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驚嚇 聶雪霽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空氣安靜了會兒，她才問：“你怎麽在這兒？” 楚副收回目光很快回過神來，嘴角輕扯了下，帶著點戲謔，“怎麽，是我出現得不合時宜麽。” “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楚副輕笑了下，“若不是我，你恐怕……” “……？” “你恐怕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聶雪霽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大約是過了很久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 “這家店是黑店。” 聶雪霽又震驚地看了他一會兒。 “那我們快跑啊。”聶雪霽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睛。 “不用跑了，”楚副長腿微躬，伸手就勢往後一躺，“我累了。” 他剛好隔著一層棉被靠在了聶雪霽腿上，柔軟的大床就深陷下去，白色的褶皺旋渦像是一朵朵開得正盛的滿天星，幽暗的花蕊深處藏匿著猙獰放肆的渴求 。 聶雪霽挺想抬腿踹一腳給他的，但還是壓住惱怒，因為她悲哀地發現她的腿根本就動都不能動。 “楚副，”她盡量壓低無奈的情緒，“你快起來我腿疼。” 話音剛落他就慢慢地翻轉過身，還往旁邊挪動了下。 聶雪霽松了口氣。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股剛好的力道猛地一拉，然後整個人就向他那邊倒了過去，轉變之快讓她都嚇了一跳。 還好燈是開著的，聶雪霽此時側過頭能夠清楚地看清他那雙微微深沉的桃花眼，以及一扇一合的細長睫毛。 咫尺之間，四目相對，她隻感覺到她的手腕被緊緊扣壓住，帶著點疼。 “你想幹什麽？”她盡量讓聲線聽起來平靜淡定，一雙漂亮的眸子仍是盯著他。 “你猜？” 楚副抬手輕輕遮住女孩的眼睛，然後向前俯近，湊了過來。 透過骨指分明的修長手指之間的一點縫隙，聶雪霽還是能看到他愈來愈近的臉龐輪廓以及感受到那股愈發濃厚的濕潤氣息，她腦袋沒由來地放空了一下。 然而，他只是湊近在女孩唇瓣上輕微掠過了下，淺嘗輒止，沒有再深入。 楚副放開手，勾起嘴角哂笑起來。 “我若是想做些什麽。” 他驟然撐起手支在聶雪霽腦袋旁邊，可能還壓扯住了她的幾根可憐的頭髮，聶雪霽擰著眉輕嘶了聲。 “你覺得，”漆黑深邃的眸子裡似有即將點燃的炙熱狂瀾，灼得人眼睛發疼，“你還會有反抗的余地麽？” 聶雪霽呆了幾秒鍾，然後他似乎是極不情願地偏過身去，找了個舒適安穩的區域繼續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你……？” 聶雪霽趕緊找到機會下來穿上鞋子然後就看見楚副手腳張開睡得安穩。 “我只是單純想睡覺而已，，”他聲音嘶啞著笑了笑，“我都說我累了。” “哦。” 聶雪霽眨眨眼睛低聲應了下，可是他剛才不是說這是一家黑店嗎？那怎麽還睡得安穩？ 聶雪霽抬頭望了眼牆上的褐色金屬石英鍾，凌晨四點半。 那麽她零零散散才睡了幾個小時而已啊，她現在覺得眼睛有點酸了，還有點冷。 她轉身看了看白色柔軟被子的床上，那人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還帶著點很輕微的鼾聲。 聶雪霽抓起沙發上的一條毛毯裹在身上，才感覺好了點。 可是還是好餓啊，在饑餓感的促使下她決定出去覓食，全然忘記了楚副提醒過的這是一家黑店。 她覺得自己的方向感還可以，打開燈，暗色燈光下的樓道空蕩蕩的沒有人，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廚房那裡。 奇跡的是廚房的門也沒有上鎖，這一路慢慢走來幾乎也沒有碰上一個人，連巡夜值班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暢通無比，而且越靠近廚房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極了食物腐爛的氣味，可是確切來說又不太像。 但是在強烈的饑餓感的驅使下她也沒有多想，總之找到吃的填飽肚子就行了，其他的以後再慢慢想。 聶雪霽在食櫃裡找到了幾個春卷和一塊棗糕，還有一個煮熟了的雞蛋和幾根串串。其實還有別的吃的，但是她隻挑了這些也沒好意思多拿。 不過這些都是冷的，她也顧不得了胡亂地咬了幾口塞在嘴裡，然後咽下去。口感不是怎麽好，但是勉強可以充饑。 於是她就蹲在那兒花了十幾分鍾把這些食物給解決了。 人一吃飽，心情也會順帶變好點。她吃完甩了甩手，覺得有點油膩。 抬起頭目光掃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聚焦在一個看起來有點老舊的水池箱上。 “啊啊啊——” 聶雪霽剛走過去就被猛烈的視覺衝擊給嚇住了，差點沒嚇暈，她扶著後面的櫃子把手，硬撐著發軟的腿沒讓自己倒下去。 老舊的水池箱內一片狼藉。 大概只能用這麽個詞來形容了，但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一片狼藉。 一張蒼白又染著殷紅色粘稠液體的面孔首當其衝，水池箱不大，這裡面僅僅只是一顆突兀的腦袋而已，還有著其他差不多快要幹了的殘碎物體，觸目驚心，全都被紅色包裹，聶雪霽不想猜出那是些什麽。 而這顆腦袋不是旁人的，面容雖然腐爛了點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但還是能辨認出這分明就是她今天晚上來的時候熱情招呼她的店老板娘。中年女人微微發福的圓乎乎的臉蛋十分光滑圓潤，此刻正赫然出現在這老舊的水池箱內。 令人作嘔的氣味持續散發著，和之前她剛進來是感到的氣味一模一樣，她剛剛居然一直沒發現！ 聶雪霽慌張地向後退了幾步，眼前那張死得並不安寧的面孔上面似乎還有東西在慢慢蠕動，時間若是久了的話，是很容易長出小蟲子的，因為廚房內的溫度比外面要濕潤舒適得多，而老板娘的腦袋就像一個充沛著營養物質的培育細小生物的基床。 她又向後退了退，手這次胡亂地抓了個空然後“咣當”一聲好像打碎了什麽東西。 又是一股霉爛的氣味撲鼻而來，她捂住口鼻，壓下內心惶恐然後低頭去看。 地上是一灘黏糊糊的似乎是煮得熟透了的肉湯，沒有骨頭，全是被剝離開來的肉糜，不過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腐爛變質了。 聶雪霽很慶幸她剛才找食物的時候只是找到了食物櫃子裡的，沒有找到台上的這碗肉湯。 她現在隻覺得胃裡面一片翻江倒海，她要吐出來了。 就這麽慌慌張張地往回跑，她想尖叫出聲音來，可是胃裡面的脹氣似乎是已經把她的咽喉通道給完全堵住了，她只能憋著氣捂住嘴巴倉皇逃離。 樓道裡的燈光昏暗，聶雪霽鼓足了從小到大最充分的勇氣低著頭快速地穿過樓道，然後推開她的房間的門。 室內，仍是安靜沉寂。 偶爾有透過窗隙的小風跑進來，吹得厚重的遮光窗簾幕布輕微搖晃了下。 她驚慌地看了眼床上，楚副仍是睡得安詳，好像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架勢。 “楚副，”她跑過去慌亂地搖著她的胳膊，“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快醒醒啊！”她幾乎快要哭了，現在只能狼狽地搖他的胳膊企圖喚醒他。 “晃什麽啊，”楚副迷離地睜了下眼，半闔著的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點煩躁，“我又不是再不醒來了。” “你快起來啊。” 聶雪霽無奈地晃了他一下，她氣得捉急。 幾秒後。 楚副拱了拱身體，然後很緩慢地翻轉著移動了下。 拖著點鼻音的低啞聲音響起，“我的起床氣可是很大的。” 聶雪霽握住他的胳膊的手沒意識地松了松，在她幾乎要放開的時候，男人修長的手指反握住她的手然後用力一拉，她重心失重一個沒站穩驟然被拽了過去。 楚副剛好懶洋洋地又翻過身來，把女孩的頭摟在懷裡，順便又用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陪我，”他閉著眼睛，拖著鼻音的懶散的腔調像是在說夢話，“睡覺。” 聶雪霽大概覺得她自己快要被悶死了，也就沒怎麽掙扎。只是一個勁兒地哭，放聲大哭，失了魂魄似的不顧一切地哭。 楚副被懷裡的女孩給驚了下，低頭看著她，語氣裡帶著點無奈，“睡覺不好嗎，偏得出去亂跑。” “你別哭了。” “別哭了。” “哎，別哭了！” 這回該是換楚副氣得捉急了，大約過了一會兒後，聶雪霽終於是安靜下來了。 可是還是在斷斷續續地抽泣，楚副坐起來，拿來紙巾給她擦眼淚，還不忘問一句：“你怎麽了？” “我們快走吧……”聶雪霽低頭抹了下眼淚，“這裡真的是家黑店。” “不，不是黑店，”她搖頭極力糾正自己的錯誤，“這是家鬼店！” 楚副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只是看著她，沉默幾秒，“是嗎？” “當然，我看見，我看見……” 一想到這兒，那些畫面感極強的物體畫面再次湧現，聶雪霽極力讓自己不要看見它們，可是那些破碎又連續的可怖畫面就像連環畫似的一幕一幕接踵而來，逼著她看下去。 由於極度驚嚇與不適所引起的強烈嘔吐感再次湧上來。 “你……” 楚副扶著她，然後“嘩——”那些在胃裡面反反覆複跌宕翻滾的食物終於是如願全都傾瀉了出來。 不過盡數落在了楚副的黑色襯衣衣襟上。 “聶、雪、霽！” 楚副嘴角抽了抽，幾乎是石破天驚的聲音喊了出來。 不過喊過之後楚副又垂眼看著她有點擔心，他可不想真的把她給嚇壞了。 “對……對不起……”聶雪霽有一下沒一下地繼續抽噎，內心惶然。
