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受够被那群武夫jian将和阉人宦官,奚rǔ的日子。 提前半年布告天下移驾之事,为的是路上,百姓能来。 百姓,能「庇佑」他平安抵达。 那些武夫jian臣,什么都做的出来,唯独不敢的。 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百姓面前,羞rǔ大唐国君。 “呵呵。” 昭宗连连无奈苦笑,起身朝花萼楼走去。 huáng酒,一杯杯吞落腹中。 …… 僻静的沉香楼后园。 神策军左中尉刘季述,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 今圣在位十二年,便杀了宦官十二年。 刘季述侍奉两朝圣上三十载,终日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尽管他已位居神策军左中尉,是为神策军最高掌权者。 手握兵权,但还是怕死。 洛阳行宫内部,不知有何玄机。 圣上执意移驾洛阳,他作为亲卫,必须时时贴身跟上。 这一来,未知的恐惧,叫他的惶恐,终于彻底爆发。 他受够了被圣上连日猜忌的折磨。 他决心联合其余掌兵权者,如右中尉王仲先,如孙德昭等将领。 拥兵哗变,bī圣上退位,拥立皇嫡长李祐上位。 可神策军早已消耗殆尽,他能调用的,区区千人。 他需要势力最大的藩王朱晁,也支持他。 可是朱晁久久无回复,折磨经久,他几乎急出满头白发。 “阿父!明日便是动身移驾之时,出了长安,这一路都有百姓,不好动手啊!” “再等就来不及了!” 一身神策军将服的护军中尉,匆匆跑到刘季述面前,满脸焦虑。 此人乃刘季述的gān儿子,刘希度,任职中护军。 “混账东西!”刘季述发出阉人特有的尖锐腔调,兰花指翘起,对着刘希度的鼻头,就是一顿乱戳: “为父要你何用!” “梁王朱晁与晋王李克用,于汴州爆发激战,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朝内……” “什么?”刘季述先是心头一紧,后恍然一喜—— 好啊,他们打起来了。 曾三度勤王救驾的李克用,被朱晁牵制,必无法四度勤王。 如此一来,宫中就只剩听己调用的神策军…… 还不是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 若洛阳行宫,当真大有玄机,他也有了正义叛变的理由。 好啊!好! …… 次日清晨,朱雀大街堪称人山人海。 百姓们人头攒攒,拥挤着翘首探看。 不久,朱雀门大开,骁卫策马而出,严阵缓行于官道两侧。 十六驾马车,八千八后,中间的大轿,如一间气派楼阁,平缓移行出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一出,人山人海顿时伏地叩拜,山呼声回dàng于空。 昭宗听着震耳发聩的呼声,一时心头大慨。 他掀开阁窗窗帘,环望他的子民。 人山人海遥不见尽头,昭宗险些流出感动热泪。 “吾皇万岁!” “我看到圣容了!吾皇神气雄俊!吾皇万岁!” 瞧见百姓激动如斯,昭宗愧不自当,喃喃道:“勿呼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 放下阁窗窗帘,昭宗颓而垂头,热泪滚滚。 三十六载人生路,日日勤勉,何复如此境地! …… 洛阳…… 早前被战火毁坏的洛阳皇城,经过半年修缮,已大体恢复原来的气派。 东西南北各有一门,昭宗最熟悉的,是西边的长乐门。 长乐院内,行宫数十间。 刘宛筠只知宫廷哗变后,昭宗被叛变的神策军,囚禁在长乐院。 但不知他被囚禁于哪栋行宫。 一时有些犯难,只能…… 深夜,如钩的弯月挂在头顶。 整个洛阳皇城一片静谧,所有行宫都无烛光,漆黑一片。 等候多日,终于等来一队神策军,巡逻而过。 这说明,昭宗已经到了。 “大人,吾等藏于宫顶已半月,gān粮不济了。” 黑暗中,许峙鼠鼠祟祟的蹲在刘宛筠身旁,装gān粮的布袋已是见底。 看着身旁灰头土脸的众人,刘宛筠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手竟也黑了,简直没个人样,更妄谈以天神下凡之姿态救驾。 “哈哈哈。”许峙见刘宛筠终于察觉仪表不堂,忍不住笑出了声。 突然间,脚下传来微微异响。 敏感的许峙戛然收起笑声,悄悄攀到屋檐边缘。 只见一微胖男人,醉的左摇右晃,满脸扑红,踉踉跄跄的向东走去。 随后吱呀两声,便不再有任何声响。 “看到了!大人!” “往西五间!” 一行人敏捷起身,小心翼翼的在宫顶挪动。 “沙沙沙……” 寝宫内,昭宗喝的酩酊大醉,瘫在chuáng上看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