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跌进的是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黑暗中他听到羿的呻吟声,随即光亮燃起,是羿手里的夜明珠,圆润朦胧的光刚好把不大的空间照亮了。“这我从白目的藏宝室里牵来的。”银发少年脸上满是得意的笑。“你……”不问自取是谓偷,这跟若叶修行的道义相左,他想责骂小蝙蝠,可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受的伤,便骂不出来了,问:“觉得怎么样?”“我快死了。”羿苦下一张脸,“全身都痛,呜呜……”若叶被它突然而来的哭泣吓到了,他不太有跟人相处的经验,更不懂得该怎么安慰人,听哭声越来越响,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不会死的,我还有六条命,最多给你一条。”“你才不会给我,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呜……”“没有没有。”“真的?”少年半睁开一只眼,很不信地看他。若叶用力点头,就怕有人一言不和又要大哭,羿看了他半天,确定他不是撒谎后,拍拍衣服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那没事了。”少年笑得一脸狡黠,身上虽然血迹斑斑,但伤口已经愈合,再看他那精神劲儿,哪里像濒临死亡的样子。若叶有些恼火,不过他生性冷静,怒气不露于色,冷冷道:“你没受伤?”“当然受伤了!”虽然若叶控制了怒火,但属于动物的本能告诉羿如果不想死得快些,就最好坦白从宽,他急忙解释:“不过我的自我恢复功能很好嘛,白目最多伤伤我,想杀我,他还差远了。”羿洋洋得意说完,忽然感觉周围空气很冷,它转转眼珠,审时度势,一个咒语把自己变回小蝙蝠的模样,扇扇翅膀想逃离危险地带。可惜结界空间不大,羿刚飞到一半,一个银亮物体就当头罩下,等它反应过来,已被罩在了一个小方笼子里,四面栅栏,笼子上方还有个吊环,像个精巧的小鸟笼。“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快放我出来!”小蝙蝠两只爪子抓住栅栏,冲笼子外的若叶大吼。它刚受了重伤,撞不破这个鸟笼结界,所以若叶不在意它的咆哮,问:“刚才好像有人叫我宠物?”“没有,你听错了,我警告你,快放我出来,监禁是侵犯人权的行为,我可以投诉你!”它的两只爪子握在栅栏上,脸贴在栏杆之间吆喝,乍看去,还真像被囚禁在牢笼里的犯人,若叶有些好笑,说:“你只是只蝙蝠。”“长空我发现你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千年蝙蝠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遇不可求,根据动物法,你囚禁我比囚禁人的罪名更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你出来。”“这样啊。”羿咬着爪子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便点头答应。“敖剑叫你燕北蝠,那是你的真名吗?”“不知道啊,我失忆很久了,我喜欢董事长给我起的名字。”若叶一怔,他本来还想通过羿打探一下敖剑的身分,没想这家伙也学人类玩失忆。“听你们的对话,你们以前应该是认识的。”“就算认识,也一定是仇人,我特别讨厌白目。”若叶低头陷入沉思,羿歪头看他,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半晌,若叶轻声说:“我看不到你的十世。”“那有什么奇怪的,我是蝙蝠嘛。”“也看不到敖剑的。”“更不奇怪,那白目又不是人。”“可我不可能看不到的,除非你们不属于五行三界。”“你太自大了吧?就算老大也不敢这么夸口啊。”羿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盯住若叶,悄声问:“我听老大说你跟你师父是驭鬼师,守护十世命书,你们不会是看过了吧?”“我师父没看过。”看过的是他,所以如果有人劫持师父想要知道命书的事,那是枉费心机,因为师父从来没有翻阅过那本书,他说那是不祥之物,绝不可靠近,但若叶想反正他本来就是不祥之人,所以就毫无顾忌地看了,可惜那段记忆被师父用灵力封住了,以他现在的法术只能辨别对方是否存在于命书中,却看不到他们的命运。这些不开心的过往若叶不想提,避重就轻说:“不知敖剑说的风雷引是什么东西?”“我也很想知道啊,如果是宝物的话,不知可以卖多少钱。”羿的好奇心被成功地转移了,仰头看天。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若叶苦笑:“你怎么这么财迷?”“我家老大一天到晚勒索我,我能不财迷么?这也是被生活所迫啊。”若叶看看一脸感叹的羿,完全看不出它有为生活所迫的困窘。“我都回答你了,可以放我出来了吧?”“你先呆在笼子里吧,等我心情好时再放你。”“你说什么!?”发现自己被耍,羿火了,握住栅栏用力摇,银笼被它摇得不断震响,“连动物都骗,你这人太没格调了,我要跟你绝交!”“随便,反正我也没打算跟只蝙蝠交朋友,而且是你骗我在先。”“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混蛋!fuck!放我出去!”笼子摇得更厉害,随着晃动,闪出一层层银亮的光辉,跟通身雪白的蝙蝠相衬,倒像是给它量身打造的小房子一样,若叶没想到它这么生气,伸手过去想安抚,谁知羿一口咬下来,还好他躲得快,否则手指绝对被咬破一个大洞。若叶没再去触它的逆鳞,坐去一边闭目养神,羿吵闹了半天,累了,呼了口气,叫道:“我要去墙角自闭!”如它所愿,若叶挥手把小笼子移到了结界的角落,就看到它头靠着墙,真得自闭去了。若叶有些好笑,他被关在结界中,却没觉得慌乱,他知道敖剑没想要他们的命,否则他们也活不到现在,不过几天的禁闭是免不了的,法术不如人,他无法冲出结界,只能等有人来救,现在只希望张玄和聂行风不要为他们的失踪担心。过了一会儿,不见羿有动静,若叶拿起夜明珠过去,发现它四脚朝天躺在小笼子里睡着了,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睡得还挺香。算了,管它是什么身分,能这样静心而眠,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若叶有点羡慕羿,没再打扰它,靠墙坐在小笼子旁,拿起敖剑扔给自己的棺材玉坠,墨玉的光辉照亮了他眼瞳深处的寂寥。聂行风发现张玄好像很困倦,坐上公交车后他的头就一直在晃,直到车在新圣母教堂车站停下,张玄才醒了,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怎么会这么困?”坐上他们自己的车后,聂行风问。张玄刚睡醒,随口说:“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当然困了。”“熬通宵?”张玄发现自己说溜了嘴,慌慌张张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昨晚一直做梦,当然没睡好了。”“是不是那种预知梦?”“不不不,你想多了,就普通作梦而已……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欲盖弥彰的表现,不过张玄不想说,聂行风也就没多问,开着车,说:“去理查德的几个住所看看,希望能有洛阳的消息。”虽然敖剑也在派人寻找,不过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去找找看,谁让张玄收了人家一百万呢。见聂行风没继续追问,张玄在心里暗抹了把冷汗,昨晚他在梦中突然想到一个也许可以对付鬼影的办法,就爬起来画符,这符箓一画就画了大半夜,凌晨才跑去床上睡觉,结果没睡多久就被聂行风叫起来出门,他能不困吗?聂行风开车准确找到了理查德的几个住所,张玄很惊奇,“这些地方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早上让尼尔帮忙查的,就是因为隐秘,所以理查德藏在某一处的可能性很大。”“也许他直接去找李蔚然了。”“也许吧,所以我们只是碰运气。”不过聂行风有种感觉,比起理查德,对方对乔更感兴趣,他问过尼尔,得知理查德现在的生意半数以上都是乔在打理的,他们既然已经抓到了更好的棋子,那作为小卒的理查德可能已经被遗弃了。“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去找李蔚然?就是那个叫威廉的家伙?”张玄拿出缇娜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李蔚然的住址,依着他的个性,直接杀过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个地址不存在,如果有的话,恐怕就在阿诺河中心了,还是说你想再跳一次河?”“你敢跳,我就敢跳,谁怕谁啊,不过这么大的漏洞,怎么没人发现?难道李蔚然除了有预知力外,还会催眠和心理暗示?”“有可能,这就不难解释连理查德这种疑心病很大的人为什么会跟他合作了。”“我靠,这一百万欧元果然不好赚!”“你现在才知道啊,所以这次的案子有我一半的功劳,回头二八开。”张玄看看聂行风,小心翼翼问:“你二我八?”“呵呵,张玄你说笑呢,当然是反过来。”“不行,你太过分了,这么有钱还跟我计较,就算我同意,我老板也肯定不同意的,最多五五开。”“一九,你老板那里我去说。”“爷爷,我怕了你了,我二你八这总行了吧?”眼看着钞票一张张飞走了,张玄都快哭了,直觉告诉他,左天是绝对不敢跟聂行风计较的,说不定到最后全额让出也未可知,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会被同事们打死的,所以忍痛答应了下来。搜寻很不顺利,一上午聂行风去了三处住所,那里只有保安看守,不见有人进出,保安听聂行风说他们是威廉的手下,态度很热情,告诉他说理查德很久都没过来了,这里根本就是闲置资源。“得,什么都没问到。”中午,张玄靠在椅背上吃着刚买来的汉堡叹气:“刚才应该摸进去弄件理查德的东西,说不定用法术能追踪到人。”“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李蔚然这个人对理查德的影响很大,再去别处看看。”聂行风心想,如果还是没线索的话,就去昨晚那栋别墅,那里有乔和劫持者的气息,有利于张玄使用寻人咒,在没头绪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李蔚然,跟他直接交涉。聂行风要去的住所位于蒙提街的一栋高层公寓里,理查德在这里买下了三层,改造成一个办公兼休憩的地方,蒙提街交通便利,这大概也是理查德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车开到半路,张玄的手机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他接听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是张玄先生吗?”声音发着颤抖,张玄试探着问:“是……缇娜小姐?”“对,是我,发生了许多事,我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侦探。”缇娜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还夹杂了浓厚的意大利口音,张玄好半天才听懂。“出了什么事,别慌,慢慢说。”在张玄的安抚下,缇娜终于平静了下来,沉默半晌,突然说:“斯不是人!”“喔……”张玄立刻坐直身子,问:“他非礼你?”聂行风踩油门的脚滑了一下,对张玄的联想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好缇娜没注意到,继续说:“那不是真正的斯,他是恶魔,城堡里的人都被他同化了,乔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被他杀死了……”“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什么了?”“你相信我的话?不觉得那是我的臆想?”“当然不,其实我也有相同的怀疑。”要想让对方把心里话说出来,首先就要先赞同他的观点,张玄整天在侦探社混,这手法玩得灵活自如。缇娜放下了心,说:“谢谢你,我刚才跟父亲说,他连听都不愿听,还说是我自己有问题,可我不想嫁给魔鬼!”“咦,你父亲不是希望你嫁给乔吗?”“因为乔的失踪,他改变主意了。”这方面的事缇娜不愿多谈,只把今天去城堡后看到的情况跟张玄说了,张玄没想到若叶和羿敢去挑衅敖剑,不知该说他们笨呢还是称赞他们有勇气,看看聂行风,问:“不过敖剑最后还是放你走了。”“但是他会杀人灭口的,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秘密!”“相信我,他不会杀你的,小姐。”张玄安慰道。如果敖剑真想杀人,缇娜根本走不出城堡,而且以敖剑的本事,要控制缇娜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杀人,他倒觉得敖剑对联姻更感兴趣,因为联姻代表着权利和财富的汇总,那比杀了缇娜的价值更大,所以至少在结婚之前她是安全的。听了张玄的解释,缇娜略略放下心,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装什么都不知道,别担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不让你受到伤害。”张玄又交待了她几句后,挂了电话,聂行风斜眼看他,张玄得意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魅力,让你自惭形秽了?”“这与魅力没关系,如果你有烦恼,是选择跟亲友吐诉?还是上网跟网友聊?”“在提这个问题之前,你首先要搞清一件事,我不会有烦恼。”这句话倒是没说错,聂行风耸耸肩:“不过人总是有潜在的自我保护意识,有时候比起朋友来,陌生人更值得信任,因为彼此没有利害关系,不必担心被伤害到。”“呵呵,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证明我的魅力值不够嘛,你除了比我有钱外,哪点比得上我?”聂行风心想光是有钱这一点就远远胜出你了,不过这句话一旦说出来,那将没完没了,所以直接换话题,问:“若叶和羿被关起来的事你怎么看?”“放心吧,那两个家伙不会有事的,他们整天在城堡里探险,敖剑肯定是不想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就把他们关起来了,小蝙蝠见财眼开,关它几天也好,省得它总闯祸。”“可奇怪的是,在乔失踪后,缇娜的父亲就马上改换了联姻对象。”“他一定知道一些内情,说不定和理查德一样,也成了李蔚然的傀儡,我们要不要去缇娜家登门拜访一下?”“先去理查德那里看看再说。”来到蒙提街,聂行风按照门牌号把车开到公寓前,楼下站了几名高大魁梧的男人,看模样是敖剑的保镖,张玄很奇怪:“白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我们先到了。”聂行风在附近停下车,走过去,保镖认得他们,连忙行礼,聂行风问:“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是刚刚才到,似乎是理查德先生出了事。”“敖剑在上面?”“是的。”两人走进公寓,电梯刚好到达底层,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走出来,男子身材削瘦高挑,聂行风和他擦肩而过时,看到对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董事长快点。”张玄催促聂行风进电梯,按了楼层键,聂行风心里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刚才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光滑的电梯墙壁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张玄对着墙壁整理头发,聂行风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昨晚赛车时,法拉利的外后视镜中映出的笑容和刚才那个男人的一样!聂行风急忙按紧急停止键,张玄莫名其妙,问:“怎么了?”“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劫持乔的人!”“那人好像是金头发啊,那不会是假发吧?”聂行风不答,等电梯停下后就跑了出去,张玄在后面跟上,叫:“为什么不坐电梯,电梯更快……”聂行风已经跑远了。他一口气冲到楼下,跑到车前,正要开门进去,忽听张玄大叫:“董事长!”聂行风一愣,随即手腕一紧,被张玄拉住就跑,两人没跑出几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巨大气流卷起,将他们卷倒在地。聂行风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等他从震响中缓过来,转头看去,身后火光冲天,他开的那辆跑车被炸得不成模样,黑烟和火焰将车的残骸吞噬了——要不是张玄拉他跑开,他现在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那个混蛋!”张玄咒骂道。聂行风感觉自己的手在轻微发颤,他尽量保持冷静,问张玄。“你是不是预感到了?”“是啊,刚才突然心跳得特别快,还看到一片火光,幸好我反应快……”张玄不是在自诩,而是后怕,如果再错过几秒,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火气冲了上来,恨恨地道:“我一定不放过他!”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哨声传来,轻佻而响亮,居然盖过了爆炸声引起的惊叫声,两人顺声看过去,一辆红色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前面的道边,开车的人摘下墨镜,他长得还挺帅的,但奸佞的气场盖过了帅气,嘴角略向上翘,让不屑一览无余。见他们发现了自己,男人向他们扬扬手,竖起中指,轻佻放荡的样子跟昨晚那个劫持者一模一样,像是在告诉他们,他根本不在意被他们看到,甚至希望他们看到,因为即使知道做手脚的是他,也拿他毫无办法。“你奶奶的!”张玄彻底被激怒了,跳起来冲了过去,男人一笑,踩动油门把车开走了。张玄不死心,往前追着跑了几步,发现不可能追上跑车后,停下脚步左右看。突然发生爆炸事件,附近交通很混乱,许多车都停了下来,他随便冲到一辆车前,那是辆被改造的敞篷跑车,车上的年轻人看到他,立刻一脸呆滞。“怎么又是你?”他结结巴巴问。“很高兴又遇到你,很倒霉你又看到我。”张玄听不懂他说什么,自说自话完毕,上前拉开门,把那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家伙揪下来,自己跳上车,踩油门飞奔而去,恰好聂行风追过来,张玄没时间等他,向那个倒霉的青年一偏头,大拇指指指聂行风。“那是我家boss,车钱跟他要。”“张玄!”聂行风的叫声被跑车远远甩在了后面,他转过头,被抢车的男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又是昨晚被他们劫车的那个人,看来他真得很喜欢跑车,每辆车都改造成那种拉风的车型。聂行风伸手掏口袋,准备拿名片给他,以便日后联络还他的车钱,谁知年轻人刚刚听到张玄的喊声,别的不懂,那个boss还是明白的,再看看对面还在火海中燃烧的跑车残骸,心中已把聂行风与黑手党老大画上等号了,见聂行风把手伸进口袋,还以为他要掏枪,吓得转身就逃,聂行风越叫,他跑得越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喂……”对方把他当成了坏人,聂行风也很无奈,想想这两天的经历,的确不像是正经生意人该做的事,只怕爷爷知道了会大为光火,一想到这点,聂行风就觉得只敲诈张玄八成报酬实在是太少了。“聂先生,主人请你马上过去。”一名保镖追上聂行风,对他说。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聂行风打消了去追张玄的念头,随保镖上楼和敖剑会合。理查德的居室在公寓的中间三层,聂行风进去后,发现里面很暗,原本该有窗户的地方都被封住,挂了油画做装饰,仅有的两扇窗上也垂着厚厚的窗帷,虽然被拉开了,但还是多少阻挡了光线的进入,敖剑看到他,迎上前,说:“行风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你先到,足以证明你比我更厉害。”“刚才的爆炸没伤到你吧?”“差一点。”聂行风随口带过,眼神扫扫客厅,这里好像刚被龙卷风扫过,书籍文件杂乱无章 地摊了一地,看起来不像是打斗造成的,倒像是有人发怒乱扔的结果,他问:“是不是找到理查德了?”敖剑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找到了,不过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聂行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对面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就看到卧倒在沙发上的理查德,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理查德的一只手垂在沙发边上,血随着他握住的手枪一滴滴落到地毯上,浓稠的液体,带给聂行风压抑的感觉。“我的手下来这边搜寻,发现后就通知了我,医生说他是极端恐惧导致神智错乱自杀的。”聂行风看到客厅还站了个中年男人,文质彬彬的,看气质不是保镖一流,应该就是敖剑口中的医生了。一名保镖从楼下跑上来,附在敖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敖剑脸色一变,急忙随他下楼,聂行风跟在后面,他们顺着螺旋楼梯来到楼下,保镖进了一间小客厅,客厅里侧还有个房间,房门大开,几个人把一个被绑得很结实的男人副出来,竟然是洛阳。聂行风一愣,一直没有洛阳的消息,他还以为洛阳被李蔚然带走了,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敖剑上前将洛阳嘴上的胶带扯下,又解开捆绑他的绳索和手铐,洛阳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在敖剑的搀扶下躺到了沙发上,医生闻讯赶来,帮他检查身体。敖剑问:“觉得怎么样?”“还好,就是几天没吃东西,很饿,还有些困。”洛阳话声中透着虚弱,眼帘垂下,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敖剑帮洛阳把鞋脱了,让他平躺在沙发上,以便医生仔细检查,还好诊断结果只是脱水造成的虚弱,敖剑吩咐手下送他回家,在他穿鞋时,聂行风看到他鞋上的弧形接缝花纹,不由一怔。在他被注射麻醉剂时,昏迷前唯一看到的就是对方鞋面上的花纹,难道麻醉剂是洛阳给他注射的?聂行风很震惊,如果下手的是敖剑,他倒不觉得奇怪,但是洛阳给他的印象一直不错,他不相信作为医生的洛阳会下毒杀人。不过话说回来,洛阳是敖剑的手下,如果那是敖剑吩咐的,他也只能照做。“怎么了?”发现聂行风不对劲,敖剑问。“没什么。”恰好手机响了,聂行风借口接手机,去了一边。是个不熟悉的号码,聂行风接听后,对面半天没人说话,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怪异感,正想挂断,一声怪笑传了过来,声音突兀刺耳,像是刀尖划过铁器发出的响声,聂行风心一沉,意识到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了。“聂行风,行止如风,真是个好名字。”男人啧啧称赞。想起那张狂挑衅的脸,聂行风冷冷问:“什么事?”“喔,你是问我还是问张玄?我能给你打电话,当然是没事,至于他嘛……”男人恶意地拖长了尾音。聂行风了解张玄的个性,看起来大大咧咧,冲动起来却什么都不顾,单单是这一点,他就输给了这家伙。“他怎样?”“啧啧,他的赛车水平比你差远了,连个急拐平衡都掌握不好,那辆车又废了,你要过来看看吗?快点的话,兴许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聂行风一惊,立刻跑了出去,刚跑到走廊上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董事长你搞什么?”张玄揉着被撞痛的肩膀问他。“哈哈……”笑声断断续续从手机那头传来,男人被聂行风的反应逗得前仰后合:“老头子总说你是个人物,这么沉不住气,看来也不过如此……”“又是那个混蛋!”张玄听到了,气得要夺手机,聂行风闪身避开,对方想故意激怒他,企图控制他的情绪,如果他真那样做,反倒得其所愿了,淡淡问:“乔在哪里?”“还在我这儿呢,他比你们可听话多了,我只不过用了些小法术,他就乖乖唯我是从了,不过你们应该没机会再见了,他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为什么要杀理查德?”“这还用问吗?没利用价值的东西留下来也是累赘,不过托他的福,我们狠赚了一笔,就这样吧,聂董事长,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玩赛车。”聂行风还要再问,手机在一阵放肆的笑声中切断了。“出了什么事?”敖剑将洛阳安排妥当,回头见聂行风和张玄接了电话,脸色都不太好,便过来询问。“被只疯狗咬了。”张玄靠在墙上,恨恨说。敖剑没听懂,挑眉看聂行风,聂行风说:“回去再慢慢说。”大家出了公寓,那辆被炸得粉碎的车周围站满了警察,还好当时附近没人,没造成人身伤亡,警察们看到了敖剑,却只装看不到,一味低头处理现场。“在繁华区发生这么大的爆炸事件,敖剑看来有麻烦了。”聂行风说。张玄一脸的幸灾乐祸,“有麻烦才好,这样他才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回去的路上两人坐保镖开的车,张玄扔给聂行风一张名片,聂行风拿起来一看,九瓣梅花的水印上写着两个大大的粗体字——李享。“是那变态扔给我的。”张玄气呼呼地说。刚才他驾车很快就追上了李享,李享见甩不掉他,向他抛来几道障眼符,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就一路冲进了路边的围墙,还好他跳车及时,只是蹭了一脸灰,那变态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居然把车倒回来,做了个下流动作后,又将这张名片扔给他,这才扬长而去。聂行风看到张玄脸上的灰,有点儿想笑,他不敢说李享其实是在耍他玩,那家伙变态归变态,驾车技术却绝对一流,如果不是故意的,凭张玄的技术根本追不上他。名片质地精致,除了人名外什么都没有,李享两个字几乎占了纸张三分之二的空间,这排版就像李享这个人,充满了张狂的气焰。“这家伙是道术高手,提前在名片上下了符咒,所以我没法利用它寻人。”张玄闷闷地说。“别想太多。”聂行风安慰道,他现在倒更担心乔。‘他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是指乔将遭遇不测?还是说他要离开这里?“其实我们跟李享不是头一次见。”“不是?”“你还记得棺材事件中,由于牵扯到秦照,我们曾去过他家吗?在去的路上有辆跑车跟我们擦肩而过,那个开车的人就是李享。”当时李享戴着金边眼镜,给人很绅士的感觉,再见时他却一头金发,今天则是西装革履,每次都是截然不同的打扮,就像变色龙,所以聂行风没能第一时间把他们联想到一起,不过这张名片揭示了一切,那个嚣张的男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不怕被他们看破行藏。张玄问:“难道李享跟秦照是同伙,事发后杀了他逃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照家里出现祭台等物品就可以得到解释了。”“他是杀了人,不过……”也许杀的不是秦照,而是……想起可以复制赝品的索千秋,聂行风眼瞳里划过阴霾,索千秋,最早不就是从秦照那里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