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第一姝

重生后,阮思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再也不要做怨妇。 前世渣夫又来提亲了,阮思转头嫁给冷面司狱晏瀛洲。 旁人可怜她嫁了个活阎罗,阮思偏要仗著她夫君不好惹,惩恶霸斗奸佞,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她这夫君百般好,就是整日将她看得牢。 要不……等她赚足了银子,买他一张放妻书? * 他司狱典,掌刑狱,世人畏他如鬼神。 晏瀛洲扶额叹息,他囚得住天底下最危险的犯人―― 怎么就锁不住他家夫人那颗想和离的心? * 任尔东西南北风,占尽风流第一姝。

第九十四章 京城沈浮
  湖邊有幾個書生正在作畫。
  死魚眼陪著一個白衣公子站在那裡,身邊圍了不少附庸風雅的男女。
  阮思走近聽了一嘴,只聽那白衣公子正在點評別人的畫作。
  “……高遠、平遠、深遠,三者缺一不可,這幅畫卻隻佔其一,呵。”
  他轉身看向另一名男子所繪的山水畫。
  “山水講究虛實結合,你的畫滿幅實景,無處留白,格局如此意境頓減。”
  阮思雖然不懂書畫,但聽得眾人交口稱讚,都說他一語中的。
  洪綾探了個腦袋過去看了看,嘀咕道:“我看他們畫得都挺好的啊。”
  死魚眼回頭看了洪綾一眼。
  白衣公子置若罔聞,輕慢地從眾人身後緩緩走過。
  湖邊作畫的男子們都有些不安,既怕他指出敗筆來,又盼著能得他一兩句誇讚。
  洪綾鑽進人群跑到前面看了一圈,回來說道:“前面有個書生畫的好看,走,我們過去看看。”
  她拉著阮思擠到前面,指著旁邊的李晗道:“我倒要看看,那人這回還能說什麽。”
  阮思看到李晗畫的是湖畔風光,湖中假山嶙峋,遠處虯枝墨染。
  白衣公子果然走到他身後,駐足觀看了片刻。
  李晗手中的毛筆一頓,手腕微微一抖,筆尖落在宣紙上,繪了一樹秋天的枯枝。
  “敗筆,敗筆啊。”
  白衣公子長歎一聲,拍了拍死魚眼道:“還是走吧,竟沒一個能入眼的。”
  李晗握筆的手僵在半空中。
  “先生留步。”他咬著唇回過頭來,“小生鬥膽請先生賜教。”
  那群看熱鬧的好事之徒也跟著圍了過來。
  白衣公子指著他剛繪的枯樹道:“此處應用散鋒,以開花筆來繪枯枝,筆觸枯澀而多變化。”
  死魚眼恍然大悟道:“聚鋒!難怪我看他的枯枝繪得太過順滑。”
  李晗慚愧地低下頭。
  洪綾看不慣二人指點江山的做派,嗤之以鼻道:“就你話多,筆給你你來畫啊!”
  死魚眼回過頭,斜眼瞥著洪綾,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洪綾不服氣地瞪了回去。
  白衣公子冷著臉道:“你這幅畫仿了數位名家筆法,但構圖死板,意境全無,凌亂有余……”
  “我剛才說的開花筆,只是你犯的最淺顯的錯誤。”
  眾人一片噓聲,紛紛指著他的畫議論開了。
  李晗的耳根發紅,握著筆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白衣公子依然不依不饒,冷笑道:“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妄自動筆。”
  旁人哈哈大笑,李晗羞愧難當。
  阮思看不下去了,出面道:“恕我直言,這位公子的筆法工整,並非如閣下所言的那般不堪。”
  “工整?呆板便是呆板,娘子為何要幫他遮掩?”
  話音未落,人群中傳出一道清麗的少女嗓音。
  “太湖石疏、透、漏,李公子畫中的山石已得其特點。依小女子拙見,此作瑕不掩瑜。”
  傅韶華提著裙子快步走了出來,對李晗道:“還請公子開個價,小女子想買公子的山水畫。”
  白衣公子冷哼一聲道:“哼,這也配稱作畫麽?”
  洪綾朝他扮了個鬼臉道:“你這人怎麽管的那麽寬?別家小姐愛買就買,關你什麽事?”
  傅韶華命丫鬟取來銀兩給他。
  李晗面露慚色,
提筆呆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丫鬟取下畫來。  白衣公子歎氣道:“五兩銀子是吧?我出五十兩。”
  這變故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他索性取出幾張銀票,揚手往上一扔,冷漠道:“我出十倍百倍的價,買你從此封筆。”
  李晗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手中的筆斜斜地摔了出去。
  那支蘸飽墨汁的筆啪地飛到白衣公子身上,在他衣擺上留下一道猙獰的墨痕。
  他那身衣料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李晗臉色慘白,趕緊起身朝他作揖道:“先生恕罪,我、我賠你……”
  “你拿什麽賠我?”白衣公子揚起下頜,朝旁邊一點道,“裴之暘。”
  洪綾怒不可遏,第一個跳出來罵道:“別人只不過弄髒你的衣服,你就要讓別人賠你隻羊?”
  死魚眼的嘴角抽了抽,上前對她抱拳道:“姑娘,在下裴之暘。”
  “你居然是個俠肝義膽的!”洪綾讚許地點點頭道,“好好好,你賠他羊吧。”
  裴之暘那雙死魚眼竟也能翻個大大的白眼。
  白衣公子道:“裴兄,我們喝酒去吧。”
  李晗愣了愣,傅韶華剛要命丫鬟收起畫,他又回頭道:“你,封筆吧。”
  “先生,”阮思盯著他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白衣公子歎氣說:“以他的悟性,再畫幾十年也不過平庸之輩,何必浪費一輩子去耗呢?”
  李晗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洪綾怒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來來來,你倒是畫一個給我們開開眼!”
  裴之暘哈哈笑道:“沈兄,看來今日你不得不動筆了。”
  白衣公子傲慢地環視眾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下,京城沈浮。”
  “京城第一畫師?”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歎聲,“能讓貴妃娘娘親自給他研墨的沈浮?”
  沈浮也不多言,隨手取過支筆,趺坐於地,將衣擺一鋪, 提筆繪了枝老梅。
  他僅繪了寥寥數筆,剛才那道墨痕便化作一樹冷梅,清冷的梅香仿佛躍然欲出。
  他隨手扔開筆,拉過裴之暘說:“走。”
  “沈先生留步啊!小老兒願以黃金百兩換先生一角衣袍。”
  馬上便有人追了上去,後面的人嚷嚷道:“先生一幅畫能抵半座城,你這老東西慣會佔便宜的。”
  不多時,先前圍在湖邊的人就散開了。
  李晗仿佛蒼老了幾十歲,駝著背緩緩收拾他的畫具。
  傅韶華站在一旁,秀眉微蹙,安慰道:“李公子,剛才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畫技嫻熟……”
  李晗的背影僵了片刻,突然回頭道:“你也來看我的笑話嗎?你還嫌我受的羞辱不夠嗎?”
  “韶華只是……只是覺得你的畫好。”
  “你走啊!傅大小姐,你一個富貴人家的千金,終日跟著我這個窮書生算得了什麽?”
  他的聲音不小,引來了好幾道好奇的視線。
  傅韶華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阮思低喝道:“失了臉面便自己去掙回來,衝女人發作算什麽?”
  湖邊,好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女朝傅韶華指指點點。
  阮思見狀,故意一腳踩在草叢裡,裙角染了不少泥土。
  “傅姑娘,我與令堂是舊識。今日我不慎弄髒了裙角,沒帶替換的衣物,不知你可否借我條裙子?”
  傅韶華反應過來,知道阮思有意維護她。
  阮思示意洪綾去前面等她,陪傅韶華一起離開了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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