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些复杂,我现在来不及向你解释,”赵峰不由分说地架起宋清宁的胳膊,半拉半拽,想要把她带离柴房。才刚走几步,就有两名身强力壮,手持武器的人走了进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哪都去不了。”赵峰张开双臂,像老鹰护小鸡似地把宋清宁护在身后,生怕她有危险。“今天在难民村里的所有人都要死,你们也不会例外,”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推开了赵峰。赵峰跌倒在地,刚想起身,另一人伸平手臂对准了他,这人的袖中藏了一张袖珍的弩箭,只听嗖一声,一枚银闪闪的箭射了出来,精准地正中赵峰的胸膛。赵峰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彻底倒下了。“赵峰!”宋清宁心痛欲绝,赵峰临死前还想和她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震怒地抬起头,对上一对冰冷的眼睛,“现在轮到你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赵峰死了,他们竟然杀了赵峰,他还是一个孩子啊!宋清宁发疯似地冲过去,她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算蚂蚁撼树,她也要试一试。那人也不客气,更不想多费唇舌,轻轻一推就把虚弱的宋清宁推倒在地,手中的弩箭对上她的额头。从窗外突然凌空飞进来一枚石子,一下子打中了弩箭,银色的箭头偏了方向,钉入了宋清宁身后的木头上。箭头擦过宋清宁的脸,她只觉着一阵气血翻涌,强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彻底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窗外跃进一个人影,他身手极为了得,轻功也好,几下击退刺客后,一把将昏倒在地的宋清宁提在手中,快速离开。宋清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带领难民走了很远的路,走过荒寂的原野,走过沙漠和海湾,最终来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里有取之不尽的山珍,有开发不完的良田,人们再也不用为收成而烦恼,只要用心劳作,就不愁吃喝。在这美丽富饶的村庄里,她和陆禹像一对普通夫妇一样男耕女织,过着幸福的生活。骤然间,山涧流出的清澈溪流变成了红色的血,红色蔓延开来,在脚下流淌着,整个村庄变得死寂一片,宋清宁吓坏了,她想逃,可不知能逃去哪里,原本欢歌笑语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四顾茫然,耳边则是赵峰惊恐的哀求声,声音越来越大,宋清宁生生从梦中惊醒了。睁眼一瞧,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她此时正躺在床上,房间并不大,床头点着一盏油灯。“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宋清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见来人竟是程然,她惶恐地坐起身,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她猛地想起来了,全身颤抖,她记得昏倒前亲眼看到赵峰被人杀死了,“赵峰人呢?他怎么样了?”宋清宁激动地握住了程然的手。“他死了,”程然轻声说道,赵峰很显然是为了保护宋清宁才死的。宋清宁怔了怔,眼中流下清澈的泪水,“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吗?”“难民村里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例外,”程然的声音里蕴含着无奈和愤慨。“全都死了?”宋清宁脑中嗡嗡作响,几乎无法回神,所有人都死了,那代表着……她把程然的手抓得更紧了,“那陆禹他……”见宋清宁眼中充满了恐惧,抓着自己的手已颤抖得相当厉害,程然忙说道,“王爷没事,他活下来了。”“那他人呢?”宋清宁不相信,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探望自己?“他在哪里?我要见他。”“王爷已经休息了,你身子也刚复原,还是明日再见吧,”程然按住了她的肩膀,想让她坐下来,宋清宁哪里肯,倔强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见不到他,我无法安心休息。”程然只好把宋清宁带去隔壁的房间,进门后,宋清宁见床上躺着的正是陆禹,只是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陆禹身上缠着许多纱布,雪白的纱布上渗出殷红的血迹,身上的伤口有几十处,让人触目惊心,他趴睡着一动也不动。“陆禹……”宋清宁蹲在床前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转过身问道,“他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程然也不忍心看到陆禹这个模样,他眼里的陆禹,会受伤,却绝不会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几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能活下来,这次却被亲人逼到如此境地。程然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自己赶到时,陆禹只差一点就没了性命。“王爷没有大碍,宋小姐,你别太担心了,王爷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无法醒来,过几日就会好的,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吧。”“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他,”宋清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禹,她怎么可能不顾陆禹的安危,自己去休息。程然说陆禹没有大碍,可自己能从他眼中看出深深的担忧。程然见劝不住宋清宁,只好把她房里的床单被褥都拿了过来,把她安置在陆禹身边。宋清宁一直握着陆禹的手,双目紧紧盯着他,恨不能他马上就能醒来。第一天,陆禹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宋清宁守在他的床边。第二天,陆禹依然没有醒,宋清宁不愿离去,替他换药擦身,见他身上有那么多那么深的伤口,纵横交错分布在各处,她每每都痛苦地无法进行下去。可程然要帮忙,她也不愿意,总是含着眼泪坚持完成。第三天,宋清宁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她身子原本就虚弱,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此时累趴下了。陆禹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宋清宁了,如今她却好好地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均匀。只是她太过憔悴了,原本下巴就尖尖的,现在更加消瘦,惹人心疼。尽管全身疼痛不已,陆禹还是强撑着挪动了一下身体,替宋清宁拨开遮住眼睛的乱发,用干燥嘶哑的嗓音轻轻唤道,“清宁……清宁……”宋清宁原本就睡得不安稳,此时听到陆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那么的有穿透力,她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见陆禹坐了起来,眼神一如从前的温柔,她扑上去一把抱住陆禹,“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陆禹被她的手勒住了伤口,疼得咧了下嘴,却不舍得让宋清宁松手,他也需要用这个拥抱来确认一下他们彼此都还活着,他把手搭上宋清宁的后背,摸到她的肩膀,她柔顺的头发,还有她脸上湿润的眼泪。“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陆禹还在强撑,他没办法见到心爱的女人哭得如此伤心,他用粗糙的手指替她拭去眼泪,慢慢吻了上去,她的泪是冷的,心却是热的,陆禹无比珍惜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目光,安慰她道,“没事了,已经都过去了。”宋清宁无声哭泣,因为陆禹的醒来,因为那些永远都无法醒来的人。此时程然走了进来,见陆禹醒了,他十分欣慰,再定睛一看,陆禹被宋清宁勒住的伤口上再度渗出了血,陆禹却没有吭一声。他慌忙走上前,急切地扯开宋清宁的手,“宋小姐,你压住王爷的伤口了。”宋清宁这才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见手上沾到了鲜红的血,愧疚不已,惊呼出声,“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很疼?”陆禹不满地瞪了程然一眼,看向宋清宁时依然一脸笑意,“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程然撇了撇嘴,这算是小伤吗?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可全都又深又狠,光流血就能慢慢让人疼死。那些人可真狠,不仅想要陆禹的命,还如此折磨他,幸好自己赶到得及时。宋清宁看着陆禹身上的伤,突然又哭了出来。陆禹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又哭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关系,也不疼。”“赵峰死了,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宋清宁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赵峰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逃脱了瘟疫的威胁,那些人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不肯放过他?”陆禹低着头,“他们是冲我来的。”宋清宁抬起婆娑的泪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是其王派他们来杀你的吗?”“不是其王,是舜王,”程然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东西,这是他在救陆禹时,无意间发现的一枚暗器,上头刻有舜王府的标志。他知道这证据至关重要,就一起带了回来。“舜王……”陆禹拿起闪亮的暗器,仔细看了会儿,收入掌心,“从前他们有什么小动作,我都没有计较过,可这次不一样,陆舜为了杀我,连累到难民村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