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人事部一早发了一条通知，通知上写了徐意被任命为行政部代理总监。在大家收到这一信息的时候，齐刷刷地看向徐意。徐意似乎对这信息没有任何惊诧的神色，只是如往常一样，用酒精擦着桌子，随后目光定格在空置的办公室里。林飞飞与肖哲第一次看到有代总监这职位，应该怎么看待呢？是不是她要搬到孙总监的办公室，成为新的总监了？可如果是她要成为新总监，那为什么要加个“代”呢？这事张国宝看在眼里，这“代”就是个微妙的变化，他看到过好些韦利的人就是从这“代”后转正的。徐意应该也会这样吧。这是好事，如果徐意成为了总监，那么他是不是就能做主管呢？他的主管梦又开始回归了。可此时的徐意为什么显得格外冷静，张国宝把目光投向徐意，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恭喜啊。”按往常有什么好事的时候，徐意肯定会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可现在她的脸上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似乎高兴，又似乎不那么在意。“徐总监。”张国宝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徐意想了想，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陈娅找她同魏总监谈升职的时候，魏总监伸手说了句“恭喜，徐总监”。那一声才是震撼，震撼的力度就像是余音绕梁一样一直缠绕在徐意心里，此时，张国宝又喊了一声。她“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张国宝看得出徐意的心思，从现在起，徐意应该与往日划清了界限，大概也和他们要划清界限了。这马屁一定得拍好，他立刻眉眼一笑：“那我让阿姨收拾一下，把里面办公室好好擦擦弄弄。”徐意又低低地“嗯”了一声。“恭喜你啊，徐主管。”林飞飞来道喜。徐意眼梢微微一动，似是有些不满，但不想流露，一旁的张国宝搡了下林飞飞：“徐总监了呀，你都恭喜了，还老称呼啊。”“称呼不重要。”徐意突然冒了一句。此时，杜晓诺跑了进去，拉起一通赞词朝徐意一顿恭喜，徐意眼梢的不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周主管去哪儿了？他刚来了一个包裹。”“好像到楼上去了，一会儿我来和他说。”林飞飞向杜晓诺解释。林飞飞话音刚落，肖哲朝她招手，好似有重要的话要说。林飞飞走了过去，半道儿上就听有人踩着高跟鞋，扯着嗓门喊：“瞧吧，我说你们周皓有问题，还非说我瞎说，给我处分，他现在自己被处分了。”“入侵者钱朵，正在发出警告——”小确幸一下进入了警报状态。钱朵瞬间就和小确幸杠上：“我哪有乱说，人事部都发通知了。周皓因为违反公司相关规定，给予警告处分。我说你们这些人包庇有问题的人，都太坏了，害我白白被人事部处分。”林飞飞朝肖哲瞄了一眼，肖哲轻点头，她一下会意，钱朵说的是真话，周皓被处分了，究竟为什么处分，邮件里只字未提，只说是违反了相关规定。这样微妙的措辞必然引发了大家的八卦心。“哎哟，小钱啊，你这么大声影响不好，到时候人事部听到了又要说了呀，对伐，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存在包庇的事呀。”张国宝想劝钱朵走，但钱朵不怕张国宝。能与钱朵打嘴仗的只有林飞飞，林飞飞心里晓得周皓出了问题，钱朵有几分礼，但胳膊必须往里拐，再说现代社会，不影响工作外面做个兼职又怎么了？人之常情啊，周皓牵扯的案子也证明与他无关，怎么能不替周皓维护，她瞪了眼钱朵，厌弃地赶她走：“上班时间，你跑我们部门哇啦哇啦，不怕再拿一份警告吗？你要再嚷嚷，我就到人事部反映你这骚扰我们部门的臭习惯。”“我现在破罐子破摔，我说的真话，你们合起伙来演戏，让我受了委屈怎么就不能说了呢……”“你说的怎么就是真话了呢？你在外面宣传我们部门的周皓被警察带走这种谣言难道是真话吗？周皓是我们行政部的人，就算是被处分了，那是公司的决定。和你认为的事是两回事。”很少参与同钱朵论战的徐意突然起身为周皓说起了话。钱朵愣了一下，此时，小确幸突然说道：“我们徐主管现在是徐代总监，她说的很有道理，你把两间不相关的事情放在了一起，说明你是思维胡乱，没有逻辑的人。”机器人始终没有人的脑子活络，说话再圆滑也没有那么世故变通，它可不知道喊徐意“总监”，直接按照接收的信息喊了“代总监”。“钱朵啊，这事儿，你不能怨我们，你在外面给周主管造成他被警察带走的谣言，我们不追究，公司也会认为不妥的，哪家公司老板喜欢有谣言说员工被抓啊？你说对不对，这事儿，我觉得你就别再评论了。真的，听叔一句劝啊，就这样结束了。你看，我们徐总监也这么说了。”张国宝说徐总监的时候，特意提了下嗓音，而恰这时，周皓回了办公室，见大家都站着，只是眼皮抬了抬，一副颓丧的样子回了座位。人事部找他谈话了，说是有人举报他在外面兼职做直播，周皓想争辩，但陈娅一副证据在握的样子，他到嘴的话塞了回去。陈娅本就对周皓有意见，总算是有了机会可以报复。她扬着下巴好似施舍一样，同周皓说了：“你都两个孩子的爸了，这外面兼职的事儿能做吗？赚到了吗？值当吗？……哎，真赚到的话也辞职了吧？”这些话好像是细小的鱼刺，明明也不硬，但却梗在喉咙里，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下楼的时候，有人已经朝着他看了好几眼，背后说些细碎的话，虽然听得不清楚，但多半是与自己被处分有关。因为离开人事部会议室的时候，陈娅就已经预告了他被处分的事，同时，还甩了句话“徐意升职成了代总监，她同意了我们对你的处分”。周皓想着陈娅的话，又朝徐意看了一眼，随后，调整了座位，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凉了，就和心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热度。“快走吧。”林飞飞搡了下钱朵。钱朵斜眼瞅了瞅，当事人来了，她就突然瘪了，本来想大闹一场，可竟然说不出话，悻悻地离开了行政部。似乎在这一刻，钱朵有些同情起周皓，但又觉着自己更可怜，总之，她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我出门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