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修罗之祸

故事从一个少女的离奇失踪案件入手展开,牵引出张玄和聂行风两个主角之间跨越时空的爱恨纠葛。与作者十四阙的《七夜谈》那种聊斋式浪漫爱情不同,《天师执位》的作者在故事中剖析了神性中的杀戮、冷漠,描绘了贪婪、自私、虚伪却保留着一点温暖的人性,并让强大的高高在上的神被渺小的人在不动声色中吞噬、同化……作者更是巧妙地处理了阴谋与爱情的融合,情感的刻画跟紧张的悬念紧密联系,使我们更能体会故事中一段段或痛楚或扭曲或偏激的爱。

作家 樊落 分類 出版小说 | 83萬字 | 118章
第90章 双劫(12)
郊外的废弃酒厂很快就到了,聂行风把车停在酒厂外,在远处玩耍的一群小孩子正好奇地看他们,他今天跑案子,特意开了台黑色宝马,不显眼的颜色,但仍被注意到了。
案发现场外拉着警戒线,在一片废弃物的陪衬下更显凄凉,张玄弄开了门锁,聂行风进去看了看,又转到孩子最初进入的那扇窗口,剑眉微蹙,陷入沉思。
“没什么好看的,这又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该找的证据相信警察都找到了。”
聂行风知道张玄说的是事实,他出了酒厂,开车去远处的别墅群,车开动时,他发现那群小孩子们依旧在注意他们,他们身后是一片农庄,孩子们的家应该在那边。
从地理位置来看,农庄正好位于酒厂和别墅之间,形成一个锐角三角形,放寒假了,孩子们没事做,整天在外面玩,来这里旅游兼体验农家生活的人挺多的,小孩子们也跟着变得见多识广,不会对经过的车特别在意,除非车在这里停留过,他们才会注意到。
黑车,尾灯特殊,聂行风沉思,是哪种类型的车?
车开到别墅群的前方,说是别墅群,其实楼房彼此之间距离很远,再加上中间种植的各种桃李梅树和一些独具匠心的小庭院装饰,所以在隐私保护上做得很好,每栋别墅的建筑格式也各有不同,不会给人赏美疲劳感,裴家能在房地产领域里独占鳌头,并不是只靠幸运和投机。
聂行风把车停在了楼房群边上的一栋别墅前方,车位没有停车,这栋楼现在应该是空的,房产商最初在别墅门前都设置了监控器,但如果客人觉得隐私被侵犯,也可以要求撤下,他现在停的地方就没有安装监控器。
两人下了车,张玄带路,几个拐弯后,来到一栋空置的别墅前,这栋也没有安监控器,楼前种植着一株腊梅,花开得正艳,草地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跟裴家房前种的很像,这该是裴家给自己留的别墅了。
“呵,提前做功课了。”
“这是一个合格侦探必备的要素,聂先生。”
张玄大言不惭地说,又冲聂行风一挥手,带他转到别墅后方。
楼后是一整片的落地窗,张玄瞅瞅窗户上方,踮起脚,拿出随身道具,转了几转,很简单地就把窗户打开了,安全防护设置的器材对常干这行的张玄来说,只是摆设。
“我们这么做好像是违法行为。”
“不是好像,是确定,所以请祈祷别被警察叔叔给逮着。”
张玄说完,抢先跳了进去。
已经都到这儿了,总不能退缩吧,聂行风只好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异气味,那是物体腐烂后发出的味道——这里果然是杀人第一现场。
张玄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把聂行风拉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顺走廊悄声来到大厅前方。
那里有道门,聂行风猛地打开门,对面有人踉跄着冲过来,还没等刹住脚步,就被聂行风一记重手拍倒在地,另外一个急忙举枪,张玄早有防备,抬腿踹过去,枪被踹飞了,那人痛得大叫:“师父,是我,住手住手。”
还好张玄在进攻时已经发现是魏正义,及时收了力道,魏正义转着手腕叫:“师父,你下手可真狠。”
“谁让你人都没看清就拔枪。”
“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又没打算真开枪。”
聂行风把摔倒在地的常青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出手太重,你没事吧?”
常青很倒霉,被聂行风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可又不敢说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师父,你们怎么会过来?”魏正义跑过去捡了枪,问张玄。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拍拍徒弟的肩膀,张玄笑眯眯的说。
“你们也认为裴家跟弃尸案有关,偷偷跑来调查?”常青问。
“不是啊。”张玄义正词严地说:“我们是正大光明来调查。”
聂行风进了客厅,客厅面积颇大,价格不菲的楠木花式地板,一侧是半螺旋的楼梯,楼梯口与二楼墙壁上挂着两幅山水画,直觉告诉他,那是出自裴少言之手,除此之外,客厅还摆设着几组陶瓷,并非很名贵,不过釉蓝水瓷带给人清凉之感,这里的沉腐气尤其浓,聂行风猜想出事地点应该就是客厅,魏正义会找来,看来是跟他抱了相同的疑问。
“你们没有申请搜查令,是私自来的吧?”他问魏正义。
常青抢着答:“是啊,都是他的主意,要是出事就麻烦了。”
“不,我们是听到房子里有古怪响声,怀疑有小偷,才进来查看的,怎么能叫私闯民宅?”
“那你们查到什么没有?”
“有。”
魏正义把证物袋拿出来给他们看,证物袋里是些细碎的琉璃碎屑,最大的也没有五毫米,另外还有发丝,从长度来看,多半属于男性。
“头发和碎末是在二楼楼梯附近找到的,楼梯扶手有被砸过的痕迹,这里有血迹,被精心擦拭过了,不仔细看不容易被发现。”
魏正义走到楼梯口下方不远的地方,蹲下来指着一处地板,对他们说:“我怀疑裴少言跟死者在二楼发生口角,在争执中失手打碎了摆放在走廊上的某件琉璃器皿,并在扶手上留下了痕迹,之后死者被裴少言推下了楼,造成死者颈骨断裂,颅底骨折,当场死亡,事后裴少言很害怕,就用毛毯卷住死者,趁夜深把死者拉进废弃的酒厂。”
“裴少言为什么要将死者拉去酒厂,直接埋掉不是更简单?”张玄问。
“裴少言属于文弱书生型的,能把死者拉去酒厂,已经是小宇宙爆发了,他可能以为那酒厂废弃了,所以尸体短期内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孩子们会跑进去,现在我们只要在这里找到跟死者DNA相同的遗留物,或是裹尸的毛毯纤维,就可以拘捕裴少言了。”
连着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查到,重案组的人个个累得不成人样,如果不是碰巧从张玄那里听到裴少言情人的事,魏正义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到人家家里来做调查,现在一下子找到了这么多线索,说不高兴是假的。
聂行风没作声,看着光洁如镜的地面,陷入沉思。
地板打磨得很干净,但毕竟是木质材料,不管怎么做清洁,还是会留下血迹,这一点他相信魏正义的专业性,但是……
他抬头看看楼梯,楼梯不高,阶梯很平缓,又是大幅度的螺旋形状,即使人从上面滚下来,也很难造成颈骨断裂,颅底骨折这么严重的后果,当然,任何事都有其可能性,他不敢完全否定,只是如果是裴少言做的,那乔的雪茄出现在酒厂,又该怎么解释?
“那晚酒宴的名单还没线索?”他问魏正义。
“没有,不过主办单位说了有裴家,至于裴少言有没有出席就不好说了,因为监控录像出了状况,资料都毁掉了。”
“酒宴名单被病毒吞掉,监控录像消失,这也太凑巧了吧,裴少言看上去不像是个能操纵大局的人啊。”
“但他有钱,有钱人一贯都是这样,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达到任何目的。”
常青刚说完就想到他面前就有个很有钱的有钱人,怕被打击报复,立刻躲去了魏正义身后。
聂行风跟他计较,笑笑说:“有钱没错,有些人是错在被钱奴役。裴少言是不是凶手还有待商榷,不过如果这里是凶杀现场,他至少是知情者。”
“是啊,所以剩下的现场勘查就由警方来做,为了避嫌,董事长和师父,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这句话正中张玄下怀,裴家的事暂告一段落,他准备回家再翻翻古书,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跟式神联络上。
“那我们走了,回见。”
有警察在这里,也不需要特意爬窗了,张玄来到大门前,正要开门,门外传来脚步声,跟着开锁声音响起,还没等张玄反应过来,门就被打开了。
裴少言站在外面,看到他们,先是一脸吃惊,接着脸色便变得惨白。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叫声尖锐,眼睛瞪得大大的,既有愤慨,又有恐惧,几乎无法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张玄瞠目结舌了,看看魏正义,魏正义大踏步走到裴少言面前,亮出警察证件,说:“裴先生,我们追踪逃犯过来,意外发现这里曾有凶案发生,作为这栋楼房的主人,请你允许警方做现场勘查,谢谢合作。”
魏正义的话经不起推敲,幸好他碰上的不是聂行风,而是裴少言,裴少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默默点了点头。
把他顺利唬住了,魏正义不敢怠慢,联络总部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常青请裴少言坐下休息,还倒了杯水递给他。
裴少言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张玄看看他略带灰尘的平底鞋,拉聂行风去了一边,小声说:“刚才没听到车响,他不会是步行过来的吧?十几里的路啊。”
“市里到郊区有公交车,他应该是从车站走过来的。”
“那也很远啊,这么冷的天步行过来,那不是自虐嘛。”
聂行风也猜不出裴少言过来的原因,不过倒是省了魏正义的事了。
重案组的警察行动迅速,很快就赶了过来,魏正义又跟裴少言说了套走过场的话,也不知裴少言听懂了没有,木然的点点头,魏正义就马上安排人检查现场,抓紧时间找证据。
警员们都在忙碌,最清闲的反而是裴少言,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像看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张玄在旁边呆得没趣,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裴少言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冲他们点点头,似乎在请他们过去。
聂行风走过去,裴少言说:“没想到还会再跟你们见面。”
“我们来附近查一件案子,听到这里有呼救声,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魏警官。”
张玄扫了聂行风一眼,奸商啊奸商,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家裴少爷的智商呢。
裴少言没去细究,笑笑说:“我看了电视,你现在麻烦不少,还有闲情陪你朋友办案啊?”
“是啊,就当是散心了。”
裴少言眉头扬扬,没有再说话,除了最初见到他们时的震惊外,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也不在意警察做什么调查,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完全没关系。
他穿得不多,外面风颇大,他却连条围巾都没围,苍白的脸色一直没缓过来,他在害冷,却力图让自己保持优雅和冷静,张玄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裴少言。
他说:“天这么冷,步行走过来挺辛苦的吧。”
“还好,以前上学时经常跑步,都习惯了。”
聊了几句后,魏正义走过来,对裴少言说:“裴先生,现场勘查结果证明这里曾发生过凶案,地板上有大面积的属于人类的血迹,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张玄整天跟案件打交道,知道这种发言通常就是变相的拘留,就算裴少言没杀人,凶案在他的别墅里发生,警方也有权扣留他一阵子了,这是张玄惨痛的经验之谈。
裴少言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怔了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站起身,问:“可以给我一只烟吗?”
魏正义不抽烟,转头看看同事们,这次出任务的人中没有老烟枪,见魏正义着急,裴少言笑了笑:“没关系,没烟,我也会跟你们去警局的。”
“有了。”
魏正义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小铁盒,那是乔的雪茄烟盒。
因为乔被怀疑,魏正义就借机没收了他的雪茄,顺手放口袋了,小铁盒跟普通烟盒不一样,魏正义一时没想起,摸出来,突然灵机一动,弹开盒盖,把放了雪茄的盒子递到裴少言面前。
“请。”
“谢谢,不过我不抽雪茄。”
裴少言回绝了,魏正义见他脸色平淡,心想这个人如果不是心机太深,那就是跟杀人嫁祸没关系。
魏正义合上烟盒,给同事们做了个收队的手势,聂行风和张玄随他出来,冬季日短,才五点多钟,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张玄问:“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用了,审案是警察的事,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跟魏正义告辞,开车往回走,经过酒厂,聂行风看到离道路不远的田边还有小孩子在玩耍,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在乎,在外面玩得热火朝天。
聂行风把车停下,“有笔跟纸吗?借我用一下。”
张玄把随身带的纸笔奉上,聂行风拿过笔,在纸上画了几下,张玄凑过来看,见是由一个个小圆构成的圆圈,聂行风又用红圆珠笔涂了一下,在旁边画了个对称图形,又快速勾勒几笔,渐渐形成完整的车尾图形。
“你画的是小孩提到的车屁股?”
“嗯,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外面很冷,这话不用聂行风说张玄也会照办的,看着他下了车,跑到那几个小孩身边,一边问话,一边在本子上涂抹,过了一会儿转回来,脸上满是笑容,张玄就知道他找到答案了。
“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张玄按捺不住好奇心,聂行风一上车,他就抢过素描来看,聂行风把车开动起来,笑道:“是日产的SKYLINE,它属于跑车类型,尾灯比较特殊,是圆环型的联合车灯,晚上看起来,就像孩子们所说的一圈圈的闪光,我照他们描述的画出来,差不多可以肯定是这种车型。”
“干得漂亮,看来当侦探还得会画画才行啊,让我来查查裴少言有没有这款车。”
“不着急,回家慢慢查。”
“也是,吃饱了饭才有精神做事,”张玄把笔电放回去,靠在椅背上,随口问:“董事长你说,裴少言杀人是一时失手还是有预谋的?”
“嗯?”
“失手和预谋的判刑程度完全不一样啊。”
“你已经肯定是裴少言杀人了?”
“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最大嘛,不过我不希望是他,他给我的感觉还不错。”
聂行风也这么觉得,不是凶犯不能以外表来定论的,许多时候感觉也会骗人。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去了张玄的家,聂行风第一件事就是先进公司的内部网络查看运作情况。
公司的运转状况和股市动向没有太大变化,聂行风松了口气,又去查裴家近来的发展状况,裴氏生意上看似经营得很顺利,不知会不会被这次的金融风暴影响到。
聂行风看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家里,铃声响了很久聂睿庭才接听,聂行风很担心,问:“怎么这么慢?出了什么事吗?”
“大哥是你呀,出了点事……喔不,没事没事。”
聂睿庭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聂行风更急躁了,问:“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大哥你在生气啊?抱歉抱歉,董事会的事都是爷爷安排的,你得体谅我这个过河小卒,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跟你争家产的意思……”
聂行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是担心家里有事,弟弟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享受惯人生的花花公子,就算把公司双手奉上只怕他都不肯接收。
“我是问——你刚才说的‘出了点事’是什么意思?”
“嗯……”
聂睿庭很为难,似乎不想说,聂行风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是爷爷有事吗?我马上过去!”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是我个人的事,当然,这件事跟我们聂家息息相关,其实呢……”
聂行风被聂睿庭的啰嗦打败了,张玄在楼上听到说话声,跑下楼来按了免提,就听聂睿庭说:“老爷子现在是开心得不得了,有曾孙子抱了,我这个孙子也失宠了,他今天一天都在围着宝宝转,把我丢去脑后了。”
惊天大八卦啊,张玄一下子兴奋了,连声问:“曾孙子?那不就是睿庭你的小孩?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啊不,是你哪个女朋友生的啊,我们认识吗?长得漂亮吗?小孩漂亮吗?你确定是你的?”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生的,中间出了好多问题,我和颜开还供血给他了呢,我本来不想要那个小麻烦,谁知今天我义兄突然把宝宝送了过来,老爷子看到,就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聂行风越听越糊涂,张玄跟他的感觉差不多——聂睿庭的前女友?需要人与鬼供血?义兄又是何方神圣?
“我们马上过去。”
张玄的好奇心完全提了起来,非常想知道聂睿庭的儿子长得什么样。
“千万别过来,爷爷说非常时期,你们少过来走动,要保护好自己,孩子的事说来话长,等把麻烦都解决后,再慢慢跟你们说。”
聂行风苦笑:“爷爷瞒得好紧。”
“这件事别冤枉爷爷,宝宝是今天才送过来的,爷爷也是刚知道,就这样。”
聂睿庭三言两语说完就挂了电话,只留张玄和聂行风两个人眼对眼,半晌,张玄很郁闷地捶腿。
“完了,今晚睡不着了,话说一半不上不下的太难受了,董事长别拦我,我要去做事了,我要尽快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好早点去看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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