假瓷,分成……这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包厢内的气氛因为宁云霆的话,霎时变得有些紧张。那人冷冷说了四个字:“不识抬举。”宁云霆笑意更甚:“相信有很多人愿意为侯爷卖命,但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比我赵谌更能让侯爷你赚钱。”仿佛一场博弈,你来我往,厮杀激烈,端看谁棋高一着。赵小渔屏息倒茶之际,忽然被那拍桌的一记重响给惊了魂儿,撒出了一点儿茶水在桌面,连忙拿着抹布擦,还没擦两下就被人一把挥开,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儿:“滚开!”“对、对不住、对不住!”赵小渔粗着嗓音道歉,眼看着那人身后护卫直接拔剑,立时就被人凶恶推搡着赶了出去。在那扇门阖上之前,她听到宁云霆道:“侯爷若是考虑清楚了,可以派人来扶风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