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姬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对我说,父王从来只把你当做一个奴婢,每日只是看着你,说——你长得好像——好 像——真的好像——我的母亲。” 他用力握住娆姬的手。 娆姬的如雾的眉眼中,泛出一丝疏离和冷淡。 “我担心你也成为了母亲的替身,故而对你愧疚不已——” “你求我怜惜你——这才——有了我们的事情——” 娆姬的身子又往后挪了挪。 整个长乐宫,都是瑶光皇后的画像,在夜风中随风摇动的美人面,像是这世上最深的讽刺。 “阿娆——难道你真的在利用我吗?” 或是在树下操琴,或是信步闲庭,或是妆台前挽鬓画眉,姿态种种,万千风情。 画上的女子早早离开了人世,苍术毕生都怀念着她,却未见得就是情深。 斤竹平静了下来,淡淡问道:“你从前对我说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一滴泪,从娆姬那双透亮的剪水瞳中滑落。 “没有。” 娆姬说——没有。 斤竹点点头:“好。” 迅速端起那盏酒,饮了一大口。 “太子殿下——”娆姬失色。 “太子殿下——”李明卿往前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辞玉。 辞玉莞尔:“算起来,到现在郡主帮我铲除了两位心腹大患,宁王殿下的死与你不无gān系,我这太子哥哥被你一句话给送走了。厉害呀!其实郡主与我,是同一种人。” 就这样? 于她而言,就是铲除了心腹大患这么简单? 李明卿只觉得双目灼灼,眼睛亦变得通红:“我与你永远不可能是同一种人,永远!” 斤竹的毒开始慢慢发作,李明卿俯下身子,轻轻探着他的鼻息。 辞玉目光森冷,对着躺在chuáng上的苍术道:“父王,太子哥哥那般对待你,现在他在你面前服毒自尽了,所以——请你也安息吧——” 娆姬忽然端起斤竹身侧剩下的那半盏鸩酒,坐在了苍术身旁。 火光电石之间,一支箭透过重重幔帐—— “叮——” 白玉莲酒盏碎成了八瓣透白的花瓣,鸩酒洒落了一地。 辞玉猛然回过头。 扬榷摇着折扇走进来:“天下见有这样的箭法的,除了安远侯还能有谁?” “来人——” 长乐宫外的侍卫无人应答。 “来人——” 辞玉面色一变。 这—— 这是—— “我给九妹妹带了一份大礼。”扬榷的身后忽然跪出来一名将领,身着羽林卫的甲衣。 李明卿惊异,这是在路上截击自己和宁王的羽林卫。 “公主——” 扬榷看向辞玉,面上有得意之色,辞玉心里一惊猜到了七八分,仍旧镇定问道。 “何事?” “八千羽林卫于宫城外全军覆没。还有——现在宫中,都是平王殿下的人!” 螳螂捕蝉。 huáng雀在后! 原来如此! 一道红影,贯窗而入,反手制住了娆姬,剑尖却落在辞玉的颈前,见血封喉,不过半寸的距离。 李明卿微微仰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还有赤霄—— 是沈孟啊! “等等——沈侯爷!”辞玉道,“侯爷不是一直苦苦在追寻,一个真相吗?” 沈孟手里的赤霄顿住,眼里有了一丝波澜。 辞玉笑着道:“哈哈哈——不就是南朝前兵部尚书沈谦的死因吗?” 第二部分·19 人们总是把过去的事情,称作往事。 所谓过往过往。 只怕有些事情,过而不往。 “你说。”沈孟侧过脸,一阵夜风灌进来,chuī得厅堂内的幔帐缓缓动摇。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说出来,你就必须答应的条件。否则——”她拖长声音,“你再也无法为令尊洗刷冤屈。” 扬榷扬起眉:“沈侯,你不要信她。什么真相不真相,只是她在做困shòu之斗罢了。” 辞玉扬起脸,眉头深蹙,神情倨傲:“七皇兄,你不过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孩子,身份卑微,不受父王宠爱,纵使你韬光养晦,可你对这偌大的宫城当中讳莫如深,为人不齿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扬榷挑起嘴角:“宫城之中的不齿之事——你是说你有磨镜之好,利用娆姬勾引太子,借太子之手,bī宫夺位的事情吗?这件事情今天在大殿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 娆姬抬起头:“不……切都是我自愿的。公主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住口!”辞玉的语气里有不耐。 扬榷上前一步,面有不屑:“父皇把你心爱的女人夺走,你bī宫夺位无非是为了她。” “哈哈哈!”辞玉放声大笑起来,流下两行泪,“如果一切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