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淌,楚行画继续在北平求学。宋世择对楚行画青睐有加,学业上也关照良多。直到某天,宋世择突然失踪,然后多日没来上课。楚行画打听他的下落,却听同学们说,国共两党谈判破裂,那宋先生一直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现在已经被政府通缉。 楚行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暗自打听。 一天,楚行画从学校出来,走到街角,一个乞丐突然走到自己面前。她一看就乐了,这宋先生装扮乞丐挺像的。 见一对士兵行走过来,楚行画把他拉到街边,看着士兵走过。 “您真是共产党?”楚行画好奇地问道。 宋世择没有正面回答她:“我有事想找你帮忙,能去一下我的住所,帮我扯下门上的挂铃吗?” 楚行画确定了宋世择真的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对他说道:“您不怕我出卖您吗?” “楚河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情,他的女儿也不会,”宋世择笑着说道,“只是得让你冒险了。” 楚行画走到宋先生的寓所门口,犹豫良久,开始敲门。几个便衣立即从楼道里跑过来,围住了她。 “干吗?”楚行画问道。 “你认识宋世择。”一个便衣阴阴地问道。 “认识啊。”楚行画回答,“我当然认识,我是他学生。他很长时间没来上课了,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 几个便衣看着楚行画,眼光游移不定。 楚行画突然愤怒起来:“我家是大户人家,我父亲跟日本人打仗死在缅甸,你们不去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对付我一个女子,真是有了出息!” 楚行画摆起手,无意间将门上的挂铃给拉下来:“我父亲叫楚河,你们问问远征军的牺牲名单,你们这么对我,我的家人不会罢休。” 最终便衣们还是扣留了她,但是半天后,又把她送出了羁押所。楚河加入远征军,与日本人交战的英勇行径在远征军里流传很广。刘志云代表楚家,与政府官员交往颇多,上次过来担保过楚行画,已经替她上下打点过,留了路子。他们在确认了楚行画的身份后,只好放了她。 楚行画有惊无险地帮了宋先生一个大忙,心里不禁得意。可她再也没有得到宋先生的消息,也不知道宋先生交给她的事情,起到作用没有。 年关将近,刘志云到北平,把楚行画带回香港家中。 进了门,免不了被母亲一阵数落:“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吃了两次牢饭,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以后怎么嫁人?” 楚行画笑着说道:“我嫁不出去,刘志云娶了我就是。” 刘志云看着陈述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我要走了。”刘志云说道,“开春之后,我就回老家,你们也许会回重庆。” “为什么呀。”楚行画说道,“刘志云你不能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还有,我为什么要回重庆,我们家在香港不是挺好的吗。” “这是你舅舅的意思。”陈述和说道。 “是刘志云跟我说起过的那个舅舅吗?”楚行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刘志云点头:“我毕竟是个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了。”楚行画说道,“谁说的。我知道了,是不是我那个舅舅说的。” 他们说话间,外厅就传来了陈良茂的声音:“我外甥女回来了啊,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呢,出来让我瞧瞧。” 楚行画就走到外厅,见陈良茂正站在厅正中。大厅里张灯结彩,下人们正筹备着新年的布置。她看着陈良茂,喊了一声舅舅。 陈良茂立马应了一声。 “真是我舅舅啊。”楚行画笑着撒娇道,“那就是你没错了。” 这是陈良茂第一次见到楚行画,见她笑着,也笑着回应。 “舅舅。”楚行画指着厅上的一个灯笼说道,“那个灯笼挂歪了,您去扶正啊。” 陈良茂正要指使下人。楚行画却搬来一个椅子:“这灯笼挂在牌位上面,是祖宗的灵位,怎么能让下人站上面。” 陈良茂一听,觉得有道理,就站到椅子上伸手去扶灯笼。 楚行画见供桌上摆放着陈致庸的牌位,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一闪即逝。陈良茂站在高处,哪里看得见,踮着脚尖,手里还扶着灯笼。 楚行画看准了时机,跳将起来,一脚踢在陈良茂的腿上。陈良茂猝不及防,狠狠摔倒在地,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过了半晌,陈良茂才慢慢坐起身来。陈述和和刘志云看到楚行画突然发泼,都和下人一样,不知所措。 楚行画等陈良茂坐稳了,走到他跟前,慢慢说道:“这一脚,是我还你的。” “我们没有见过面啊,外甥女。”陈良茂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泼辣的外甥女,看着楚行画发呆。 “我还在我娘肚子里时,你踢过我,”楚行画指着舅舅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找你好久,你躲哪里去了!” 刘志云扑哧一笑,陈述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事情,原来楚行画早就知道。 陈良茂指着陈述和说道:“这是你养的女儿吗?忤逆不孝的,竟然敢打我!” 楚行画走上前,又重重踢了陈良茂的腰一脚。陈良茂登时觉得腰要断了,这小姑娘,力气不小。 “这一脚。”楚行画说道,“是替我哥哥还的。” 陈良茂躺在地上,胡乱地骂道:“述和,你是怎么教你女儿的,这哪里像个女儿家的样子,我们陈家没这种杂种。” “你们陈家。”楚行画拿起陈致庸的牌位,一把扔到陈良茂的脸上,“我姓楚,这里什么时候,轮得上摆你们陈家的牌位。你把我爹的牌位弄哪里去了。” 陈述和一把将女儿抱住:“他是你舅舅。” “什么舅舅。”楚行画骂道,“你怀着我的时候,他把你当妹妹了吗,把我当外甥女了吗?” 楚行画见母亲无法回答,又跑到陈良茂面前,用脚一下又一下地踢了起来。下人们本就对作威作福的陈良茂积怨已久,见他遇到了魔星对头,都暗自解气,无人帮他,全都在一旁看着热闹。 “你一个女儿家,迟早要嫁人,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说话做主。”陈良茂仍旧不肯服输。 “杨淮安,你过来!”楚行画看到了站在刘志云旁边的义兄,“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听。”杨淮安回答。 “给我打这个老不死的。” 杨淮安立即冲到陈良茂身边,抽打他的耳光,连续抽了几十下,直到他满嘴鲜血,连连告饶。 楚行画蹲在舅舅面前,慢慢说道:“这个家就我姓楚了,我不说了算,难道轮得上你这个外人?” 陈良茂没想到外甥女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在他的印象里,外甥女应该和妹妹一样柔弱,哪里知道,她比楚河还凶狠。 陈良茂指着楚行画骂道:“没有家教,果然和姓楚的那个混蛋一样。” 杨淮安作势要踢陈良茂,吓得他连忙抱头。 “你竟然说刘志云是外人,到底谁是外人?”楚行画骂道,“想把刘志云赶出去,你凭什么?你才是个外人,你现在就给我滚!” 陈良茂懵了,现在的他终于明白,自己在楚行画面前,什么都不是。 楚行画唤来下人,让他们把陈良茂抬了出去,又带着下人去陈良茂的卧室,把陈良茂所有的家务什全部打包,扔到街上。 楚行画指着陈良茂说道:“你要是再敢进我们楚家一步,我就敢把你的腿给打断!” 陈良茂惊魂未定,坐在大门外,看着楚行画把门给阖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陈述和看着女儿发了一阵子泼,身子软软地坐在椅子上。 楚行画走到母亲面前说道:“我不去北平念书了,家里差个主事的人,再这么下去,家业都得被外人霸占了!” 刘志云见楚行画发飙,又说了这句话,有点不自在。 “妈,这家里,只有我和你,还有志云和哥哥了。”楚行画说道:“可不能再让什么外人来欺负我们。” “这是我的女儿吗?”陈述和虚弱地向刘志云问道。 刘志云忍不住笑道:“真真切切,她是楚大哥的女儿。”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