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忍着。这么多年因为‘不想你为难’这个理由,我忍了多少,你又清楚多少?你总说,既然决定好好在一起就应该什么都对你讲。但你告诉我,你妈的事……我怎么开口?!即便我不顾你的感受开了这个口,你爸会放过我?说出那两个字我也很难过啊顾长风!我心痛得快死了还要装若无其事,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 讲到后面宋诗嘉哭腔已收不住:“我知道你看得出,你只是不想再花力气深究。你觉得累了,你的自尊更不允许你再花一个六年,去爱一个我这样的女孩儿。 “但是,长风,也请你不要关机,不要不回短信,不要切断每个我能联系到你的方式。你现在这种状态,别人会担心吗?!你不舒服总是自己闷着,对全世界都表现得很可以的样子,我好害怕你就这样出事。真要分手也好好分啊顾长风,求你不要吓我……就回一句话,一个字,或者来电响一声就挂断,行不行……” 忽而,有人的后脑勺猛一下磕上墙,发出重重的沉闷咚声。 “今天我终于找到了你,在医院,和苏今。你看起来状态不错,我放心了。至于其他,嗯,挺好,我也没耽误你太长,你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以后……可能没身份再见面,就把祝福留在这里,虽然你肯定不相信我是真心祝福的,哈哈哈。” “听说你要离开望城?其实没必要,别忘了,没认识你之前我可是傲娇小公主啊。别人问我有什么,我说有古董和金条。所以你放心,我会做个很乖的前任,有事都不烧纸那种。那,你能不能不走?只要还在同一个城市就好……长风,我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说这种话,但反正你也听不到。不敢在我妈和雪碧她们面前表现得太难受,只能在这里放飞自我啦。” 咚,硬物撞击硬物,又一下。 “长风,这里是曼谷。好吧,没什么能逛的。” “今天上岛了。讲真,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雪碧?否则她为什么老想把我往周衍身边推,明知道不可能。” “周衍……周衍说,是你让他来追我的?还出谋划策?我信他个鬼。” “酒店停电,真倒霉,屋子那么黑,我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估计你在又会吐槽我老爱看鬼故事,却连个影子都害怕。不然,我出门逛一圈?沙滩那边至少还有几盏灯,顺便看看晚上的海是什么样子。三湾行那次,说好的黄昏陪我散步又嫌累,我都没见过。” …… “顾长风……” 再往下,这次的声音发着抖:“你能不能来找我?” 电话里的人明显慌乱了:“就算觉得我没自尊也好,死缠烂打也行,求求你,就这一次,来找我。我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突然看不见,我现在酒店沙滩这里,我好害怕……” 可没讲完,滴一下,似乎是那头电量用尽的声音。 明明第一时间应该打给周衍或阮雪碧,却用最后的电量打给他。然后什么也看不见,在浩渺噬人的汪洋边,等一艘永远不可能到来的船。 那晚的他在做什么?似乎正安抚苏今,用应该拥抱她的手去抱住别人。当天亮起,模模糊糊见到晨曦,宋诗嘉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彻底地失去了他。 公平的是,他也一样吧。 苏今给顾长风发消息,问他回家了吗,顺便告诉他冰箱里有速成食物热一热就好。 “行李我也已经收拾完毕,你注意查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她看似不经意一提,未料没等来回复。 苏今心里有点慌。大抵还是不太能相信,顾长风在得知宋诗嘉的苦衷后依旧会选择与自己离开望城,重新开始。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抱头痛哭求她理解,并祈求那个数次抛下我的人再回到我身边,然后等到下一次风暴,等她又一次抛下我?” 他没那么贱。 顾长风和宋诗嘉的问题,不在于谁的阻拦,而在于数度拉扯中他耗尽的心力。一旦心力耗尽,再充沛的爱意也难抵挡想喘气的欲望。 诚然,苏今也理解。顾长风选择她,不过出于海中抱浮木的心态。现在看似上岸了,强烈的责任感又束缚着他,不能轻易将浮木扔掉。可万一,他又改变决定了呢? 苏今不放心,想了又想,还是大半夜驱车赶去公寓,用密码开了门,一开就听见道女音响彻客厅。 “顾长风,我和周衍都联系不上你,你家老头子太狠了吧?” “长风,能不能不要关机,不要不回消息。真要分手就分啊,但是我求你,给我一点讯息……” “你这样我会担心你知道吗……” …… 一只脚都还没进,回荡的声波便将苏今震在原地。 那些语音留言不知已循环过多少遍,只瞧沙发上蜷着的那人,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墙与沙发。那是她没见过、甚至没想象过的模样,仿佛无声崩溃了。 然后苏今的腿也再动不了。 今晚的云薄,月明,照得整间屋子都清清冷冷。苏今隐约觉得,此时此刻她连辩解都多余。多说一句,那个她竭力想维持的假象碎得越快。于是两人一里一外,各怀心思以沉默对峙。 终于,他起身,动了。 “你去哪里?”擦肩时,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追问。 顾长风顿,恰好和她保持平行:“房子是你的了。分公司股份我会趁机变现一半,也属于你。” 片刻,他看似和往常一样井井有条道:“你们苏家的医院体制有问题,找个专业团队打理,要不干脆就弃了,这种私营性质没个撑腰的不行,加上你爸的德行,迟早出问题。” 他的眼神终于落下来,竟没责怪,只有释然,末了说:“苏今,你救我一命,我和你之间扯不平,假如未来在朋友范畴内,我对你还有用武之地,随时提。” 一番话掷地有声,想表达的意思一点不拖泥带水,却让苏今受不了。 “为什么!” 她倏地转身,冲已经踱到电梯口的人喊:“现在到底哪里不好?长风,只要离开望城,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你不爱我,我可以等。你想做的普通人,我可以陪你做!”深知此刻的平静其实是殊死一搏,苏今的反应格外强烈,“你也说,让你辛苦的是她,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是她……我才是那个愿意陪你漂流上岸的人啊!” “可欺骗我的人,不是她。”他回头,一句话封了苏今的喉。 “没有欺骗?”苏今冷笑,“那你想不想知道,从雪山回来那晚,我怎么会那样恰好出现在你楼下?还那么恰好被她抓到。” 言尽于此,顾长风悟了,后腰处隐隐作痛的伤口霎时像要卷土重来,却又要是其他地方被电击了直达心脏。 第一反应不是宋诗嘉故弄玄虚,而是,她该多心痛? 曾经宣言着“离开你我不行”的人,亲手将他推给别人,而他还严词厉色:“宋诗嘉,因为你,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如果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