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明日醒来,一切又会如过去这些年一样平常。 仿佛傅凛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叫傅雁回的母亲。 仿佛他从来没有用绝望、哀求的眼神,无助地看着亲生母亲掐在自己稚嫩脖颈间的双手。 **** 叶凤歌咬着被角无声恸哭大半夜,快到丑时才勉qiáng眯了一觉。 睡了一个多时辰,卯时不到便起身了。 深秋时节天亮得迟,鸦青天幕最边沿才露出一丝丝清明。 叶凤歌肿着眼儿闷闷行到北院的小厨房,见门扉紧闭,顿时更郁闷了。 因傅凛向来起得晚,北院的小厨房掌勺们通常都要近辰时才起灶火,这会儿早了一个时辰,还睡着呢,没得吃。 她心里难过时总要借bào饮bào食才能消解,例如上回与闵肃斗饭,便是因为与傅凛置气,不幸的闵肃就那么撞她刀口上了。 此刻北院的小厨房没得吃,她就只好多走两步去大厨房混吃喝。 大厨房外后院,宅子里的人不在北院当值的时候,就都在后院大厨房用饭。 因着要供除北院之外宅中所有人的餐食,大厨房自然是大锅大灶,口味比北院是粗糙些,但开伙时间比北院小厨房早一个时辰。 叶凤歌进到大厨房时,正巧赶上馒头出笼。 今日大厨房的掌勺师傅是王大叔,脸圆圆肚子也圆圆,看谁都笑呵呵的。 哟,凤姐儿这是饿醒了?王大叔笑着将蒸笼盖子揭开,来来来,不叫你吃馒头,这锅就五个包子,肉馅儿的,全归你。 王大叔想着叶凤歌吃惯小厨房的jīng细餐食,又知她向来偏好肉食,便将蒸笼里仅有的五个肉包子全装到盘子里递给她。 叶凤歌连声道谢,将包子端到角落的桌子上放了,又自己去打了一碗菜粥来。 凤姐儿,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灶前烧火的小竹僮扭头瞧清叶凤歌那肿泡泡的眼皮,忍不住问道。 小竹僮这一问,掌勺的王大叔也跟着扭头,远远看向叶凤歌:我方才没留心,这么一瞧还真是肿的。 昨儿睡前水喝多了,叶凤歌尴尬地笑笑,拈起个包子咬了一口,转移话题,诶,王大叔,您好端端蒸一锅馒头,怎么又有五个肉包子在里头?给谁开小灶呢? 王大叔转头去案板前重新剁肉馅儿,笑呵呵应道,不就昨儿傅将军带来的客人。 昨日叶凤歌光顾着傅凛,竟一直忘了问傅雁回带来的客人是谁了。 谁呀?她抿着菜粥,兴致不高地问道。 灶前的小竹僮不甘寂寞,插嘴道,是姑爷那头姓尹的表亲,一位表小姐带着位表少爷。 小竹僮口中的姑爷,是傅雁回的第二任夫婿尹嘉荣。 那表少爷才十二三岁,可是个调皮捣蛋的人物,说是在江湖上惹着什么人了要躲风头,便让他姐姐领着来咱们这儿住一阵,也不知要住多久。 许是听出小竹僮话里有抱怨之意,老道的王大叔赶紧拿剁肉刀在案板边沿拍了几下,回头瞥了他一眼。 毕竟人家是客人,还是傅将军带来的客人,背后说人坏话不合适。 见小竹僮闭嘴垂脸,王大叔才笑呵呵地圆场道,昨儿下午表小姐就来jiāo代,说表少爷早上想吃肉包子,咱就给做几个,毕竟是客人嘛。 叶凤歌讪讪停止进食,完,我把客人的早饭给吃了? 没事,这不正新做着嘛,咱瞧着表少爷不会这么早起,你吃你的。王大叔一边宽慰着,手中剁肉的动作越发麻利起来。 于是叶凤歌一面随口与王大叔和小竹僮说些旁的闲事打趣,没多会儿就将那五个肉包吃得gāngān净净。 王大叔笑道:我瞧着凤姐儿是没吃饱的,要不你再坐会儿,等我这锅起了再给你添几个? 凤姐儿瘦巴巴的,却能吃,也不知都吃到哪里去了。小竹僮也跟着笑。 叶凤歌还没来得及答话,就有个陌生的丫头匆匆进来,急声问道,大叔,我们小少爷的肉包子好了么? 瞧她着急的神色,多半是那位小少爷醒了。 王大叔镇定地指了指才上锅的蒸笼,和气一笑,劳烦稍等,才蒸上呢。 那丫头顿时垮了嘴角,像要哭似地,低声道了谢,赶忙跑着回去jiāo差了。 待那丫头走了,灶前的小竹僮才万般同情地嘀咕道,怕是要挨骂,搞不好还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