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以外,是广袤的草原连着荒漠,月色清朗,而星辰亦无比璀璨。 或许父亲也曾这样身着盔甲,别着剑,一一查看这里的营防,这一轮明月,曾经照耀过他的发梢和盔甲。 不远处,黑暗的尽头好像有莹莹的烛火,因为太远,他看不真切。 “大人——” “大人——” 近侍的声音传来,沈孟警觉问道:“出了什么事?” “严统领他——”近侍微微弓下身子,又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严统领刚才带了一千轻骑兵出城,扬言追击北夷残兵。” 宛若一颗惊雷—— “去了多久了?” “已经有一刻钟了!” “快派人去追!” 他沿着青灰色的台阶,下了城楼。 又有探子来报:“大人——青州城外三十里处,发现有北夷行军的痕迹。” “驾——” 一行快马追着严彪出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下旷野一片,马蹄如雷,他分明听见轻骑兵行军的声音已经很近了,他把手放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身下的马儿绝尘而去,跃入林中,包抄过去。 “驾——” 严彪醉意正上头,带着部将绕过了山丘,却眼见远处一人一马,挺拔沉肃,与他身后的夜色浑然一体,却又让人惊叹不已。 “严统领你这是要做什么?” 疾风之下严彪的酒意总算醒了两分:“沈大人不是说担心残寇反扑吗?严某正要去清除残寇,好让弟兄们安心喝一口酒!” 沈孟看向严彪的左右副将:“没有军令,擅自行动。” 左右的人神色游移,心生畏惧。 严彪唾了一口:“怂包!待我们平了北夷的那些残寇,立下战功,你们还怕他。” 一行人想要绕过沈孟。 “谁敢过去!军法论处!” 赤霄在夜色中透出血一般的暗红,让人触目惊心。 密林里忽然惊起了一片寒鸦。 “报——” “报沈大人——报严统领——密林里蛰伏着北夷军——人数众多——” 他们一回头,漫山遍野的火把点燃,他们被包围了! 沈孟的手握紧了缰绳。 第一部分·26 五日后。 京都,皇上与朝中众臣正密议北境战事。 “北境急报——” 文武百官无不眼前一亮,坐在龙椅上的人轻轻一挥手:“快把战报呈上来。” 握住战报的手微微颤抖,新皇随即开怀大笑,随手将战报递给了身旁的内官。 内官提着尖细的小嗓:“北境大捷!新科武状元沈孟不仅守住了北境十六郡,且将北夷人驱退七百里,北夷王修书请和,上贡来朝,划界而处。” 皇上抚掌感慨道:“痛快啊!” 一时间文武百官无不拍手称好。 新帝登基后首战告捷,龙颜大悦,直言要给沈孟封侯。 李明卿站在窗前,案几上的白雪红梅图被她jīng心勾勒,只剩下几笔了。 南楼影卫沉稳果决的声音匆窗外传过来,恰到好处的大小声音,刚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手微微一顿,李明卿的目光落在园内已经落叶的梧桐上,若有所思,声音悠远:“北境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散朝后,琅琊王向皇上呈上了一封密函。 新帝李熠握住密函的手抖了抖:“这是——此事可真?” “皇上,这是南楼的探子从北境截获的情报,北夷王蒙真和我朝中数位重臣实际上暗中往来密切。” “是哪些人能查得到吗?” 琅琊王沉吟道:“皇上若真要查,不是不能,微臣但恐打草惊蛇,故而特向皇上禀明此事。北境大捷本是喜事,只是北夷人节节败退太快了一些,事出无常必有妖。” 直至午间,本该是散朝回来的时辰了,人却没有回来。 “昭瑜?” “昭瑜?” 人呢—— 墙角忽然闪下来一个黑影,杳然立在李明卿身前:“参见郡主。” 虽然是个女人,声音却果决沉稳。 “你是南楼影卫?”李明卿略一揣度,便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是。” “你叫什么?” 她感觉到面前的黑衣人明显僵直了脊背,半晌才道:“影。” 她反应过来——南楼的影卫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影。 “你帮我去宫内打探一些消息。” 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回来了,得到的消息却是—— 琅琊王亲呈上奏本,直指右相沈光结党弄权,诬告前兵部尚书沈谦通敌叛国,事涉重大,震惊朝野。 得到宫内传来的消息,她不由一凛——父王他终于还是把早已写好的奏本呈上去了。 “皇上意欲如何处置右相?” “下狱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