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口齿清晰,肉嘟嘟的脸蛋透着一股 越与她相处,王觉心中的惊讶便愈发浓重。 神童,应当便是如此了。 王觉并未糊弄。 当下接过竹简细看,随即明了为何这桩案子为何会拖两年之久。 “华央是蓟县人,案发之地在蓟县与相衙镇交接处,以便查案,两边衙门便互通了消息。” “只可惜,大雍有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华央之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 甘霖震惊了。 屁个民不告官不究! 如此说来,倘若那些无亲无戚,无友无邻之人死于非命,即便官府知其死的冤枉,亦不会为其缉拿凶手归案? 这般想,甘霖便这般问。 末了,她再问:“师父说过,世间自有公道,公道自在人心,可若人心不古,公道何以安存?” 听她说完,王觉眼底出现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连一岁稚童都知晓的道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却惘然不顾,一心只想着将整个大雍官僚闹得更加乌烟瘴气!好让他们只手遮天! 越想,王觉心中越是不平。 若非他答应过恩人,必定会以一己之力镇守一方,哪怕人微立轻,也绝不会临阵脱逃,此时此刻,他早已摘除这顶官帽,寻得一方自在去了。 王觉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 良久,他道:“公道是世间最难寻之物,也是世间最好寻之物,可律法如此,即便是弊端,也无人能越过。” “必要有人相告?” 王觉定定的回答:“是。” 甘霖悟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做一副沉思之状。 …… 午休时分。 甘霖放出偶身娃娃,渡了一段记忆过去,吩咐它:“自今日起,你便是甘霖二号。” 待她说完,偶身空洞的目光里终于凝聚了些许的光辉,行动间稍有迟缓。 然再过不久,就能行动自如。 甘霖指挥它做什么,它必定去做。 用起来就像左右胳膊一样顺手。 做完这一切,确认偶身娃娃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甘霖隐身遁入空间,抬手摄她肖想已久的红光团入手。 “在下华央,今生唯有一愿。” “愿华氏诊堂——《华荣医经》,荣归故里。” 《华荣医经》是什么东西? 甘霖满眼茫然。 她想多问些,可那个光团就像说累了似的,话音刚落就隐身遁入掌心红痣,半点再度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其中体会出了几分懒散之意,以及…… 她感受不到怨气的存在。 像是沐浴在一股清风中,满心都是舒爽清凉,不见往常接领任务时的压抑。 甘霖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同时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了一个疑惑。 没有怨恨,难道仅仅是执念,就能支撑他在枉死城待了两年? 甘霖打开盒子,一脸绝望。 果不其然,恩怨盒里空空如也。 此时此刻的她如同站在寒风萧瑟的空街处,只想呜呼哀叹。 没有怨力,恩怨盒便也无甚作用。 没有化身符,即便有了人偶娃娃,她又怎能活动自如? 果然,依靠外物而强大,总不是长久之计。 就如此时。 没有鬼魂源源不断的提供怨气于恩怨盒,恩怨盒就也不能制造出她最需要的东西。 例如化身符。 唉,古人诚不欺我。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凡事唯有靠自己,才是上上之策。 想罢,甘霖痛定思痛,拿出许久未曾翻阅过的《功德令》。 里面有门幻术,极为适应她眼下的情况。 只不过这门幻术不仅耗法巨大,弊端还颇多。 有时间限制不说,竟还一触就破,若是有人碰到幻身,这幻术就会失效…… 不过,事已至此。 哪怕这门幻术再怎么鸡肋,该用还得用,该学还得学呀。 …… 午休过后,老婆婆前来服侍‘甘霖’起身。 王觉因有紧急公务在身,并不能与她们同行回光雾山,就派了最为信任的心腹一路护送,直至一老一少消失在光雾山的小道间,才转身回县衙复命。 无论是老婆婆,还是王觉等人,他们都未察觉‘甘霖’的特殊。 待心腹复命,甘霖早已施了幻术,大摇大摆的从县衙后门离开,往门可罗雀的千言堂而去。 千言堂唯有江逸坐镇。 远远的看见熟悉的身影往这边来,坐在门口打盹的江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脑袋还未作出反应,身子就已经扑了出去,呜呼哀哉道—— “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是归来了,多日不见,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是被哪路寻来的仇家给灭了口,正打算是去衙门立个案。” 幻象易溃。 甘霖往旁边移开,轻而易举的躲过江逸的扑腾。 待人再想往他身边凑,甘霖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柄伞。 伞面印有河莲,招摇异常。 眼瞧着伞尖对准了自个儿的脖颈,江逸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做投降状,话不过脑子:“大侠,饶命呀!” 甘霖没忍住笑道:“多日不见,江兄风采依旧。” “我哪还有什么风采?都快愁白了头发。”江逸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不知趣的往前凑,转身灌了口凉茶清了清嗓子。 “哦?这是为何?”甘霖入屋,在一旁坐下。 “说起来,我之所以会这般苦恼,还要多亏余兄的福,若不是余兄让我在公堂上大放异彩,且成功将原告被告皆送入牢狱,如今咱们千言堂,也不至于冷清成这样。” 提到这事,江逸仍旧心绪不平。 想当初,他还以为只要能在公堂上赢余颂一回,打出千言堂的名气,千言堂日后的生意必定红火。 说不定还会有其余诉师投奔而来。 然而事与愿违。 事实证明,千言堂的名气的确被打出去了,可惜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毕竟他们接了周固的委托,不为他争辩脱罪也就罢了,反倒将人送进了牢狱是不争的事实。 虽说周固的确有罪在身…… 但……一个不认钱只认律的诉师,哪个雇主不因此心生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