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春阳 因为是仓促逃跑，他们还有一些行李丢在了庙里，如今是取不回来了。其中就有一部分陆琬积攒的药材。 薛三娘现在受了伤，需要用药。好在金创药容易配，陆琬不过开了句口，很快的温融就替她把需要的那些药材找了配好，煎了汤让薛三娘服下。 温融和陆琬说：“接下来在此停留几天我们再出发，等到三娘的伤势稳定下来再说，行不行？” 陆琬道：“我向店里的伙计打听过了，听说离春阳不远了。我们可能要去一趟春阳。” “好，我送你们过去。” 陆琬抬头望着温融又说：“我们可能要在春阳小住一段时日，温镖师也要和我们一路吗？” 温融含笑着说：“这有什么问题，我说过要护送你们上京，就不会食言。你们到哪我就到哪。”温融十分敏锐，他又问：“莫非你们去春阳探亲？” 陆琬点头说：“我一个姨妈嫁到了春阳，我要去拜访她。可能要小住一阵子。” 温融温和的笑道：“不用顾忌我，按着你们的计划来吧。我早一些，迟一些都不要紧的。反正镖已经走丢了，还不如在外面多晃荡些时日。他们找不到我也拿我没办法。” 于是陆琬就决定去春阳，心道到了姨妈家三娘也可以好好的休养一段时日，等到三娘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再上路也不迟。说不定还能请姨父帮忙查一些情况。 在小客栈里只停留了一日，打听了方向便准备去春阳了。依旧是温融驾车，陆琬和薛三娘坐在车厢内。 陆琬看着车窗外闪过的稻田，忧心的和三娘道：“也不知姨妈还认不认识我，毕竟这些年没有见了。” 三娘笑道：“你和太太长得这么像，怎么会不认识呢。” 兴许是许久没有见着亲人了，在去春阳的路上陆琬的心情很是激动。在这世上，和她有亲缘关系的人已经不多了。陆家老小已经被灭了门，顾家的外祖、外祖母早已经仙逝。她的一个舅舅远在张掖，唯一的姨妈就在春阳。 当初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她还想过要不要去张掖投靠舅舅，可是有怕给舅舅家招来麻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此并未往西，而是选择了一路南下。 春阳是江南一座美丽的小城，虽然不及他们路过的华连繁华，但却是一处温婉的水乡。城内有八桥三河贯穿东西。沿河处遍植杨柳，可以想象到了春天时该是怎样的一片绿意。 春阳的房屋大都是粉墙灰瓦，一色的泥鳅脊，院门前会种一棵树，或是种一丛花。 陆琬打听到了姨妈家的住处，过了两座青石桥，又绕了一些小巷，终于找到了院门前有一棵银杏树的人家。门楣上挂着程宅的牌子。 温融替她们去敲了门，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谁呀？” 门被拉开了一些，探出个妇人的脑袋。 “请问这是程府吗？” 妇人道：“我们家是姓程，找谁？” 陆琬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赶紧上来说：“我找姨妈。” “姨妈？”妇人又将门拉开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琬，是有几分像她家太太的样子，忙问：“是京城的……” 陆琬忙打断了妇人的话说：“是我，是我。我是琬姐儿。” 妇人大惊，忙道：“你们先等等，我去知会一声太太。”说着就关上了门，将他们晾在了外面。还听见了妇人匆忙逃跑的声音。 温融看了一眼陆琬，暗道，认出了顾大夫也不放他们进去，把他们关在门外算什么意思。这家人待客真是奇怪又无礼。 就在陆琬和温融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门突然又被拉开了。门内站了个妇人，三十上下的样子，梳着蝶鬓髻，穿着秋香色的素面褙子，肤色白净，个子有些矮胖。一双眼睛就盯着陆琬瞧。 陆琬却先给妇人福了身子行礼，柔声的唤了一句：“姨妈，是我啊。” “琬儿？你真是琬儿？” 陆琬点点头。 小顾氏也认出了陆琬，顿时热泪盈眶，激动万分，一把搂住陆琬，哽咽道：“琬儿，我的琬儿。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站在小顾氏后面的是刚才来给他们开门的妇人，她点头笑道：“太太，快请了表小姐他们进屋吧。站在这门口风大。” 小顾氏抹了一把眼泪道：“好，好。都进来吧。” 小顾氏揽了陆琬的肩膀，一路进了屋。 程家仆妇牵走了马，帮着把车内的东西都搬下了马车。薛三娘背上的伤只要一牵扯就会疼，温融和她道：“你去顾大夫那里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因为庙里的事薛三娘对温融有了很大的改观，也真心实意的接纳了这个人，点头说：“那我去给姨太太请安，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温融温和的笑道：“没事的。” 薛三娘在程家仆妇的带领下走进了花厅。 小顾氏让陆琬坐在跟前，小顾氏拿着绢子一直抹眼泪，陆琬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她什么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薛三娘上前给小顾氏行了礼。 “给姨太太请安。” 小顾氏含泪点头道：“你是薛三娘吧，几年前见过你一面，没想到样子倒一点没变。” 薛三娘诚惶诚恐的说：“姨太太还记得老奴？” 小顾氏说：“怎么会不记得。五年前我带着婷姐儿去京城里住了将近一个月，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这个女人如此有力气呢，所以自然记得你。” 小顾氏让自己的陪房安排薛三娘住下，又问陆琬：“我记得还有个青年，以前倒没见过他。也是陆家出来的忠仆么？” 陆琬摇头道：“不是，我们在路上偶然遇见的。他是个镖师，姨妈给他找地儿住下，不用管他的。” 小顾氏点头道：“好。”又忙吩咐丫鬟去安排。 小顾氏拉着陆琬进了内室，两个女儿也跟了上来。 “我也是在前两年才知道姐姐已经死了，听说投的井。那时候还以为你肯定也不在了，没想到你竟然活得好好的，所以刚才李嬷嬷来和我说你来了，我还以为听错了。琬儿，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听说陆家一个人都不在了。” 陆琬垂眉道：“出事的那天我不在家，正好躲过了一劫。”因此把她在庄上住着，把她如何知道陆家出事，后来薛三娘带着她逃脱的事一一都告诉了小顾氏。 小顾氏早就愣住了，程家的两个女孩子也早就愣住了。小顾氏脸上的泪痕就未干过。后来听到陆琬在偏僻的山村里隐姓埋名这些年，她呜呜的哭了出来，搂着陆琬的脖子心疼道：“琬儿，我的好琬儿。你还真是大难不死，这些年让你遭罪了当初你为何不来找姨妈呢，让姨妈这些年来一直以为你不在了。” 陆琬依偎在小顾氏的怀里，哽咽着说：“我怕连累了姨妈家，毕竟我是罪臣之后，要是让人知道了你们藏着我，一定会给你们带来祸事。” 小顾氏哭得更厉害了，程家两个女孩子也跟着一处抹眼泪。 末了，小顾氏安慰陆琬：“我的好琬儿，你在姨妈这里什么也不要怕。你跟着妹妹们一处读书绣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什么也不要多想。” 程家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刚满十五岁，乳名雪娥，一个年纪略小一些，今年刚十三岁，乳名卉妍，都是庶出。 陆琬想起了她的婷表姐，忙问：“婷表姐呢？” 小顾氏道：“年初你婷表姐就出嫁了。晚上你姨父、表哥才回来。晚些时候再见吧。” 陆琬点点头。 陆琬来得突然，小顾氏来不及准备只好让陆琬暂时和雪娥住在一屋，后面再给陆琬挪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