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 可等下了停车场,顾长风的理智已经慢慢回来。深知要告别一种生活不会很容易,现在的过程是必经,如果他投降了,往后就再也没法儿过清净日子。遂方向盘生硬一转,还是去了墓地。 顾长风在墓地待了一天,从早到晚,直到一束开得尚好的霞草跟往年一样落在温婉照片前。 霞草的花语是思念故人。花朵微小,梗细长,清秀美丽。虽不稀奇,却是路月华生前特别喜爱的品种。只不过往几年,顾长风以为这是顾元的杰作,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该怎么称呼您?” 他倏地出现在中年男人背后,用了敬语,却没听出敬意。 男人回头,见到他有一瞬的惊讶,反应也是很快镇定:“自我介绍就免了吧,大概你也不会很想记得我是谁。” 很儒雅,看得出混过官场,应该是顾元熟悉的人。 顾长风弯腰,拾起那把刺眼的霞草瞧了瞧:“花是好花。不过,看样子阁下和我母亲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他变着花样试探:“霞草虽美,初冬的耐han性却大打折扣,家母见了不免忧愁。所以她最喜欢的不是霞草,是蜡梅。” 俏不争春,只把春报的蜡梅,沉默的脾性与顾元很像,路月华爱屋及乌。 男人一哽,没料到年轻人功夫这么高,随便一句四两就拨了千斤。最后,他侧声大笑,却是面对着墓碑上的清秀女人:“月华,你儿子比他老子更有种,那个男人,你决定用一生去爱的人,不过听了几句风言风语,看了三两个截图视频,就在心里给你泼上了脏水,甚至连一丝追求和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亏得还是什么一等战将,简直空有其名。你说,可笑不可笑?” 霎时,顾长风喉头一滚,询问的声音微抖:“所以,不是,对吗?” 那个舍弃了元旦、圣诞、结婚纪念、七夕……种种节日,宁愿在热闹气氛中孤身守着那个家的女人,怎会背叛她的家,对吗! 中年男人仰天,唏嘘:“我和你母亲的确有段很单纯的校园爱情,后来我为了前程负她,追悔已不及。她……能偶尔和我像朋友般见一面都是奢侈了,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做出多余举动……” 往事不堪提,他话音一转—— “不过,孩子,你妈妈曾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生了你。可在我看来,这是不幸,因为你姓顾。人越老越喜欢回忆,很多时候我想,如果当年没被猪油蒙了心,是不是结局会不同?女人的心其实没男人硬,真心付出过,要再重新开始太难。即便犯了错,可我就是狠狠抱住不让她走呢?如果时间能倒回,下跪、流涕、什么方式都可以。她说再难听的话,给再狠的诅咒,都权当耳边风。反正都卑鄙了,不如死皮赖脸到底,利用她的心软和天真,打死不让离……可,当时怎么就让她走了呢?你说,当时怎么就……”对方已克制不住自己。 再看顾长风,突然一口大气卸下,竟有点踉跄,黑眸有了潮意。 原来世上最残忍的话,并非我不爱你。而是,为时已晚。 有的瞬间一旦过去,再回头,已换了天地。 公寓。 人这种生物,为了将日子过得拧巴可真是费尽心思。 顾长风大动作去拿保险箱的行为,差点又将没愈合的伤口撕裂。拿下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从回家路上起,中年男人的话一直在耳朵里闪:“为时已晚。” 如果真按照这个说法,他和宋诗嘉既已晚了六七年,是不是早该不再纠缠? 他盯着那个自车祸后再没开过的私人手机,久久没个答案。 要开吗? 接通了,打过去又能说什么。 “宋诗嘉,回来,不要耍性子。你妈要知道你还这么不懂事,能给活活气死信不信?” 光这一句,她估计就吓得屁滚尿流自己打包回府。 连默找上门,顾长风之所以能忍住翻滚的担心,不过也是想到这一条。只要宋妈在,她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肯定。 但—— “宋诗嘉肯定离不开顾长风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年少轻狂,她戏言。 那时她也这么肯定,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离开他……顾长风迷茫了。 砰砰砰! 公寓门突然又剧烈响动,他只身去开锁,对上周衍怒气冲冲的脸:“人渣!” 一阵龙卷风进来,用力将他往后一推,他差点没站稳。 “她一直在和你联系,对吗?” 周衍怒色尽显:“你们要爱不爱随便!但能不能别以折腾人为乐趣?老子从小打大就只对这么一个认真过啊顾长风!我拿你当兄弟才对你承认哪些心情!我一下飞机听说人不见了急得在电话里和通讯处的发飙!结果调完通话记录发现那丫头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好几十通!敢情你们两个人合伙耍人玩儿呢?把陆尔尔弄我床上该不会也是你的损招吧!” 话听到后方总算弄清来龙去脉,有人眉一拧。 “她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还装!”周衍怒不可遏。 沉默半晌,顾长风语气低了:“你先走吧。” 周衍气到翻白眼,岿然不动,他一个炮灰也有尊严的! “我说,你先走。” 那人表情越来越暗,见周衍还没离开的意思,倏而单手出去抓住对方领子,将人用力往墙上怼,神色骇然地说道:“听不懂人话吗,周衍?趁我还没心情追究你和陆家姑娘究竟搞了哪一出能把人气到蒸发的时候,立马消失。” 霎时,周衍总算看懂形势,宋诗嘉是真不见了。 “那她能去哪儿?” “你是不是真欠揍?” “……” 宋诗嘉并非故意和顾长风联系的,她只想找个情绪的发泄口,不会烦到别人的那种。 因为种种经验告诉她,这个号码虽然没被注销,却永远不会开机了。因为在她多年前提分手时,这号码都没变过。但现在它彻底冰冷,她懂他的决绝。 “滴,您有三十二通语音信息。” 接着一阵杂音,而后才是刻意整理过情绪的女音:“长风,你醒了吗?我和周衍都联系不上你,你家老头子真是太狠了吧。” 还好,勉强平静。 “为什么不开机?还是开机看见了信息又假装没看见?请你不要这么幼稚。” “顾长风,我讨厌死那个老说对不起对不起的女人声音了,你到底有没有事?醒来务必回个电话……” “顾长风,你混蛋!”情绪从这里开始激烈—— “明知道那些话不是出于真心啊……难道你就没有对我耍过狠?!刚开始交往,因我胡乱吃飞醋就轻而易举提出过分手的是谁?死皮赖脸求你回来的又是谁。一百天纪念日我们约好晚饭,我在云光喷泉等了大半晚上,你说忙着做报告忘了约定,结果我在han风中等到重感冒,这些我还不是轻易原谅了! “我第一次因为你流眼泪,你不仅没安慰还嘲笑我说望城不相信眼泪,我表面被逗笑,心里却失落。可不想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