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真的很慌了
  聶雪霽從沈嫣然那裡逃出來後，就在城西區的一個地方租了個住所，地方不大，樓道偏老舊，離學校又有點遠，但是價格還算說得過去。她手頭的積蓄實在是不寬裕了。
  甚至為了分攤那份算不上是很昂貴的房租，聶雪霽找了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同學。
  女孩子是來自外地的，急於同家裡獨立出來，模樣長得清秀，瓜子臉，細眉明眸。
  “你好呀，我叫蘇格。”
  蘇格眉眼彎彎，衝聶雪霽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是聶雪霽。”
  租房本就是在老城區這邊，還沒有完全重整開發。所以就導致了一邊是高樓林立，馬路寬闊，一邊是灰色老居民樓，逼仄破舊，魚龍混雜。
  聶雪霽將隨身的一些行李收拾妥當，然後打開窗子，拍了拍帶著鏽鐵氣息灰塵陣陣的隔間小房門，不僅髒亂，連裝潢都算不上有。
  “啊，怎麽這麽髒啊？看樣子都是有幾百年沒有住過人了！”
  蘇格打掃到一半的時候實在忍不住那撲鼻的灰塵，抱怨了幾句。
  房間的隔音效果又極差，稍微有一點小動靜都能聽到。所以蘇格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效果就和站在聶雪霽面前說一樣真實清晰。
  聶雪霽出來打了一桶水，提起來的時候晃蕩了幾下，有點沉。
  “我來幫你吧！”
  “謝謝。”
  一桶水潑潑灑灑終於是被提了上來，也撒了不少。
  蘇格扶額擦汗：“這個破地方樓上都沒有水的嗎？每次還都得這樣下去提，多麻煩！房東人看著敦厚，可實際也太坑了吧，居然就給我們找這麽個地方！”
  聶雪霽無奈笑笑：“我們付的租金本來就少，能有個地方住就不錯啦。”
  這個女同學聶雪霽原先也是不認識的，只是在和房東交談的時候恰好她也在，兩人又都同時為房租發愁，就剛好一起合租，後來得知對方竟然好巧不巧也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
  “哎，對了，這都放假了，又是年底，你怎麽不回家去？要來這裡租房子？”
  “我……”聶雪霽思緒一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有一些原因回不去了。”
  對啊，若不是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估計她現在都和阿爹一起準備年貨了吧。聶雪霽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情緒，說話的聲音也很輕。
  “好啦，不想說就不說了吧，”蘇格拍了拍聶雪霽肩膀，擠出個淺笑來，“生活總會有些不如意嘛！”
  “那你呢？”聶雪霽問她。
  “不公平了啊，你都沒有告訴我呢，”蘇格笑笑，“我也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呢。”
  “好吧。”
  看得出來蘇格是個性子爽朗活潑的女孩，應該不難相處。
  兩個人費了好長時間才把空間並不是很大的租屋打掃乾淨。
  聶雪霽雙手撐著坐在床邊，呼了口氣，微微低垂眼眸，突然想到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蘇格，你有打算去做什麽兼職嗎？”
  原本想蘇格會很快接上她的話的，畢竟看上去她是那樣一個健談活潑的女孩子。
  蘇格沉默幾秒鍾，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很短暫，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她忽然低頭笑了下，“有啊，我本來就一直有工作的。”
  “是什麽？”
  “你，也想去嗎？”蘇格打量了她一會兒，眼中噙著笑意。
  “嗯。”
  “你要是真想去其實也挺好的，只是怕會有點不合適。”蘇格以指掩唇說道。
  房間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就連樓道裡走路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會盡數被傳進來，還有其他一些租客房間裡發出的聲響。
  談話聲，口角爭鬥，老唱片咿咿呀呀唱個不停，甚至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人的嚎叫，孩子唧哇哭喊。
  嘈嘈雜雜吵得人耳蝸嗡嗡作響。
  老舊的樓道間回蕩著各種聲音，似乎是在上演一場場悲情大劇。
  “我要瘋了！我受不了！”
  蘇格起身將小鐵門“哐當”打開，衝外面嚎了一嗓子。
  果然管用，停息了有那麽好幾秒鍾。不過也有出來跟她對罵爭吵的，這無疑就加重了嘈雜喧囂的程度。就像是高壓汽鍋上一直咕嚕嚕旋轉的鍋帽，還灑著燙人的水汽。
  沒想到蘇格這樣一個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姑娘也會有這麽大的爆發力。
  聶雪霽好不容易將蘇格抱著拽了回來，不過她還是一直揪著門框不放，到最後聶雪霽終於把她的手給掰開了。
  “哐當。”
  小鐵門被一腳踹得關上了，飄灑著落下簌簌鐵屑。
  “這是個什麽鬼地方？地方破條件差不說，還這樣吵！”蘇格顯然還是沒從剛才的爭吵激烈氛圍中緩過來。
  “好啦，”聶雪霽無奈笑笑，“我們又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地方住了。”
  ***
  午後陽光正燦爛照耀著，被擦得明淨的玻璃晴朗。
  才停息一會兒。
  忽然聽得外面一陣陣叩門的鈍響，輕一陣緩一陣，到最後又忽而猛烈起來。
  “有人來？我去開門。”
  “不要去！”
  蘇格一陣心悸，語氣也變得急促緊張起來，她伸手攔住剛剛起身的聶雪霽。
  “怎麽了？”聶雪霽眉頭一蹙，掃了她一眼，視線微頓。
  蘇格面上神情有短暫的停滯，之前與人對罵爭吵時的傲然凜冽已完全消失不見了。
  “不要去。”她面色微微發白，還在重複這一句。
  “到底怎麽了？”聶雪霽眉心緊蹙著，蘇格的反應讓她微感不妙。
  她本來是想去開門的，但是現在被蘇格攔住，不僅攔住，還是被她緊緊拽著，聶雪霽現在都不能動彈了。但是一看蘇格那面容緊繃，失神悵然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樣子，聶雪霽歎了口氣，還是這樣被她抱著吧。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射進來，蘇格原本清秀的側臉現在都有些蒼白，她瞳孔微微緊縮著，仿佛極度慌張。
  叩門的聲音越來越激烈。還伴隨著陌生男子的喊話聲。
  “阿格！阿格！你出來啊！”
  “我要見你！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快出來！”
  …………
  原本就破舊的小鐵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倒，被江霆來回晃動擊打。
  “阿……格？”聶雪霽略微遲疑了一下，“外面的人認識你？”
  “嗯。”蘇格機械地點了點頭，目光中一片冷意。
  外面的男人叫江霆，是微絳商行的公子哥，兩個月前在仙思閣認識的蘇格。
  那個時候，她在台上身姿妙曼，弱柳扶風，一曲紅綃唱得宛宛轉轉，攝人心魂。
  他在台下為她駐足停留，一擲千金，當真有當年五陵年少的風發意氣。
  有人說過，一輩子總會遇到幾個驚豔了時光的人，而那個時候江霆就篤定台上那個笑得明媚乾淨的女孩子就是那個能夠讓他驚豔一生的人。
  原來，他攢了那麽久的運氣，只是為了遇見她罷了。
  “阿格，你不要走好不好？阿格！”
  蘇格堪堪掙開了江霆的桎梏，對於她，他還是不敢太過於粗暴，他向來都小心翼翼，而她以前也溫順柔和。
  蘇格仰頭看他，臉上面容依舊是秀致明媚，不過早已沒了往日的濃情蜜意，難舍難分。
  蘇格的表情很冷淡：“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是喜歡我嗎？”
  “喜歡？”蘇格恍若未聞，輕輕一笑，“我喜歡的人可多了，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天喜歡江公子的？”
  “可是我隻喜歡你一個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我想要的？”蘇格面色一沉，“你給得了嗎？”
  “我可以，我是微絳商行的少爺，我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
  江霆再次把蘇格擁在他懷裡，這次他很用力了，蘇格掙脫不得。
  “可是我並不想要那樣的生活，江公子請放手吧。”蘇格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隻覺得心口隱隱作痛，竟緩緩滴下淚來，落在她旗袍低領上，一點一點的消融，浸濕。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江霆仿佛失了神智，眼神中一片深冷。
  “是又怎樣？”蘇格笑了笑，“而且又談什麽‘外面’，我和江公子很熟嗎？”
  “不熟？”江霆猛地抬手箍住蘇格的下巴，音色沉沉，“不熟那你為什麽要說喜歡我和我在一起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意！”
  江霆眼角猩紅，然後脫下西裝，開始一粒一粒地解開自己黑色襯衫的扣子。
  蘇格有些惶然了，她在仙思閣本來就只是跳舞唱歌而已，從來不乾這些接待人的事。而此刻江霆就像是一隻發狂了的野獸，再也控制不住洶湧上來的瘋狂情緒。
  “江……江公子，請自重……”
  蘇格的下頜被他錮得生疼，都有些說不上話來，只有淚水順著光滑的臉頰往下流著。
  江霆將蘇格用力一甩，蘇格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緊隨而來的是急促又霸道的深吻。
  她淚痕斑駁，一雙漂亮清澈的眸子慌張茫然。
  蘇格呼吸一窒，瞳孔緊縮。
  烏如夜色的長發散落，蘇格感到身後一軟，手下意識地抓了下，卻抓住絲涼質地的絲織薄席。
  臉上表情便一瞬間放空，之前的防備全都土崩瓦解，真的很慌了。
  *
  “蘇格，蘇格？”聶雪霽拿手在蘇格面前晃了晃，“蘇格，你怎麽了？”
  走神很久的蘇格恍然間回過神來，淡淡道：“沒什麽。”
  “所以，外面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蘇格低垂了眼眸：“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