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蓝烟忽然想起一个测试时间差的方法来,两端各点上一支红烛,待里面的那只燃尽了,出来一看外面的新烛才燃了约三分之一。 花谢花开至复谢,这一周期拿外面的时间来估算大约需要一月左右,而里面自然是三个月。而空间里虽不见日升日落,却有昏晓之分,相当于一日中的昼夜交替。 而花期则远长于凋谢后酝酿生长的时间,故此蓝烟时时入来,都能一览花开之时的胜景。 田里的庄稼也已收割过一茬了,当然不是蓝烟动手的,即便她欲自讨苦吃,亲自体验一番下田劳作的痛快,也没有镰刀,砍刀之类的工具给她使。 庄稼成熟的时间比花卉要久,大抵是花田两倍左右吧,确切地说是两个月上下,仍比外界要的生长周期短了不少。那回望着已近黄灿灿的的麦田发着愁,不知要如何收割,一时不靠谱地幻想着,若是她一动念,麦子便能自行收获,颗粒归仓该多好呀。 结果,下一秒钟她便被震撼了一把,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美梦瞬息成真了。田里的已然成熟麦子一眨眼的功夫,都失去了踪影,想着该去宅中的仓库去瞧瞧,接着更神奇的是,她的人立时便出现在了堆放谷物粮食的仓库之中。 见那些消失的粮食都有了下落,她才宽了心,可谓惊喜交集。 在里面稍稍放松了一回,恢复如初的蓝烟便出来了,一团漆黑的屋里静悄悄的,纱窗外的庭院灯影幢幢,亦不闻人语声,分外的恬静。 只见“微茫几点疏星,户前相引;灿烂一钩新月,木末(树梢)来邀。”令她陡然心血来潮,动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念头来。 时辰还尚早,此时人又都聚集在遥远的馥香阁那厢,想来今夜月下独步是最幽静惬意不过的了。 她刻意放轻了手脚,来至院中的荷花池畔时,还是惊动了旁人,谢绝了闻声而至院中的云婉陪同,由她相送至门口,留下一句“只在近旁走走,约半个时辰便回了”的话,便只身迎着夜色而去。 夜空清朗,一弯如弓新月,漫天星辉熠熠,纵然无灯烛映照,周遭的景致与脚下的路径犹然依稀可辨。 夜色里,整座皇宫仿佛都睡去了,耳畔清静至极,唯有晚凉的秋风里,能捕捉到穿林渡水而来的隐隐笙箫之音。循声望去,西边的半壁天幕,亦被宴会上通明如炬的灯火映红了一片。 夜未央,筵宴正酣,此时唯有她一介幽人,于这清绝静绝的秋夜里独自往来。 夜的黑,无端地令她在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一时,什么感想都不起,分花拂柳地漫步于这清幽的夜色之下,蓝烟的心情无比的舒畅而安逸。 脚下径回路转,便不觉地离紫铭轩远了些。 而此时,伫立在旧日母妃宫殿之前的龙锦业,暗夜之下的面色犹然冷峻,呆立半晌,还是徐徐地做出了一个推门的动作。 静 谧中“吱呀”声乍起,两扇彩漆斑驳的大门应声而启,门内依旧是一片深沉的寂静,四围黑魆魆的宫室宛如啖人的怪兽,虎视眈眈,似乎只等着他再靠近些,便会有所行动。 龙锦业视若无睹地踱了进去,无人居住,亦已无人照管的宫殿,即便是于昏黑的夜里,那入目之处无所不在的狼藉,依旧无处藏身。 一切的一切,皆与他记忆深处的样子相去甚远,陌生得教他将要疑惑自己是否寻错了地方。可方才所见门楣上尚依稀可见的“毓秀宫”三个字,昭示着这里确乎是他生于斯长于斯,是父皇花尽心思为母妃所营造的居所。 越看下去,那些陈年往事越渐次地跳了出来,心肠冷硬如龙锦业亦不堪忍受下去了。稍作凭吊,他便转步夺门而出。 “啊”,猝然而至的一声惊呼声,顿时挑破了龙锦业心田上浓的化不开的悒怏。 条件反射般地,他立时喝道:“谁在那里?”夜色掩去了他阴骘的目光,却掩不去他冰冷狠厉的声线,甚至助长了三分气势。 那个影子,瞬息犹寒风过处的树叶身不由自地哆嗦了一下,随即转身发足狂奔起来,一如受惊的兔子在逃避追命的猎犬一般。 可是跑得再快的兔子,也未必能逃脱的了追捕,更何况蓝烟这只小兔子还没跑上几步呢,便因慌不择路所引发的过失,而提前结束了逃亡。虽没似守株待兔里的那只兔子不幸地撞在树桩上,可她的不幸同样与树脱不了干系——她栽倒在了一枝枯枝上。 “啊”又是一声惊呼,她以一个不雅的姿势趴倒在地上,在心里呻 吟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跑呢,没跑掉不说还扭到了脚。等会要怎么回去呢? 当真是等闲平地起波澜。好好的一个夜晚,就这般给断送掉了。 那人缓步上前,立定后,俯视着地上的她,冷声盘问道:“你是谁?深夜为何至此?见了人,又为何心虚逃窜?” 蓝烟不做声,心里无比的郁闷,在这样的深夜里,冷不防地看见从无人居住的黑乎乎的宫室里闪出来一个人影,能不吓得人惊叫出声吗?还是一个神神秘秘的男人,她不跑还等着被杀人灭口吗? “不说话,是哑了吗?”龙锦业冷飕飕的语气,显出些不耐烦来。 蓝烟咬紧齿,挣扎着坐起身子,虽然还是不及他高,在气势上矮了不少,但也算是缩小了一些差距。 语气不善地反问道:“你又是谁?深更半夜为何至此?见了人,又为何不心虚逃窜?” 比起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的出现似乎更不合常理,尤为值得怀疑。不过,这都与她毫不相干。 还不及龙锦业说什么,蓝烟当即又道:“你不必回答,我无意探究什么,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识相的,你便赶紧离开此地,我便只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想着宫中的人此刻大都聚集于宴会之上 ,其他地方便少了宫人来往,会是个不错的寻访机会。颇有些意动的龙锦业,便藉着出恭而来此缅怀过世久已的母妃。 却不期然地,在他心事重重地将要离开之时,被一个道女子的惊叫声所惊扰,当即心下大为不快。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一刻他内心卷了太多的情绪,却无从宣泄,适逢她突兀的出现在此,便很自然而然地迁怒于她身上。 经这个女子这么一问,当下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出现在此,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见她半晌一动不动地坐于夜间潮湿的地上,于不觉间身上所流露而出的上位者的气势,收敛了几许,语气却仍显得冷若冰霜,问询道:“你不起来吗?” 蓝烟这个气呀,你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能起她早就爬起来继续逃亡了,哪里还会提心吊胆地与他在这里,周旋磨牙的。 “你还不走吗?”蓝烟立时反问于他,片时,又好心地提醒他,“夜里会有羽林卫四处巡视,若是一会碰上了,即便我想为你遮掩也遮掩不过去了。” 这名男子估计是入宫参加寿宴的,却不知为何又来到这处荒无人烟的破败宫殿,遇上羽林卫势必不好交代。但愿他听了这话会匆匆离去,自己也好在暗夜的遮蔽下入空间里疗治脚伤,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龙锦业不为所动,似乎觉得那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威胁,一向从不肯多话的他,一反常态地道:“你的脚,不会扭到了吧?” 见她照旧低头不语起来,他竟当机立断地做了一宗,连他自己事后想来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俯身拦腰抱起地上的女子来。 “啊!”蓝烟今晚第三次惊呼了起来,仓皇间挣扎叫嚷道,“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能走……。” 你的好心真的很多余唉,我是崴了脚,可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蓝烟心里腹诽不已。 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被人撞见了,她便百口莫辩,不是私会情郎也会被当作私会情郎而定罪的。给皇上戴绿帽子,那下场还不得要多凄惨就会有多凄惨。即便她有空间庇佑,也不一定能活命。 手上收紧了力道,龙锦业冷硬如冰雹的话语,砸在她头顶,“你再这般叫嚷下去,羽林卫可就真的要被你招来了。” 这一句生冷的话,当即教蓝烟紧闭了嘴。 见她不吵闹了,龙锦业遂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住在哪一处?” 似乎对宫中很熟的样子,蓝烟一时却没能听到这一层,只寻思着要怎么说,才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你放我在……前面左拐,左拐,再……右拐,再直行,在那棵秋海棠那里就行了。”蓝烟思来想去,说出了一段语焉不详地话来。 不经意间,龙锦业的嘴角微翘了一下,遂又水过无痕地复归于平静。也不在说什么,果真依她所言地在通道前面的路口左拐,再左拐,再右拐……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