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定睛一看,香囊的配色和針法看著都很眼熟。 竇一鳴笑嘻嘻地攤開手,向她要回那隻香囊。 雖把香囊交還給他,但阮思心中仍有幾分猶疑,這不是金鈴兒繡的麽? “豆子,你怎麽也會佩香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大牢裡陰暗潮濕,一股霉味,我每次回家,我家人都罵我臭。” “我又不像老大,身上一點味都沒有。” 竇一鳴理直氣壯地說道:“嫂子你說,我總不能由著他們叫我臭小子吧?” 阮思哭笑不得,又問他說:“你這香囊繡得精致,哪家姑娘送你的?” 竇一鳴面皮微紅,更加不好意思了。 “哪有什麽姑娘啊?嫂子要是看著有合適的姑娘,可得給我留意著啊。” 阮思冷哼一聲說:“別打岔,說實話。” 竇一鳴快要哭出來了,苦著臉小聲道:“陳、陳燁……” 這就是了。 金鈴兒繡了香囊給陳燁,陳燁又把那隻香囊轉手送給竇一鳴。 阮思心中嘀咕,陳燁竟不知香囊多是定情信物,也不知並蒂蓮是什麽寓意嗎。 竇一鳴耳尖都紅了,嘟噥道:“嫂子,我就看他不戴,扔在桌上怪可惜的撿來戴著玩。” “知道了。”阮思在心裡歎了口氣,有些心疼金鈴兒。 竇一鳴剛要走,阮思又叫住了他。 “你這香囊戴得舊了,上面的絲繩也磨斷了,改日讓金鈴兒給你重新縫一下。” 送走竇一鳴後,阮思回房歪在美人榻上,眯眼想著金鈴兒和陳燁的事。 金鈴兒天真爛漫,敢愛敢恨,遇上心儀的男子便如同飛蛾撲火,毫無保留地去愛。 前世,姚鈺還在赤流縣令任上時,金鈴兒便看上了一個鄉紳的獨子。 阮思親自給金鈴兒置辦嫁妝,讓她以阮家義女的身份,風風光光地嫁給那個男人。 後來,姚鈺升遷舉家搬走,她和金鈴兒漸漸斷了聯系,偶爾聽說她過得很好。 如今看來,她重生後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在影響很多事情偏離前世的軌跡。 阮思有些心驚,但又想著,陳燁一表人才,寬厚忠義,也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對象。 她想著想著便有些乏,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金鈴兒突然跌跌撞撞地闖進房裡。 “小姐,出大事了!” 阮思倏忽坐起身,看著她蒼白的臉,問道:“何事?” 金鈴兒急得火燒眉毛一般,連比帶劃地說道:“是大爺,被鍾家的人送回來了。” 離家近兩個月的晏清都終於回來了。 但這次,他卻是被人裝在半人高的狗籠子裡抬回來的。 他的琵琶骨上被穿了鐵環,一條拇指粗的鐵鏈穿過鐵環,松松地系在籠子的柵欄上。 晏清都蓬頭垢面地蹲坐在籠子裡。 他那模樣,就像一條被追打狠了的喪家犬。 籠子剛一拉來,晏家門前就被好事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阮思匆匆趕到門口,鍾家的管家見了她,立刻和顏悅色地笑道:“小人恭賀晏家酒坊開張。” “這是什麽意思?” 那管家拱手笑道:“我家老爺備了份薄禮送給晏夫人。” 說著,他示意將牛車拉過來,把車板上的籠子展示給所有人看。 “既然是送我的,那就交由我處置。” 阮思大步上前,一扯籠子門上的鎖鏈道:“放人。” 管家笑眯眯地遞上鑰匙。 “我家老爺前幾日命人去買幾個機靈的丫鬟小子,這不,在黑市裡竟見了有人在賣晏家大爺。” 阮思低頭開了鎖,將籠子打開,命人去攙晏清都下來。 晏瀛洲身上的衣服起了層膩子,頭髮胡子蓬亂打結,散發出一股古怪的惡臭。 他始終低垂著頭,任人解開鐵鏈扶他下車。 “嘖,若不是我帶去的小廝眼尖,我都沒認出來,這是晏夫人家的人呢。” 管家笑得親切,“不過,換了旁人,怕也要把他錯認成山裡跑出來的野狗牲畜什麽的。” 阮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鍾二爺有心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對牛車上的空狗籠指指點點。 “金鈴兒,你快去請郎中,就說是我身子不適。” 她又低聲問銀瓶兒說:“奶奶和大嫂那邊可有驚動了?” “未曾。門房的下人直接來找的小姐,我讓他千萬不要聲張。” 阮思心中有數,管家笑道:“今日,晏夫人一家團聚,可喜可賀啊。” “慢走不送。” 她直接命人將狗籠牛車和鍾家的人一起轟走。 圍觀的人群仍然沒有散去,還有不少人踮著腳尖往晏家大門裡張望。 阮思上前大聲道:“我家大爺前幾日協助官府調查山賊行蹤,不幸落入敵手遭辱……” “但我晏家不以為辱。” 阮思一派威儀,朗聲道:“堂堂七尺男兒, 行事當無愧於心,無愧於父母,無愧於天地。” “我大哥雖早已脫下捕快那身皮,但他自願進山剿賊,秉的是天地正氣,端的是一腔赤忱。” 圍觀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面皮薄些的已經走了。 “今日他為敵所辱,但他依然是我晏家的大好兒郎。諸位要是覺得好笑,不妨盡管放開了笑。” 她的眼風冷如刀鋒,一一掃過眾人的臉。 “只是來日,你們父母兄弟不慎為山賊所擄,可否如今日這般,權當作熱鬧來看?” 這番話擲地有聲,人群終於散開了。 阮思心裡略松了口氣,銀瓶兒匆匆從院子裡出來,壓低聲音道:“小姐,快進去看看吧。” “大爺的傷勢很嚴重嗎?” 她的心又提起來,隨銀瓶兒快步往回走。 銀瓶兒擔憂地說道:“不是大爺……是老夫人吐血暈過去了。” 晏老夫人身子弱,年紀大了,受不得半點刺激。 阮思先前讓他們將消息壓下來,正是擔心在這種情況下,晏老夫人會因此受驚暈厥。 “派幾個人,再去催催,盡快將大夫請回來。” 她走向後院時,想起什麽,問道:“是誰向奶奶走漏了風聲?” 話一出口,她心下了然。 在這個院子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能有誰呢? 她趕到房中,果然見了柳如盈攥著帕子,正在床前假惺惺地抹淚。 柳如盈見到阮思,忙上前拉著她說:“妹妹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請晏大嫂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