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突然看到在卖女儿家胭脂水粉的摊位前,一名男子悄悄跟在两位姑娘身后,从其中一位姑娘的腰间摸走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看那荷包的分量,里面应该有不少银子。“小偷!”宋清宁大叫一声,冲了上去。林致远吓了一大跳,想要把宋清宁抓回来,可动作没有宋清宁快,她早就冲过去了。这一路走来,宋清宁爱管闲事的性子可是让林致远吃足了苦头,现在又因为一个小偷,她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林致远真心觉得头痛不已。那小偷正沉浸在得手的愉悦中,刚想趁机脱身,不想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清秀的儒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声喊道,“他是小偷!”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被宋清宁这一声大喝吸引过来了,两位还在挑选胭脂的姑娘,后知后觉地一摸口袋,惊叫道,“哎呀,我的荷包不见了。”“就是他偷走了你们的荷包,我亲眼看到的,”宋清宁毫不畏惧地大声说道,“他是小偷!”“你这臭小子凭什么说我是小偷?”那小偷不甘示弱,两只眼睛瞪得有如铜铃那么大,恶狠狠地威胁宋清宁,“你敢冤枉我,简直是找死。”“我才没有冤枉你,”宋清宁一向相信邪不压正,更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她底气就更足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如果你没偷,就解开衣服让我们看一看吧,我方才分明看到你把荷包藏进了怀里。”那小偷眉目间的杀气很重,死死盯着宋清宁。林致远被他的戾气吓到了,忙扯了扯宋清宁的衣袖,“表弟,是你看错了吧,还是别管这闲事了,赶紧走。”宋清宁甩开他的手,“我没看错,今天这个闲事我管定了,我就不相信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当众行凶。”陆禹和程然正打此经过,原本无意凑热闹,可宋清宁清脆的声音,划破众人的喧嚣声,突然钻进了陆禹的耳朵里。他们相处了整整三年,陆禹对宋清宁的声音早就熟悉在心,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靠近人群,透过缝隙,看到站在最中央与人对峙的,果然就是女扮男装的宋清宁。“她怎么会在这里?”程然脱口而出。陆禹用眼神制止住他,他忙闭上了嘴,意识到陆禹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行踪,现在有任何人跟着他们,或是认出他们,都会带来危险。宋清宁与那小偷对视了一阵,小偷伸出手缓慢往衣服里探去,众人都以为他是要解开衣服以证清白,可没想到,他竟然快如闪电地掏出一把寒气森森的匕首,众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往后退去,胆子小一点的直接躲开了,无人敢上前阻止。宋清宁没料到这小偷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下就敢行凶,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逃跑。“你找死!”小偷咬牙,高举起刀,就要往宋清宁身上捅去。一道疾风突然从人群中射出来,“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小偷的匕首上,力道之强劲,那匕首竟生生断成了两截。打落匕首的竟然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小偷的手受了伤,他捂着手腕,气急败坏地骂道,“是谁干的?”此时,林致远见人群中有两个男子的身影正悄然远去,似乎有些眼熟,而石子就是从他们这个方向射过来的,想必是他们救了宋清宁,可他们是谁?为什么不肯露面?“没想到竟有高手帮你们两个外乡人,”小偷的手腕已不能动弹,早知道就不和这两个人搏命了,他手疼得厉害,得快点找个大夫,瞧一瞧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你要是还为非作歹,就一定会有人来收拾你,”宋清宁此时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莫名占据了上风,而刚才帮助她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她在此情形下又得意洋洋的教训起小偷来。小偷的手疼得直冒冷汗,他知道自己今日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拨开人群准备逃走。“你还不把偷来的荷包还给这二位姑娘?”宋清宁可没忘记这件事,小偷不敢忤逆,只好忍痛掏出了荷包,扔给两个早已吓得面白如纸的姑娘,随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宋清宁上前捡起荷包,还给了那两名姑娘,还不忘叮嘱她们,“下次再出门可不能这么马虎了,被人偷去了荷包还不知道。”“谢谢这位公子,”两位姑娘千恩万谢,其中一位胆子略大一些,仔细打量了宋清宁一番,杏脸含春,施施然行礼,“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我叫宋清宁,江宁县竹山村人士,”宋清宁拱手为礼,俨然真把自己当成了翩翩公子,林致远在一边只能暗暗叹气。“两位公子是进京赶考的吗?”那姑娘继续问道。宋清宁点了点头。“公子人品贵重,他日一定能高中,”那姑娘还想说什么,林致远把宋清宁拉到身后,“多谢姑娘的吉言,我们还有事要先离开了。”宋清宁被林致远强行拉走,心中满是不悦,边走边抱怨道,“你干嘛啊,我还想和她们多聊几句呢。”“你现在是男装打扮,和两个姑娘家聊得热火朝天的成何体统,”林致远又是这一套说辞,宋清宁遇到他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万事总是他有理,如果再争执下去,势必还有其他说辞来对付自己,宋清宁干脆换了一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今天可真奇怪,不知是谁出手帮了我,你说会是谁呢?是不是一位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宋清宁自言自语的说道,“可他为什么不愿露面?”“也许人家是不想出风头吧,”林致远突然想到刚才那两个熟悉的背影,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和宋清宁在京城举目无亲,不可能有认识的人,除非是……宋清宁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你真的没有看清是谁吗?”“我哪里看得清,”林致远有些心虚,“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知道你英勇,但是拜托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最好躲远一点,你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爹娘交代?”“为什么要让你交代?”宋清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时时刻刻都要与他撇清关系,“这关你什么事?”宋清宁只要一发脾气,林致远就不敢说话了。两人在聚集学子最多的状元街上找了一家清静雅致的客栈安顿了下来。还有几日便是初试了,这是所有学子的入门考试,不分性别,无论年龄来历,会淘汰掉大部分人,如此才能让真正有才能的人安心备考,迎接新的冲刺。林致远这几日里一心闭门读书,尽管外面总是吵吵嚷嚷的。外地来的学子们齐聚一堂,有的爱结交各方好友,成日里三五成群的,不是欣赏京城的好景致,就是设宴互请,打着交流的旗号吟诗作赋,附庸风雅。林致远从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他觉得大家都不认识,为什么要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还时常喝得酩酊大醉的。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读些书,也能在初试时多一些必胜的把握。宋清宁就和他不同了,她每日都穿着男装混迹在学子中,没几日功夫就混得小有人缘了。时常刚参加完这个活动回来,就有下一拨人等着邀请她赴宴。她乐在其中,玩得开心,早把读书忘到了脑后。初试前一晚,林致远正在房中读书,宋清宁兴冲冲地跑进来,夺走他手里的书,“黄靖说京城有一家酒馆叫十里香,有一种祖传的酿酒方法,酿出的佳肴十里飘香,酒馆名字也因此得来,大家都说要去尝一尝,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林致远原本就对她心生不满,此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黄靖是谁?”“就是住在我们对面房的考生,今日午饭时还和你打过招呼呢,对了,你好像都没有理会人家,真是没礼貌。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趣得很,热爱交朋友,很对我的胃口呢。”“明日就要考试了,你不在房中温习,竟还有心思同他们一起去喝酒?”林致远有些愠怒,宋清宁女扮男装整日和男人混在一起,他心中一直都不舒服,只是不敢当着宋清宁的面说什么。“机会难得嘛,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京城,自然要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说了,读书也不是一日之功,书读的好与坏早就注定了,也不是你这几天用功就能改变的,不如放开心怀才能在明日轻松上阵,考出好成绩,”宋清宁一直觉得林致远很聪明,就是把书读得太死了,这样有什么意思,就算能高中状元,做了大官,思维闭塞不懂变通,也不会成为一个好官的。所以她才想改变一下林致远,“一起去吧,别那么不合群好不好?”林致远心中怒意更甚,他夺回宋清宁手上的书,带几分傲慢的态度,“清宁,你说与他们很合群,可你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般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