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的身体一颤,那个声音他到死都忘不了,就像那个人的脸,哪怕烧成了灰烬,他也绝不会忘记。心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直想找的人近在咫尺,他反而不敢回头去看,握枪的手慢慢收紧,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立刻杀了他!略微颤抖的手突然一热,被张玄的手握住了,很温暖的手掌,在无形中给了他支撑,乔挺直胸膛,原本纷乱的心绪沉静了下来。他回过头,就见走廊尽头,李享懒洋洋地靠在墙壁前,笑道:“今天运气不错,随便过来转转,就碰上这么多熟人。”这个人还跟以往一样嚣张,眉间带着傲视一切的煞气,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染成了怪异的灰色,乔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冷静,最起码他没到马上开枪杀人的程度。张玄揉揉眼睛,“我今天的皇历一定看错了,怎么一出门不是见鬼就是遇狗?鬼也罢了,可是狂犬就太讨厌了,尤其是灰毛犬,我又没打预防针,要是被咬到,后果很严重。”魏正义差点笑出声,他就知道师父这张嘴绝对气死人不费吹灰之力。果然,李享嚣张的脸由灰转青,勉强让自己的嘴角勾起笑,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又在实验你那些恶心的道术吗?那个影鬼的法术不玩了,换勾魂?”李享站直身子,朝他们笑吟吟的走过来,灯光投影让他脸上的笑看起来十分诡异。“勾魂哪有勾人的眼珠子好玩呢?”他扬扬手里拿着的小塑料袋,像是个盛金鱼的袋子,随着他的走近,张玄等人看到了盛满液体的袋子里放了两个圆圆的东西,半黑半白,周围似乎还带着像血丝一样的牵连物,他们本来还想不到那是什么,可李享好心地给了他们提示。呕……魏正义把头别到一边,他终于明白大家叫李享变态不是没道理的,他也算见过各种血腥场面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反胃过,恶心的不是那包东西,而是李享的笑容,仿佛守财奴向大家炫耀自己最中意的珠宝一样。“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李享又向前走了几步,把东西亮到他们面前,似乎希望他们能充分观赏到自己的收藏品。“几天不见,你的病又加重了,要我帮忙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吗?”张玄冷冷问。乔也略微抬起手,等待最佳的开枪机会,魏正义跟他并肩,手拿道符,一脸的同仇敌忾。“真无趣呀。”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李享无聊地耸耸肩,自问自答:“是罗枫的,我刚刚去解剖室,顺手拿来的,你们觉不觉得很好笑,罗枫生前最在意的就是眼睛,他会不会想到自己死后连眼睛都保不住?”这变态要恶心人到什么程度?张玄冷声道:“你的收集癖跟你这个人一样变态。”“谢谢赞赏。”像是听不出张玄话里的讥讽,李享洋洋自得地说:“要拿到它还真是不容易呢。”他眼眸一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乔,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少爷,原来你也在啊,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过得还挺不错的嘛。”乔持枪的手举了起来,枪口对准李享,浸了黑狗血和符水的子弹,他不信杀不了一个只会邪术的人类。李享一点惧怕的表情都没有,依旧笑嘻嘻说:“这是对主子的态度吗?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砰!”子弹出壳的响声打断了李享的话,可是却在射出的同时又弹了回来,射向乔自己,还好张玄反应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拉开,子弹射去了他们身后的墙壁,张玄生怕李享趁机出手,想射出索魂丝,却突然感到气力不支,索魂丝竟没被他的咒语召唤出来。张玄脸色一变,抬头往上看,天花板上印着暗色符箓,诡异地伸张游动着,两旁墙壁和脚下也是,那个变态居然预先在这里做了困缚神力的结界,引他们上钩。结界外不知何时围聚了许多狰狞阴魂,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只要他们略做行动,就会成为大量恶鬼的腹中餐。看到三人惊惧的表情,李享咯咯咯的笑起来,“要引你们上钩还真不容易呢,不过只要你们一旦上钩就很难脱身了。”“你以为我会怕这种下三滥的邪术?”张玄的笑比李享更嚣张。“你当然不会怕,不过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两个小徒弟,看清目前形势,强行脱困可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啊。”李享笑得弯下了腰,带着猫捕到老鼠后想尽情戏耍的得意。“原来同事是变态特意放在这里引我们入套的。”李享对死者的大不敬让魏正义的怒火达到了顶峰,对张玄说:“师父,这邪阵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三人联手一定可以出去。”听了他的话,李享又笑:“那不如试试吧?老实说,我对你们的道术很期待啊。”张玄没再跟他对呛,重新打量四周结界符印,通常是他设界捉妖,没想到这次反倒被用到了自己身上,这些符咒跟普通圈妖用的结界很相似,只是关键地方做了修改,变成了对修道者的樊笼,在某种意义上说,李享的确是个天才,许多不起眼的小法术被他改动,便成了恐怖的杀人武器,他的道术和天份都高过自己,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三人联手,的确可以冲破这个实际上只是改造过的符阵,不过在阵外虎视眈眈的恶鬼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只等他们冲出去,气力松懈的空档一举发难,他是不怕,但不敢保证魏正义和乔没事,更何况前面还有李享在等着,只怕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的招式。所以,不能冒险。“师父!”看出张玄心中的疑虑,乔叫了他一声,想告诉他别为他们担心。“别着急,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张玄好整以暇地说。“未必!”张玄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这让李享很不爽,立刻说:“符阵阴气很重,你们一直这样呆下去,气力会慢慢被阴气吞噬,到时候更闯不出来。”张玄没在意,反而问:“这么说,杀害罗枫,陷害我和乔的都是你了?”李享耸耸肩,算是承认了:“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那家伙一直在查我,想利用我赚钱,我怎么能让他得逞?至于你们,不过是顺路而已。”“顺路一下诬陷两个?”李享眼神在张玄和乔之间转了两转,噗哧一笑:“因为我很想看到你们同时出现在罗枫工作室,看到他被杀,彼此怀疑的样子,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吧?可惜我的前任主子比你聪明得多,他没上钩,那我只好另想办法让他进来了。”魏正义气愤地问:“那些无名尸首也都是你杀的?”“只是杀几个人而已,本来想引那个老不死的出来,结果老狐狸不出面,却让你们这些臭警察做先锋,你以为没有人暗示,那些陪酒小姐敢给你们证词吗?”说到这里,李享一脸得意。不单单是为了引人出来,张玄心想李享杀人还为了夺得他们的魂魄,就像杀罗枫,眼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死,并非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趣味,而是想让他死得更痛苦,因为痛苦枉死的人更容易变成厉鬼,李享想得到的就是能为己所用的厉鬼。反正暂时出不去,张玄反而不着急了,双臂环抱在胸前,跟李享谈判:“那么你费尽心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他这话问到了重点上,李享笑笑:“很简单,跟我定契,永远做我的仆人,否则你们三人将会被恶鬼撕裂分食,死得苦不堪言。”四壁空间发出此起彼伏的诡异嗥叫,恶鬼阴魂们早对眼前的美味食物迫不及待了,在叫嚣中蠢蠢欲动。“做梦!”这是乔简短的回应。“考虑清楚,你们可都是背负杀业的人,被恶鬼分食,将会永堕恶鬼道,连轮回都不可能,相比之下,做我的仆人是不是更好些?”娓娓动听的嗓音,像蛊惑人心的魔咒,让人忍不住去听从。张玄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眼眸里金线游离,闪烁出傲然的光彩,冷笑道:“让我做你的仆人,你也配?”他难得一见的的霸气,李享被震住了,就见张玄手腕一转,淡金丝索已绕于手中,桀骜不驯的压迫力从丝索之间传来,那是发动攻击的征兆。李享没想到张玄会采取两败俱伤的方式,一愣之下,忽听攀附在头顶上空的恶鬼发出惊恐嘶叫,它们感应到强大力量即将袭来,惊慌乱动起来。阴魂结界在瞬间被打乱,还没等李享重新设界布法,身后传来响声,他急忙躲避,要害躲过了,肩胛骨处却狠狠挨了一下,子弹从后方穿过他的肩膀射了过去。聂行风举着枪,面色冷峻,从长廊对面走过来,每开一枪,阴魂结界就减弱一分,张玄见他每枪都击中符阵的阵眼,不由又惊又喜,趁机绕起索魂丝,强烈罡气下,李享布下的符阵被催得四散,阴黑的符咒之间腾起一连串的火光,将结界彻底烧灭在火中。“董事长,你来得刚刚好。”看到聂行风这副冷峻气势,张玄崇拜得不得了,几步跳过去,赞道:“不愧是大老板,走到哪儿存在感都这么强!”“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吧?”聂行风反问。张玄嘿嘿笑着不答话,目前情势危急,聂行风懒得再理他,子弹不断射出,将倒霉的阴魂打得四处逃窜,最后枪口一转,指向李享。“砰!”枪声响起,李享狼狈地翻身避开,看到身后的窗户,他没时间细想,朝走廊对面大叫:“拦住他们!”张玄回头去看,李享趁机撞开玻璃,纵身跳了出去,聂行风冷笑:“算你跑得快。”穷寇莫追,尤其是他们在被大量阴魂围攻的时候,可乔没像聂行风这么冷静,冲着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窗户连放几枪,将整片玻璃都打烂后也纵身跃下,魏正义没来得及拉住他,只好也跟着跳出去,把张玄急得大叫:“都别走啊!”他想追他们,可重新聚集过来的阴魂将出口堵死了,煞气扑来,张玄转过头,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的黑色人影。男人戴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下方大半张脸孔,一身全黑的斗篷,右手斜挥,一柄弯月般的物体亮出,仿佛跟他的手连在一起,墨色的刀刃有种令人心寒的锋利,站在那里,仿佛地狱修罗。想起杜薇薇的描述,张玄用胳膊搡搡聂行风。“这不会就是那位死神先生吧?”魏正义跟随乔从窗口跳出去的同时,就被迎面落下的瓢泼大雨淋了个痛快,他突然清醒过来,心想这是几楼啊,他怎么连楼层都不看就跳出来了,要是一不小心跌得个粉身碎骨,那不是太乌龙了?还好,幸运之神永远都很关照他,魏正义身在半空就发现自己刚跳下的地方是二楼,更刚好他落在停在楼下的一辆警车上,车顶缓解了落下的重力,他顺势一翻身,落到地上,毫发未损。回头一定要好好拜拜祖师爷,谢谢他每次都这么关照自己。魏正义刚想完,就听到雨中传来几声凄厉枪响,随即是搏斗的风声,他追过去,就见乔跟李享正斗得激烈。李享的功夫不太好,又受了伤,在乔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但很快一些古怪的雾形物体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一齐向乔攻去,魏正义急忙抛出道符,挡住那些阴魂,李享趁机向后跳开,手抚肋下,大声喘息着,脸上露出怪异笑容。“人家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这话一点都没说错,少爷,你厉害了很多嘛。”李享擦着唇角上的血,微笑着说,眼眸却在夜雨下散发着冷戾的光,像不知餍足的恶兽。乔给他的回应是抬手几枪,枪身传来卡壳的声音,子弹用完了,李享哈哈大笑:“没子弹了,还真是糟糕呢,这么多吃人的家伙该怎么对付呢?”乔一把夺过魏正义刚才顺手牵羊弄来的枪,连着就是几发,但是被瞬间围上来的鬼魂阴气遮住了,李享趁机转身逃离,雨夜里传来他嚣张的长笑。“少爷,你可千万别挂掉,我还期待下次再跟你见面呢。”“该死!”要杀的人在眼皮底下逃掉,乔怒气冲天,将愤怒全发泄在周围的阴魂上,道符将近前的几道魂魄打散,但随即便有更多的恶鬼冲上来,打不胜打,眼看道符和子弹都已用尽,魏正义想拉乔跑路,却不知李享做了什么法术,恶鬼魂魄前仆后继地涌上,根本无法逃离。乔急中生智,探出右腿,以左脚为点画了个圆,拉魏正义进圆,魏正义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沿着圆的边缘画了道结界,乔给了他‘你总算不是很笨’的眼神。“希望能阻挡一阵子吧。”两人画完符咒,魏正义看着被隔断在圈外却又不甘心离开的阴魂,吐了口气。“不该把你卷进这场是非来。”漠视在圈外叫嚣狰狞的阴魂恶鬼,乔说。“我要是怕是非,就不当警察了。”“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人,别阻拦我。”“记得做得干净点,别让我看见。”“轰……”剧烈炸响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抬头看去,就见警局大楼的二楼部分燃起火光,继而另一个地方也发出震响,并伴随着浓烈的火光,两人都愣住了,魏正义大叫:“怎么会爆炸?师父他们还在里面……”“肯定是那个混蛋做的!”乔话音刚落,魏正义就要出去,他急忙拉住,他们不知道张玄和聂行风现在在大楼的哪个地方,即使过去也于事无补,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恶鬼,只怕他们还没靠近大楼,就先被阴魂们吞噬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魏正义把他甩开了,“你呆在这里,我去救人。”乔奇怪地看他,他说:“我是警察。”魏正义说完便冲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瞬间被扑上来的阴魂们围住,乔沉不住气了,一跺脚也冲了出去,追上前连开数枪,那只虽然是普通枪,但乔身上煞气太重,鬼魅们不敢逼得太紧。见乔也追上来,魏正义急道:“你马上给我回去,会死的!”“我死,也要拉着这帮鬼一起下地狱!”话声中浸透了杀机,恶鬼们闻声又向后退了退,魏正义终于见识到了鬼也怕恶人的写实版。就在这时,一声长空鸣啼响起,凌厉黑影从远处箭一般的射来,翅膀凌空扇摆,瞬间便达到他们身旁,却是只鹰隼。鹰隼全身墨黑,喙爪都是淡金颜色,双目如火,掠下时带过凌厉的杀气,魏正义身子一抖,直觉感到这只鸟不普通。果然,一看到墨鹰,围攻他们的恶鬼们立刻便惊叫着消散了,似乎避之唯恐不及,连照面都不敢对上,鹰隼哪里肯放,鸣叫着冲入恶鬼阵中,魏正义只见那些鬼魂瞬间消失无踪,只有一道道魂魄在空中盘桓,被鹰隼吸入口中,没一个侥幸逃脱。乔松了口气,说:“笨蛋汉堡终于来了。”“啊,你说它是那只八哥?”魏正义吃惊地看着威风凛凛的墨鹰,实在无法把它跟那只翡翠绿联想到一起。“你来晚了。”乔看着刚吸食完魂魄,一脸餍足的阴鹰,冷冷道:“连警局结界都闯不进去,看来我的血都白喂了。”“那个结界太厉害,我进不去。”阴鹰大言不惭地说:“没人能进去,所以不能怪我。”“董事长进去了。”被魏正义的话噎住,阴鹰大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能跟那个三流神棍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再去看看能不能进去。”两人随阴鹰跑到警局大楼前方,刚靠近就听又一声轰响传来,震裂的玻璃碎片纷纷落下,魏正义想要往里冲,被乔拉住,指着大楼上方叫:“你看!”魏正义抬起头,顶层的天台边缘上站着两道身影,距离太远,看不很清楚,但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张玄和聂行风。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念头刚浮起来,魏正义就看到那两道人影一飘,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了下来……刚才魏正义随乔离开后,张玄和聂行风就看到了那个挥斥阴魂围攻他们的家伙。张玄大场面见得多了,即便对方是死神他也没放在眼里,用胳膊拐拐聂行风,笑问:“董事长你说这家伙会不会是冒牌货?这么臃肿的身材也能当死神的话,小白无常他们都不用混了。”这句话触到了死神的痛处,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镰刀挥下,刀风传来,张玄急忙闪避,稍微慢了些,发鬓差点被削到,他眼神一寒,便向死神冲了过去。死神知道他的厉害,不敢硬敌,只是挥舞镰刀指使阴魂向他们攻击,聂行风已将犀刃唤出,跟张玄背靠背站立,挡住阴魂的攻击,他的犀刃锋芒太露,那些鬼魂不再向他逼近,转而一齐攻击张玄,哪知张玄更不好惹,索魂丝上下翻飞,但凡碰上便是魂飞魄散的惨状。聂行风在旁边看着,忽然发现张玄的法术早已今非昔比,当初几个纸人式神就将他打得吐血,可是现在在众多阴魂的攻击下他却毫无怯色,锋芒随着银光飞舞,在一点点的显露,杂乱无章 的场面在此刻突然宁静下来,聂行风恍了下神,许多画面像七巧板一样,在脑海中慢慢滑动闪现,再接着一点点契合……“小心!”聂行风回过神,胳膊有些痛,却是被死神的镰刀挥来的刀风划伤了,还好张玄及时将他拉开,否则那一刀的后果难以想象。看到聂行风手臂上的划伤,张玄大吼:“这时候你出的什么神?!”“呃……”“董事长,你没事吧?”发现聂行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张玄直接把他拉去了身后,向死神恶狠狠的看去。怒气在他眼眸中闪烁,即便是死神也心怯了,感到自己即将被追杀,他转身便跑,张玄哪里肯放,紧跟着上前,索魂丝扬手抖出,缠住死神的脚踝,凌空一扬,便将他臃肿的身躯抛到了地上。死神头上戴的礼帽滚到了一边,露出干瘦如柴的一张脸,双目和脸颊因为削瘦异常的下凹,乍看去,像一具骷髅骨架,面庞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只看到他一脸的灰斑,像老人斑,却又比老人斑要严重。他倒地后,发出一声大吼,继续挥舞镰刀,驱使阴魂索命,阴魂惧怕他们两人身上的罡气,却又无法违抗那人的命令,只能不断冲上,男人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逃跑,谁知没跑多远,一声轰响传来,整个楼层在轰响中震颤,他没踩稳,扑倒在地,阴魂们也被气流震到,发出一连串的嘶叫。“出了什么事?”张玄也不由自主晃了一下,被聂行风伸手拉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又是李享做的,那家伙绝对属于不把人赶尽杀绝不罢休的那种人。“滚开,你们这些鬼!”男人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爬起,示威似的冲张玄挥舞镰刀,妄图驱使阴魂攻击,他自己却踉跄着向外跑,看着他的背影,聂行风突然想起一个人,叫道:“秦照!”“啊!”仓促之下,对方本能地应了一声,随即整个身躯僵住了。被聂行风提醒,张玄也想起来了,那个人在赝品事件中他们见过的古董商秦照,没想到半年多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等等,当时他就是癌症晚期,不可能熬这么久……心念一转,张玄挥动索魂丝,扯开了秦照的风衣,顿时愣住了,风衣下是一层厚厚的外套,让他显得很臃肿,但是从脸庞来看,他的身体应该也同样瘦弱,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穿了这么多衣服在身上,让自己看起来能显出几分威严。“原来你早就死了。”那一脸斑点不是老人斑,而是尸斑,聂行风摇摇头,怜悯地看着男人。“我没死,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有那么多钱,我不想死!”“死”字犯了秦照的忌讳,他大吼着,镰刀在气愤下更加疯狂地挥舞。“你帮李享杀人,就是为了获取他们身上的魂魄对吧?”张玄问。“与你何干?”秦照气狠狠地反问。“那就是有喽,难怪小白无常他们总收不到魂魄。”原来魂魄都是被秦照给勾去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死神,他只是靠吸取生魂的能量,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怪物罢了,那次杜薇薇误闯入另一个空间,看到的正是秦照勾魂的一幕,至于他为什么放过杜薇薇,张玄想可能他是怕杜薇薇的死会引起自己的注意吧。“你到底是秦照本人,还是赝品?”“我当然是真的秦照,都怪那个怪东西,要不是它,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那个银环根本就是诅咒!”想起往事,秦照更气愤,双目喷火,怒视面前的两个人。自从买下银环,他的人生就被彻底颠覆了,先是赝品的出现,他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接着是妻子出轨,心理医生的死亡,他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听从李蔚然的指令,为他们卖命。李蔚然有不少地下古董交易的生意,那是秦照的强项,他还以为自己将要转运,谁知身体却撑不住了,他到了死亡边缘,没办法只能照李蔚然的吩咐,勾取生魂为自己续命。李享需要那些人的身躯做试验,他则需要生魂,李蔚然说只要吸取一千个人的生魂,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而且永不会死,现在却被张玄和聂行风阻挠了,他盯着这两个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跟自己作对。“我要杀了你们!”秦照喃喃说着,用镰刀驱使阴魂向他们进攻。又有震响传来,走廊上已经闻到了火气和浓烟的味道,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赶紧逃跑,而不是在火中斗个两败俱伤。走廊两旁没有窗户,身后的路已浓烟滚滚,返回去已是不可能,秦照还在这里夹缠不清,张玄忍不住大吼:“你不是还想活吗?再这样缠下去,我们都没命!”秦照没注意烟气的袭来,或者是注意到了,却不去在意,对此时的他来说,发泄才是更大的享受,阴恻恻地盯住他们,叫:“我嫉妒你们!你们都该死!为什么你们拥有世上最好的?年轻、富有、地位,还有机遇,而我,什么都没有,老天爷根本不公平!所以我要你们的魂魄,我要让你们死在这里,把生魂给我!”“这人已经疯了。”聂行风看着完全陷入疯狂的老人,向张玄摇摇头,示意别再管他,到了危笃关头,他们没时间再在这里停留,他拉着张玄便要离开,谁知陷入歇斯底里的人忘了彼此的强弱悬殊,挥舞镰刀向他们劈来,张玄挡住聂行风,抬脚就踹了过去。这一脚踹得很重,秦照凌空飞出,跌到了地上,他已经不算是人,没有人类的痛感,大叫着挣扎爬起,还想再进攻,又一声轰响传来,紧接着地面一阵剧烈震荡,秦照没站稳,身子一歪,他本能地用手撑地,于是手里一直紧握的那柄镰刀武器落到了旁边。一刹那,张玄听到空间传来凄厉嘶吼,像是阴风刮过枝杈时发出的怪异声响,尖锐刺耳,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到原本攻击他和聂行风的恶鬼们都同时转向秦照,阴魂游荡,铺天盖地般扑过去,那狰狞鬼叫,带着要将秦照撕成碎片的凌厉气势。张玄明白了,原来那柄镰刀除了是秦照驾驭鬼魂的武器外,还是他的护身符,这些恶鬼都是被他所杀,还被吸了生魂,以致于无法轮回,不得不听他摆布,一旦秦照失去了护身符,其结果可想而知。秦照发出惨叫,急忙去拿镰刀,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的身躯被疯狂的阴魂们紧紧扣住,张玄和聂行风看不到阴魂后的场景,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那种声音,哪怕只听一声,也是一种折磨。聂行风摇头叹息,心想如果秦照知道自己的下场将会这样凄惨,不知一开始是否还会选择这条路走?他一直说羡慕嫉妒他们,却不知那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不能再耽搁了,快走!”身后浓烟密布,张玄只好拉着聂行风往前跑,经过秦照身旁时,骇然发现只不过数秒,秦照便已成一堆扭曲白骨,那柄墨黑镰刀就躺在白骨不远处,触手可及的地方。张玄心一动,索魂丝甩过,卷起弯刀拿到手中,这才飞快跑开,众多阴魂失去了秦照的指令,也不再围攻他们,任他们跑远。两人跑到楼梯口,都不由自主抽了口气,楼下一片浓烟,别说下楼,就连近前的楼梯都看不清楚,聂行风向张玄招手示意,带着他往楼上跑。谁知没跑几层楼,又有轰响传来,整幢大楼都随之震荡,张玄骂道:“那混蛋到底在这里藏了多少炸弹?”“还好不是太厉害。”虽然功效不是毁灭性的,但几颗炸弹炸下来,大楼很快就被硝烟笼罩了,两人只能不断往上跑,一口气跑到了顶楼天台。出了天台,他们发现外面依然是大雨瓢泼,炸雷翻滚,远处传来消防车凄厉的鸣笛声,张玄冲到天台边缘,探头往下看,十几层的楼,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低,再看楼层下方冒出的浓烟,他咽了口吐沫,转头看聂行风。“董事长,你不介意陪我跳一次吧?”聂行风探头往下看看,“不介意,不过你能保证安全落地吗?”“感情上说,我可以保证。”张玄翻上天台边缘,边缘颇宽,站上去后,衣襟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暴雨倾盆,却不觉得有多寒冷,他向聂行风伸出手。“给你的搭档一点自信嘛。”聂行风握住了那只手,跃身上了天台,张玄嘿嘿笑道:“怕的话,你可以抱着我,哎呦……”话音刚落,聂行风已经纵身跳下去了,张玄没防备,被他拉着从高空坠下。“我靠,你太彪悍了!”张玄在空中大叫。他生怕自己道术当机,急忙念动口诀,索魂丝凌空抛出,金光沿着墙壁边缘飞速划过,汇成一道罗伞,减弱了两人下坠的速度。风雨中传来淡淡的香水气息,聂行风心思一恍,只觉很久以前,他们也曾共同经历过这个画面,漫天灯火,像是瞬间即逝的烟花,看似短促,却永生难忘。“啊!”聂行风大叫出声,他想起来了,就在他和张玄刚认识的时候,在离魂事件中……“哎呦!”快到地面了,张玄被聂行风的大吼震得失去了准头,一个没踩稳,啪嗒一声跌倒了地上。聂行风坐起来,见张玄平躺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看天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大惊,问:“摔到哪里了?受伤了?”叫了半天,张玄总算回过了神,突然窜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大叫:“董事长我跟你有仇吗?你突然放大声,是想害死我吗……”“不是,我是因为……”“我不管,你要赔我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衣服钱!”魏正义和乔赶了过来,听到张玄叽哩呱啦的大叫,乔对魏正义说:“你看,祸害遗千年,师父怎么可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