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大牢裡,崔宏閉眼打坐。 封魔釘入體,他一身本領都派不上用場,但打坐可以讓他平心靜氣,思量對策。 關於自己的案子,刑部有意做成鐵案,他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刑部,但是現在一切都很明朗。 刑部對自己用刑了,這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否則以他鎮妖司銀衛的身份,刑部斷然不會在他身上留下這麽多的傷痕。 崔宏雖然是個武夫,但他也不是傻子,叫喊怒罵是沒有用的,還不如省下一些力氣,等待奇跡出現。 鎮妖司不可能不管不問,哪怕這個案子驚動了聖上,以他對司裡的了解,李黨和奎黨都不會坐視不理,定然會想辦法替他伸冤。 “那該死的婊子。” 崔宏眉頭皺了皺,案子的關鍵,就是那個秋月,她竟然誣陷自己,若是沒有她,這個案子根本不可能做成鐵案,自己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枕邊人出賣。 可是崔宏想不明白,為何秋月要背叛自己,她是自己的妾室,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溫飽無憂,總比在青樓裡,坐等人老珠黃要好太多。 嘎吱,外面牢門打開,兩個人在牢頭的指引下進到裡面,崔宏睜開眼,不禁感覺怒火中燒,那為首的,不就是秋月麽。 此時的秋月,穿著一身黑布衣,頭上面紗揭開,露出那張曾讓崔宏無比迷戀的臉龐。 可是現在,崔宏看到這張臉,就想把它撕碎,然後狠狠再踩上兩腳。 “你這個賤人,竟然還有臉來這裡。” 崔宏撲上來,一雙手從鐵牢裡伸出,但是他夠不到秋月,兩人相隔足有一丈有余。 “滾回去,還當你是鎮妖司的銀衛?在這裡耍威風。” 牢頭一棍子捅向崔宏小腹,將他打的跪坐在地,咳嗽不止。 “有勞您了,這是一點兒酒錢,是小女的一番心意,還望牢頭大人不要嫌棄。” 秋月從袖子裡翻出二兩銀子,放入牢頭手中。 “呵呵,姑娘客氣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夫妻說話了。” 牢頭把銀子揣入腰間,一臉媚笑的走了出去。 “咳咳,賤人,咳咳,你這……賤人……” 崔宏被捅的不輕,六品武師的他,本來筋骨皮膚可以堅硬如鐵,根本不怕那牢頭的一棍。 但是,現在的崔宏被封魔釘入體,筋骨皮膚失去體內真氣供養,加上又受了刑,早已經和尋常人無異了。 “夫君,你我夫妻一場,何必這般衝動,分別數日,你就不想和我敘敘話麽。” 秋月將手中食盒放下,打開蓋子,頓時一股酒香就飄了出來。 兩道可口小菜,配上一壺好酒,看著就頗有食欲。 秋月將酒菜放入崔宏的鐵牢中,然後後退幾步,仿若還是小院中那個溫柔又知禮數的佳人。 “滾,我不吃你的東西。” 崔宏撲上來,一腳將酒菜踢翻,但是秋月卻只是笑著搖搖頭,絲毫沒有怨氣。 “夫君你這又是何必,這案子是鐵案,你就要上路了,何不當個飽死鬼,賺個爽快。” 秋月眉目中帶著一股魅意,依舊的溫婉動容,但是結合現在的情況,卻隱含那麽一絲冰冷。 “哼,我問你,為何要陷害我,我把你從青樓贖出來,我把你娶入府中,我給你吃,給你穿,給你配上丫鬟,供你……” 崔宏話未說完,就見秋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實在太好笑了,夫君,你簡直要笑破我的肚皮。” 秋月的笑聲止了,她猛然看向崔宏,表情變得猙獰。 “你對我有恩,這個我自是知道,這些年陪著你,我也算還了,可是你呢? 你可曾想過和我舉案齊眉?你可曾想過我獨守空房幾個月的寂寞?你把我娶回來,但是我卻不能住在崔府,你只是把我關在一個雜院,當做一個藏品。 也許你不覺得有何不妥,可是我呢?我就像你見不得光的玩物,可以拿在手上玩弄,也可以扔在角落裡不管。 這些年,你睡過多少姑娘,甚至見了小翠那個臭丫頭,都起了色心,估計用不了幾年,待我姿色暗淡幾分,恐怕連那個小院,都待不下去了吧。” 秋月連珠炮似的說著,把這幾年的抑鬱,都吐了出來。 崔宏無語了,他確實有些嫌棄秋月了,他好色,而且是個浪子,留戀著百花叢中的鶯鶯燕燕,豈能被一棵漸漸老去的枯樹吊著。 “我問你,你受何人指使。” 崔宏不想再提和秋月的恩恩怨怨,於是改了話題,低聲問道。 秋月沒回話,而是看向了一邊,同樣身穿黑色布衣,但低著頭的一名男子。 “你是誰?到底為何要害我。” 崔宏知道,這黑衣男子似乎才是幕後之人,於是轉頭看去。 “需要一個結果,所以你要死。” 男子沒有看崔宏,依然低著頭,但是說話了。 “結果?是指刺殺戶部尚書的結果?為何要找上我,你可知,我是鎮妖司的銀衛,大魏朝的校尉,鎮妖司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崔宏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希望能夠讓這黑衣人知難而退。 “鎮妖司,救不了你。” 黑衣人不為所動,聲音顯得極為冰冷。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崔宏帶著一股惱怒,他蒙受不白之冤,對方顯然是設下了死局,讓自己當那個背鍋的冤死鬼。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是自己。 “你的死期已到,不必再多言了。” 男子終於抬起了頭,可是他那眼睛,竟然是血紅一片,甚至失去了瞳孔,顯得極為妖異。 “你,你是……” 崔宏忽然想到了什麽,但是他想大喊,卻發現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氣氛開始變得怪異,他的身體完全不聽指揮,就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該死,該死的封魔釘。” 崔宏本能的想運轉真氣抵擋,但是封魔釘入體,他的真氣根本就運轉不了。 “等我們走了,你就可以上路了。” 黑衣人拿出一根竹刺,非常小巧,隨手扔進了牢裡。 說完話,黑衣人轉頭就走,秋月看了看崔宏,也馬上跟著離去,毫無一絲留戀。 兩人離去,牢中再度恢復平靜,崔宏木訥的彎下腰,撿起竹刺,然後回到原來處,繼續打坐。 此時牢頭走了進來,看了看崔宏,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酒菜,似乎並無異常。 “哼,你這家夥倒是豔福不淺,可惜啊,是個短命鬼,倒是那個小美人兒,有些可憐了。” 牢頭看著崔宏撇了撇嘴,然後把鐵門再度關上,靜靜離開。 第二日,刑部傳來消息,崔宏在刑部大牢,用一根竹刺割腕自盡了。 消息傳來,鎮妖司裡一片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