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管听了这话,细想想也觉有几分道理。 锦惠公主的沅城水师日子也不好过,岂会不能体谅昭王府的拮据处境?想来并不会计较这回礼的价值。 况且,京中冬日万物萧瑟,新年时初有chūn花绽放,总是叫人心生欢喜的。 就连住在内城里的各位小公主们,每逢早chūn有花儿初绽时,也会忍不住围着那几朵零星开放的花雀跃捧脸,一个个眼睛发亮,笑容可掬的。 陈总管还记得,小时候的锦惠公主似乎也是这样。 如此一转过念,就觉这礼物确实很有心了。 于是陈总管点头应下。 哦,对了,不是要将那匣子金锭给罗家送去吗?云烈清了清嗓子,将双手负在身后,抬眼望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顺道也添一盆这个做回礼吧,毕竟之前受了人家许多好处,总是要有来有往才像话的。 陈总管当下也没多想,一并应了。 直到目送云烈举步离开,陈总管才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疑惑地回头望了望那几盆紫背葵,自语嘀咕起来。 殿下几时与锦惠公主如此姐弟情深了,竟记得要回礼? 老人家没想通这其中的玄机,边走边摇头,越想越古怪。 没来由的,他心中就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微妙感觉—— 总觉得,锦惠公主那一盆,似乎才是顺便的。 第18章 新年的头一天,罗家的习惯是不出门,也不做旁的什么事,只管在家中悠闲吃喝、嬉笑玩乐。 罗翠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前两日她整个人都似乎处在一种低迷的气团中,挫败、沮丧、失落、难堪,种种复杂的心绪重重叠叠,让她往常qiáng撑的那种泼辣气势垮了个一塌糊涂。 不过,自打在父亲面前哭过那一场,又得了他指点迷津后,她已好了许多;再加上除夕夜与家人们热闹痛饮一场,今日又睡得饱饱的,一切不好的事似乎都已随着旧年的爆竹声烟消云散。 梳洗齐整,再换上一身新崭崭的大红金丝繁花锦深衣,又是那个光彩照人的罗翠微了。 她笑意疏懒地隐着呵欠去了厨院。 司厨见她这模样,便打趣笑道,大姑娘这是饿醒了? 可不是?罗翠微笑眼弯弯看向灶上,我像是闻到牛rǔ粥的味道了。 大姑娘这鼻子就是灵,今日还特意从窖里取了些果子加进去,解解油腻,司厨一边示意小徒弟去替她盛来,又道,夫人特意吩咐给大姑娘温一盅,就知你醒来就要饿的。 还是母亲周到,罗翠微从那小徒弟手中接过盛满粥的小盅和银匙,小菜和点心都不用了,我昨夜喝了些酒,这会儿还不大舒服,痴不了多少。 小徒弟忙道:那给大姑娘端去膳厅吃?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这么边走边吃,罗翠微笑道,反正今日是初一,便是没规没矩,也没人会来训斥我。 这话说的,那小徒弟也笑,便是平日里,也没谁敢轻易训斥大姑娘啊。你每回一卯起脾气来,整个罗家就数你最凶,除了家主你怕过谁啊? 当然,后头这半截话小徒弟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罗翠微当然也猜得到这小徒弟心里在想什么,不以为忤地笑笑,端着那盅牛rǔ果粥转身出了厨院。 她就真的一路悠哉哉吃着粥,往罗翠贞住的那间院子行去。 才走到花园,就碰见正四处寻她的罗风鸣。 姐,我正着你呢,罗风鸣斯文俊秀的面上隐隐有些恼,却顾忌着新年头一日,不敢乱发脾气触霉头,昭王府将咱们前日送去的年礼退回来了。 哦,不缺钱了?罗翠微闻言不惊不诧,眼底有笑,轻扬的眉梢里全是兴味。 罗风鸣悻悻地拿脚尖轻轻踢着花园小径上的铺路碎石,不大开怀:怕是和huáng家结盟了吧。 罗翠微又舀了一匙rǔ粥送进口中,片刻后才不疾不徐地笑问,只退了那匣子金锭? 虽说她已不打算再与昭王府有什么瓜葛,可她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走眼。 在她看来,以云烈的心性与做派,应当也只是觉得那匣子金锭做年礼太过出格才退回来的。 此刻她反省一下,也觉当日做出送一匣子金锭这事太过意气用事了,突然送那么重的礼,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其中有诈,不被退回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