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恭六雖是個練家子, 自小練就了一身結實的肌肉, 但只看臉卻也是白白淨淨的, 看不出什麽名堂。如今裝個膽小如鼠的鱉孫, 倒也不違和。 大笑過後, 歹徒一把將抱頭蹲在地上的恭六給提了起來!奪過他手中的銀元寶放在嘴裡咬了咬, 是真貨! “哈哈!”滿意的大笑一聲, 歹徒便用力箍住恭六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松開了佩玖。也將原本架在佩玖脖子上的那把小刀,抵在了恭六的脖子上。 他衝著穆景行大吼一聲:“這丫頭我給你放了, 快備馬車來!” 說罷,歹徒猛推了佩玖一下!將佩玖推向穆景行的方向。 佩玖被他那拙力推得向前栽去,踉蹌了數步後栽進穆景行的懷裡!穆景行敞開雙手抱住她, 然後迅速抱著她繞了半圈兒, 藏到自己身後。 佩玖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委屈的,竟沒對大哥說半個字兒。 穆景行這便回過頭來看著那歹徒, 而此時他的眼神已變!比起先前的恨中透著隱忍來, 這會兒便是沒了半分的顧慮, 眸中只有濃濃的殺意。 看到公子的這個眼神, 恭六已無需公子再示意, 便知下的是何命令。 就見恭六將雙拳暗暗一攥, 猛地抬起右拳來,就錘在了脅他之人的手腕兒上!猶如鐵錘般,發出一聲響!那歹徒應聲掉了手中的刀, 隻覺手上的骨頭也好似斷了…… “小玖兒,你跳啊跳的這是幹麻呢?” 穆濟文拉著妹妹的胳膊想把她帶回去,可佩玖急著掙脫開,“不行!還得去對面請大夫來,快些救薑公子才行!” “將他送去府衙,務必要審出幕後主使。” 恭六沒有半分手軟, 轉身又往歹徒的下頜上猛砸一拳!歹徒那壯碩的身體當即便如飛似的,硬生生被鐵拳掀起了個高度! 這一拳,隻覺下頜也脫了…… 哎,掃興! 哀嚎聲,說是震徹雲宵,怕也不為過。 之所以不送薑翰采回薑家,明面兒是因為薑翰采為救佩玖而傷,於情將軍府該盡一份心力。再者此事本就與薑翰采有關,弄不好還是佩玖受了他牽連,需得在將軍府審問明白,不然回頭薑家怨上玖兒,這黃連可是吃的苦。 恭六這廂搜完了身前來回稟,“大公子,那歹徒身上除了些許碎銀外,沒半點兒線索。” 見狀,穆濟文與穆濟武對看一眼,不禁覺得遺憾。原本他們也想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敢與他們對罵的貨,可恭六三拳就給解決了,也不給他們兄弟留兩下玩兒玩兒。 “玖兒莫不是方才真給嚇著了?別怕別怕,有哥哥們呢!哪個敢欺負你!” 先前自己也被壞人挾持嚇懵了,佩玖忘了薑翰采的事兒。如今想起來也是急的不行!平日裡厭棄歸厭棄,可薑翰采這回是為她擋了災,她又安能見死不救。 然而恭六還不罷休,趁著那歹人向上飛起,又是一拳砸著他的襠部,將他又向上托了一把! 那歹徒受力往上躥了一個高度,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看,下`身已是順著褲管兒流出了些或紅或渾的東西。 這時穆景行也轉過身來看向佩玖,知道她是想要偷看,可這種血腥場面豈是她個小丫頭能看的!他便夾起她的兩隻胳膊強行將她調了個方向,然後吩咐兩個弟弟:“先帶玖兒回去!” “我這就派人去請大夫,他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府。”穆景行再命一遍。 不甘的看了眼,穆濟文跟穆濟武悻悻的轉身準備先帶佩玖回去,卻正巧看到佩玖在大哥身後跳啊跳的…… 佩玖自始至終沒看穆景行一眼,聽完這話放了心,扭頭毫不遲疑的回了府。 穆景行暗自歎氣,轉身給恭六遞了個眼色。恭六自是立即會意,上前開始翻找那歹徒的身上,想看看有沒什麽指向。 佩玖停下來不跳了。她原是聽前頭鬧騰的厲害,卻被眾人擋著看不到,有些好奇。這會兒聽到二位哥哥說些事後諸葛亮的大話,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有點兒感動,至少二位哥哥也與那歹徒叫罵了許久,看得出是真的關心她。 哎—— 又瞥了眼路旁的薑翰采,穆景行一方面命人去請大夫,一方面也讓人將薑翰采先抬回將軍府。 看她那兒決絕的樣兒,穆景行眼底突然一慌,心知妹妹這是計較起了他先前唬弄歹徒的說辭。那些說辭確實是過份了,可總好過那歹徒真在她臉上劃上幾道。不將她說的毫無價值,如何能讓那人放棄傷她? 聞言恭六一愣,既而嘴角抽了抽,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剛才……剛才屬下一時手快,他就斷氣兒了……屬下也沒料到那麽大個塊兒頭,一點兒不經打。” 穆景行瞟他一眼,不由得失笑:“莫說他這塊兒頭,就是一頭牛,怕是也難挨過你的三拳。” 恭六伸手撓撓頭,一時也不知公子這是誇他呢還是怪他呢,之後才為難的問了句:“那現在怎麽辦啊?” 歎了一聲,穆景行轉身朝向府門,側對著恭六,吩咐道:“將他先拉去老宅子扔進廢柴房,對外放消息別說人死了,就說將軍府要私審一日,明日過午送去官府。” “是!”恭六痛快應了聲,其實尚未明白過來公子的用意。 回府後,穆景行先去安置薑翰采的廂房找大夫問了幾句,之後便去了汀蘭閣。 “砰砰砰”叩門三聲。 無回應。 “砰砰砰”再叩三聲。 仍是等不來任何回應。 “玖兒?”穆景行朝著門裡喚了聲,他知道佩玖在房裡。她是為先前的那些話生氣了,才不理他。 “玖兒,你開開門,大哥有話和你說。” 佩玖就趴在床上,扯過春日裡蓋的薄被,折了兩層嚴嚴實實的蓋在頭上! 她知道大哥剛剛救了她一命,也知道那些話只是為了讓歹徒不傷害她才說的。可是若異地而處,今日被挾持的是大哥,便是她能想出能用踐踏大哥的方式來打消歹徒傷他的念頭,她也想不出說辭啊! 為何?因為她平日裡沒有想過那些,故而事態緊急下,就算逼著她去說大哥的壞處,她也說不出來! 可大哥卻能侃侃而談…… 是,身世那些東西皆是明於表面的,人人都知的,或許大哥也不必如何去細想,腦子裡便可輕易冒出一堆輕賤她的話來! 便也是如此,佩玖才更來氣。她將被子在耳邊捂得更嚴實了些,不想聽見半點兒大哥的動靜。 捂了許久,佩玖覺得大哥應是走了,因為沒有叩門聲,也沒有大哥喚她的聲音了。佩玖撩開被子,爬起來,掀開床帳,頓時傻了眼。 穆景行就直立立的站在她床前! 頓時驚得佩玖往床裡面縮去,同時本能的將被子又拽了過來,團在身上。哆哆嗦嗦道:“你……你怎麽進來的?” 穆景行側了側頭,瞥了眼窗戶。 佩玖跟著看去,看到那窗戶敞著,頓時明白過來,蹙眉急道:“大哥你!爬窗可是君子所為?再說你就不怕被這屋裡‘不人不鬼的玩意兒’給嚇著?!” “我是你兄長!”穆景行義正言辭道。 佩玖卻也不退讓,辯駁道:“莫說是兄長,便是父母也要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若是事事以德服人,對歹徒也去講些大道理,你認為你的這張臉蛋兒還能保住?如今還有力氣跟我在這裡使性子?” “我……”佩玖一下語塞。對剛剛救了自己的恩人這般無禮,似乎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可是要她現在對大哥感恩戴德,她也委實難做到。 垂下頭去,佩玖不再強嘴,算是在大哥面前服了個軟兒。 穆景行也自知先前說話難聽,這會兒也不是來讓妹妹道謝的,隻想哄了她別再置氣。想了想,便提起:“那位薑公子,我留在府上了,方才大夫給他看過了。” “怎麽樣?”佩玖猛的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大哥。 就見穆景行略微低了低頭,似有些惋惜:“於性命倒是無礙,只是胳膊手的不行了,怕是這輩子也握不了筆了。原本想要問問他可知潑綠礬油的是什麽人,只可惜他口中也入了那東西,大夫說嗓子燒了,以後有口難言。” 聽完這些,佩玖一言不發,隻呆愣愣的坐在床上,臉色比平時還要白些,沒有血色。 對於薑翰采,她的確怨過,恨過,也想要讓他吃些苦頭出出氣。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日薑翰采竟會為了救她,而失去嗓子和手。 他本應是這屆科考的榜眼,如今卻手不能提筆,口不能念詩。對於文人而言,無法執筆寫字,無法辯論言語,無異於死去。 “玖兒?”看妹妹這副愧疚萬分的樣子,穆景行不禁擔憂起來。 佩玖抬起眼簾看看大哥,兩顆淚珠子立時滾落。她向大哥跟前爬了幾步,坐在床沿兒上拽住大哥的前襟,求道:“大哥,咱們得把幕後的那個人找出來……” 穆景行握上佩玖的手,頓時掌心裡攥進了一股子冰涼!他也在床邊兒坐下,免她跪對著他。溫言安撫:“玖兒放心,大哥一定會為你、為薑公子,將這個人找出來!” 便是無需佩玖求,穆景行也是定要揪出此人的。不為薑翰采報仇,也得為自家妹妹考慮,畢竟那人是衝著佩玖來的。雇來的人便是死了,也還可以再雇第二個,第三個。 有這樣一個背後掌舵的人在,叫穆景行如何能心安。 況且薑家,總是要給個交待的。不然這怨恨,便要加諸在佩玖身上了。 這時香筠叩門進來,手裡端著穆景行讓大夫開的安神湯。接過藥來,穆景行親自給佩玖喂下了,又塞了她幾個蜜餞清口。 寬慰上幾句後,見佩玖已是昏昏欲睡,穆景行便起身離開,囑她好好睡上一覺。 *** 夜幕帶來的濕氣漸漸浸潤了天空,密而繁多的星星,好似被人胡亂灑下的一把碎金,璀璨閃耀且布羅隨意。 一座老宅院孤調調的籠在夜色下,顯得有些冷清。 這原是穆家的舊宅,祖輩兒幾世寓居,對穆家人而言很是重要。故而在穆閻官至鎮國大將軍,聖上賜了現在所居的府邸後,穆閻也未舍得將這座舊宅變賣或是拆除。而是將這諾大的宅子,改成了祠堂,供奉著穆家幾代先祖。 “喀嚓——喀嚓——”靜謐的夜裡,突聞幾聲金屬擦撞聲。 原來是幾個飛虎爪勾在了院牆上! 牆外的三個黑影相互遞了個眼神兒,又用力拽了拽那鏈條,確定勾結實了,便攀著那繩索蹬牆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