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两眼一闭,蓦地往她身上倒去。 “沈孟?” “你醒醒!” “沈孟?” 李明卿抬手,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眉眼鲜活,带着朦胧的熟悉。 沈云亭,我知道是你。 第一部分·23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她回到房中,打开桌上的妆匣,那方汗巾已经很旧了,触上那方汗巾,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人呢?” “郡主,李叔亲自把沈大人送回沈宅去了,您就放心吧。”昭瑜眯起眼睛,暗暗一笑,这一笑落在李明卿眼里。 “昨天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没有?” 昭瑜正了正颜色,从袖中取出一封蜡油密封的信函:“南楼按照您的吩咐,事情已经查到了。” 昭瑜放下东西,轻轻退出房中,拢上了房门。 烛影摇曳,她握住密函的手,微微颤抖。 她要触碰的,是她从未触及过的过去。 打开它—— 打开它—— 真相就在你面前—— 他的身份也就此明了—— 打开它! 她从没有想过沈云亭有一天还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再见到沈云亭,是这样的情形。 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呢? 她甚至想现在就到沈宅,拍着桌子,指着那个混蛋—— 她怎么可以瞒着自己这么久! 这么多年! 她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牵挂她! 这个混蛋! 又或者——现在就到沈宅,拍着桌子,告诉这个混蛋—— 自己再也不要理她了! 多少的往事涌上心头,就像那年深冬,她接到沈家举家入狱的消息,匆匆赶回京城,却在岭南沉船,漫灌进鼻腔的河水一般—— 那些往事仿佛要把她淹没。 李明卿拿起密函,打开桌上的灯罩,火舌带了几分猖狂的意味,很快把那一卷未拆开的密函烧成了灰烬。 她已然确信这个人是谁。 无须再证明,她非常确信这个人是谁。 无论你过去经历了过什么,无论我们刚刚经历过什么。 从今以后,我们的终点,我们脚下的路,始终如一。 我知道。 我知道你也知道。 沈云亭。 三日后,李明卿带着昭瑜来到沈宅,看望因伤卧病在chuáng的沈孟。 “事情现在怎么样了?”躺在chuáng上的人比先前有了几分气色,李明卿记得几天前,这个人两次倒在自己身侧。 “风棠入了昭狱,两广总督风寻机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皇上的责罚。” 她没有提及自己在昭狱中查问九年前旧案的事情。 “那你师兄呢?” “师兄他终于放下了这件事情。” “他以后去哪?” “他已经离开京城了。或许会像师父一样,做一位出世的高人吧。” 躺在chuáng上的人攀着chuáng沿坐起来,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嘶——” 沈孟皱眉:“那他还会回来吗?” 坐在桌边的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想请焦先生帮个忙?” 李明卿顺着沈孟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挂在墙上的快雪。 听见他道:“那天晚上在西郊衙门,我的快雪被鬼手打碎了剑尖。焦先生既然会铸剑,他一定能想个办法帮我修好快雪的吧。” “不必了。” “哎?”沈孟嘴角一抖,那是他的剑呀! 昭瑜拿着东西从门外走过来,手上托着一股黑色的锦缎。 “这是我师兄临走前,托我转jiāo给你的东西。” 他看见玄铁剑柄上镂刻的暗纹还有剑身通体的暗红。 不由深吸一口气。 竟然是赤霄。 “太贵重了。” “你知不知道,先帝很喜欢赤霄?” “先帝喜欢赤霄,早就天下皆知。” “我师兄修复了赤霄,但他认为,赤霄不属于端坐在朝堂之中的君王,而该是浴血奋战的将军手中杀敌的利器。所以他——骗了先皇。” 好一个焦山! 好一把赤霄! “在他眼中,能够配得上赤霄的只有当年京畿府的沈尚书,只可惜,他铸成赤霄的时候沈尚书已不在人世了。” 沈孟看向赤霄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如今以赤霄相赠,是希望沈大人能与沈尚书一样,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沈孟微微闭目。 他的父亲一杆缨枪,曾经定北境,平西乱,戍守京都,护卫天子。 他从小—— 就想成为那样的人。 会的! 会的! 当他伤好了,能够拿起这把剑,他就要用这把剑去守卫父亲曾经守卫过的天下,去守卫李氏一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