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在宴饮之后中毒,那就和沈孟没有关系。 那他去未央宫做了什么,最起码不是毒害了云珠夫人。 娆姬问道:“碧儿,宴饮之后,你可在你家夫人身旁服侍?” “奴——奴婢——”碧儿的声音都听得模糊了起来。 斤竹亦道:“如实说便是了。” “夫人本是回房更衣梳妆的,往日都是奴婢在身边服侍,但今日——今日——夫人执意不让我跟着过去——” 辞玉蹙眉,反应过来,当即果断对道:“厅堂上的人都不许随意走动,来人,搜宫。” 话语简洁有力,她正欲往云珠的梳妆室去,李明卿跟上道:“公主可是要去查看云珠夫人的房间?” “郡主要随我去?” “我随公主去,最合适。” 辞玉缄默,随即点头。 两个人穿过西边的画廊,未央宫的偏殿里燃着一缕沉水香,香气犹在 李明卿伸手一触,那瑞shòu香炉还有余温。 看来云珠夫人在宴饮演奏之后,心情绝佳。 所以才有心思慢慢地拢了香,点起来,整个偏殿内由此而显得静谧安然。 李明卿转念一想,云珠明明是个张扬又骄傲的女子,衣服首饰无一不是鲜艳夺目,话语之间直要压人一头。 这房中的沉水香,倒是有些另类。 “云珠夫人生前便喜欢用沉水香吗?” 辞玉一愣,当即道:“并不。” 仿佛能看见主人生前在这里洋洋意得地画眉,挽髻,jīng心修饰想要在接下来的宴饮中能够艳压群芳。 妆镜台还未合上,鹅蛋粉的匣子亦敞开着,茉莉胭脂的残余洒落在台前,红艳艳的。 她应该也很想换好衣裳,重梳妆容,快点回到玉瑶台的厅堂中去吧? 房中朱漆的柜子敞着柜门,衣物被翻动得凌乱。 这未央宫本来是娆姬的宫殿,云珠却带了许多衣物在身侧,可见她对此次宴会的重视程度。 抑或是,她本以为蜀王会出现在这次的公主寿宴上,希望能够再次得到蜀王的恩宠吧? 李明卿将柜子门轻轻合上:“脂粉、衣饰都要jīng心验过。” “不用郡主教导,这些本公主都会安排人一一去做。” 她虽然语气不善,李明卿倒不在意。 偏殿中的桌上摆着两盏茶,一盏已经饮了,一盏连盖碗都未打开。 辞玉轻轻一碰:“茶已经凉了。来人。” 侍卫跪在跟前。 辞玉问道:“太医到了没有?” “禀公主,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就去厅堂里,先把宋公子请过来。” 偌大的偏殿里,几个侍卫在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 辞玉坐在了未央宫殿中的主位上:“郡主,你相信安远侯吗?” 月华如水。 在她看来,这月下一身红衣的女子,实在是太过夺目了。 李明卿眼睫微垂。 相信吗? 不相信吗? 眼下她还可以去相信吗? “我相信真相。” “哦。”她拉长了尾音,迎着李明卿走过来,走到她身侧,微微侧过脸:“那郡主眼中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宋青山一路小跑,跑到偏殿门口。 “唝咚——”摔了一跤,颇有些窘迫道:“公主,郡主——” 辞玉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宋公子,桌上有两盏茶,还请你验一验。” 宋青山看看李明卿,见她微微点头之后方动手。 银针探入茶水中,如同李明卿料想的那般——变得乌黑。 “启禀公主,这里有一物。” “什么东西?” 辞玉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锦盒,金丝楠木鎏金锦盒上文以图腾,看着jīng巧无比,辞玉手上微微一用力,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这是什么?”锦盒的机窍难解,辞玉蹙眉问道。 “这是在妆镜台的暗格里找到的东西,想来十分重要才会被人藏在暗格里。” 李明卿面色煞白。 这个锦盒她认得。 第二部分·16 夜色温柔,这本是个让人沉醉的夜晚。 她遥遥望过去,在万千的朱紫青碧之中,那个持剑而立的人穿着月光洒下的素衣,风神俊慡。 玉瑶台边上的一汪碧池,映着这玉瑶台的倒影,波光潋滟。 夜里的霜露在各色的牡丹上宛若装饰的明珠,粼粼闪亮,随风而动。 斯人斯景难再得。 只可惜,她看见的萧萧而立的这个人,竟然—— 制造了这样一个偌大的骗局! 地上横陈的尸身已经凉透,殿上的人郁郁,这场夜宴一开始的安乐升平都不再,其下汹涌的暗cháo最终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即将喷薄而出。 即将—— 刺破这真相—— 无论过去多久,她都知道自己会记得这个漫长得宛如将她凌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